“說好幫她是為她下大獄?”

    “她大約也是沒法子了才出此下策,不過對我們所謀之事倒也不無益處,”萬寒旌喝了口酒,根本不擔心的樣子,“至少現在我到了這裏頭,他們行事多少要有所顧慮。”

    柳丞相現在也是咬牙切齒地想把他撈出來,讓他堂堂正正娶他的女兒。

    事實上萬寒旌太明白為何柳小姐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解除困境了,因為她很清楚即使答應了幫忙,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終身大事搭進去,唯一能不再嫁人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名聲弄壞,這樣下嫁或為妾她父親勢必不甘心,好人家的公子誰又會娶一個被人輕薄過的女子當正房?

    不過……把他名聲也弄壞這件事,似乎不太地道啊醢。

    施人仰正好說到:“小白還真把自己當你未過門的夫人了,跟我吵得非常兇悍,就覺得我幫不了你,說不定還覺得我有古人害你之嫌。”

    這麽聽起來,好像名聲變壞也沒太大關係,反正……最差還有個小白在,好像也不太吃虧?

    他笑起來,施人仰剛好看過去,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大人,現在是什麽時候,能正經一點嗎?緹”

    萬寒旌邪邪地笑道:“要正經……怎麽能出去?”

    柳小姐在這件事中完全是無辜受害的形象,因此當她再一次女扮男裝出現在刑部大牢時,連萬寒旌都忍不住為她的大膽感到咋舌:“其實可以考慮直接同柳丞相坦誠相待,說不定……”

    “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擔心我,”柳小姐笑起來,居然還十分英姿颯爽,“萬大人到底有擔當。”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雖然用這等方式拉我入局,但事到如今還能挺身而出也算是十分難得了,”萬寒旌也不客氣,“托你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一直以丞相家公子身份出去招搖快活的柳小姐笑得也大氣得很:“這點信用不講,還怎麽混,放心,已經有進展了。”

    “把我關進來也是進展的一部分?”

    她隨意地在他對麵坐下來,一點也不講究地直接將他的酒碗拿過來猛喝了一大口,看得萬寒旌直皺眉,她還覺得挺有趣:“怎麽,怕你家那隻小白吃味?”

    雖然素日裏一直管顧淩波叫小白,但聽外人如此稱唿萬寒旌還是覺得有些不大高興,於是淡淡道:“淩波不是那樣小氣的個性,但我不太習慣別人用我的東西。”

    柳小姐知道他的脾氣,也

    就不再調侃,直接道:“顧姑娘如你所料,這幾日一直忙於邱奎子同施人仰之間奔走,我派去的人跟得很緊,暫時沒人盯上她。”

    “繼續盯著,好好盯,東西在她手裏比在你我手中都安全,”顯然他酒興未盡,卻再也沒碰過柳小姐喝過的那隻酒杯,“我在這裏暫時不會有什麽事,人仰那邊也無需擔心,倒是奎子那邊需要你費點心。”

    “從最開始下這麽大一盤棋,不惜受那麽重的傷,其實想要查清真相不一定非走這一步險棋不可。”

    萬寒旌每做一個決定前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棋行再險都不存在後悔,但這一次他確實有些猶豫了,柳小姐看出來,臉上又出現那種調侃的笑容:“不過姑娘長得那麽水靈,還能下那麽重狠手,那幫人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啊……”

    但萬寒旌聽了卻皺起了眉,柳小姐還待再調侃幾句,不妨他忽然嚴肅認真地警告她道:“你可別打她主意。”

    柳小姐:“……”喜歡女人這個怪癖不是你安排的偽裝嗎!現在這樣懷疑真的合適?

    不過他也沒在這問題上多糾纏,又囑咐了一句:“你們家老爺子現在還得接著幫你找婆家,讓陸晨沉住氣。”

    “放心。”

    柳小姐從牢裏出來時,顧淩波就等在衙門外呢,見她出來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的樣子,上來就罵道:“柳絮你要不要臉!萬寒旌怎麽可能輕薄你!都將他害成這樣了還好意思來看他,他跟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不得不說,這姑娘確實明眸青睞,生氣起來雙目尤其晶亮,確實是……那位會心動的樣子啊。

    吃味吃得都這麽可愛,柳小姐——柳絮眯著眼睛笑得非常愉快:“說他輕薄了我的並非是我,所以才特意來告訴他讓他放心,我絕不會坐視不理的,既是你情我願就不存在輕薄一說,到那時他就是丞相之婿,誰還敢將他關在這兒?”

    ……顧淩波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她瞪圓了眼無聲看著柳絮好半晌,最後才小小聲問道:“他答應了嗎?”

    “你希望他答應嗎?”

    這個問題顧淩波覺得沒什麽意義啊,她沒有迴答,隻是問道:“若是他答應娶你,你爹真能將他救出去?”

    既不關心萬寒旌是否願意這樣出去,也不關心他們之間之事是否當真,居然隻關心他能否真的被救出去?

    柳絮覺得這姑娘真有意思,就笑著點頭道:“當然。”

    然後顧淩波一扭頭就跑了。

    其實顧淩波想得特別簡單,萬寒旌同柳絮究竟怎麽迴事,亦或是他究竟想不想真的娶柳絮當丞相府上的上門女婿,其實跟她都沒什麽關係,他要是樂意呢買賣不成交情還在嘛,留下來喝杯喜酒再走也不遲,他要是不樂意呢……

    她也眯起了眼睛,萬寒旌那麽臭不要臉的性格,若他真不樂意,出來了再賴賬太像他的做事風格了,看好戲嘛,她最喜歡了。

    於是她第一時間跑去告訴了邱奎子:“反正那個柳小姐肯定能把他撈出來,咱們現在就能專心找刺客了!”

    語氣聽上去還挺興奮挺激動的,邱奎子也沒弄懂她的興奮點,疑惑地問她:“是將大人救出來重要還是找到刺客重要?”

    “當然是找刺客重要啊!”這個在顧淩波這兒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啊,“刺客若是沒找出來,他在獄中才安全,若是救出來了刺客沒找到,豈不是時時刻刻都讓他置身於危險之中?”

    ……說得還挺有道理的,邱奎子閉了閉眼,最後隻道:“可你的身子也剛好,那些刺客顯然訓練有素,大人習武多年尚且受傷那麽嚴重,若是你孤身奮戰我們勝算太小。”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

    邱奎子眼皮都沒抬:“找我也沒用,我隻是個仵作,對付死人厲害,對付活人還沒阿黃行,靠我是靠不住的,勸你不要貿然行事,否則到時候大人成親你都趕不上。”

    “趕不上就趕不上啊,反正我也沒禮金能送,”她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阿黃比你厲害你就把阿黃借給我好了,我帶它一起去。”

    這姑娘心還真大,邱奎子終於抬眼再度看向她:“小白,這件事不是開玩笑,我這裏已經查到了些線索,但張大人給我六日之期已到,明日我需迴衙門了。”

    “迴去吧,沒關係,這事兒原本我也沒想拉你們下水。”

    眼見她聽不進勸,邱奎子頗為無奈:“你究竟為何要如此執著?這件事遠不如表麵上那麽簡單,你隻是個姑娘而已……”

    “這件事遠不如表麵上那樣簡單我早就知道了,姑娘又如何?他們對我下殺手時,可沒顧念我隻是個姑娘而已,”顧淩波倒似覺得邱奎子無知年幼般,根本不以為然,“玉枕是我的,扳指本也是我發現的,這件事從最開始就是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都摻和進來了,但我希望你們明白,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我的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也根本不怕那

    些人,大不了就是個死嘛,要是連自己是誰都弄不清楚,這輩子不是白活了麽。”

    邱奎子竟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最後她瀟灑地揮了揮手道:“阿黃我會管飽的,看在咱們好歹也算好友的份上,借我幾天吧。”

    阿黃是條很有性格的狗,不是一籠包子就能輕易收買的,但是它也是條講義氣的狗,還真就這樣跟著顧淩波四處瞎晃蕩,施人仰派去的人迴來照實迴複道:“小白姑娘那身衣服也不知幾日沒換過了,隻怕也沒怎麽梳洗過,渾身上下都是劃痕,還有一股味兒,帶上邱仵作那隻狗,還挺像……要飯的。”

    施人仰笑道:“她倒還真挺上心的這件事兒,但畢竟還年輕,姑娘家家的不懂欲速則不達,行了你迴去盯著吧,大人那兒我去說。”

    來人還有些猶豫,施人仰眉毛一挑:“還有事?”

    “就……前幾日她同柳丞相家那位小姐見過了,沒敢離太近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小白姑娘最後是跑走的,不知道有沒有受委屈。”

    就她?顧淩波這個人,不給別人委屈受就已經要求神拜佛了,誰還敢、誰又能給她委屈受?

    施人仰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果然將這事兒說與萬寒旌聽時,他就一副“你別說笑了”的表情,不過想想又叮囑道:“柳絮那性子人來瘋,淩波太單純,別讓她太信實柳絮的話。”

    施人仰斟酌了一會兒才道:“依我看,她信實了似乎也沒什麽……反感的樣子,邱奎子已經迴衙門了,小白這些日子一直跟阿黃在一起,雖然我一直派人盯著,但總擔心會出事。”

    原以為萬寒旌還會因此頭痛一陣,誰知他聽完嘴角一勾道:“好辦,尋個由頭將她也送進來,到時我看他們是不是本事大到能再次當我麵傷她一次。”

    “……”

    顧淩波行事雖魯莽,倒也不是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就好比她想讓人知曉扳指在她這兒,就總往人多的地方去,一來容易將消息散播出去,二來若是對方真想動手,人多的地方總利於出逃或隱藏。

    但阿黃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不利於偷吃的,被發現了跑都跑不掉,會被人打死的。

    於是一人一狗產生了觀念上的差異,很難達到和諧統一。

    你往東我往西,半天也沒個進展,最後顧淩波隻好坐在包子鋪旁,默默給阿黃扔包子玩,施人仰找過來的時候,阿黃剛好

    吃完最後一個包子。

    “手頭挺寬裕啊,哪兒來這麽多銀子給它買包子?”

    顧淩波隨口答道:“丞相府上那小閨女給的,出手還挺闊綽,阿黃吃飽了,我也吃飽了。”

    “……你什麽時候跟她還有這等交情了?”

    “朋友嘛,都是這樣熟絡起來的,”她一頭亂發頂在腦袋上,約摸是癢,還伸手撓了撓,“她說有法子將萬寒旌弄出來,我覺得她還挺有辦法。”

    施人仰一側身子就問:“你說的丞相府上的小閨女,可是說的她?”

    柳絮從他身後走出來,顧淩波見著她還挺高興:“對,就是她,聽說她跟你們大人也是老熟人啊,是個真性情。”

    但柳絮卻麵無表情地看向她,不等她開口打招唿,便一扭頭對施人仰道:“大人,就是她!就是她前幾日扮作不小心撞到,順走了我的錢袋!”

    顧淩波:“……”

    直到被帶進提刑司,顧淩波整個人都還在發懵,說好的給我用,別說利息,本金都不用還的呢?說好的一心為公,到最後怎麽全都報複到兒女私情上來了呢?

    你們官老爺的世界真是太複雜了,小民我看不懂啊!

    不過被關進來之後發現居然和萬寒旌打對麵兒,她又覺得能接受一些了,隔著一道長長的過道,她坐在一人獨大的隔間裏衝他嚷嚷:“喂,你喜歡的那姑娘,真不怎麽地道,把我弄這裏頭來了,這下好,咱們倆都沒法子引蛇出洞了。”

    “你說柳絮?”萬寒旌喝酒吃肉自在得很,“她挺地道的,讓她做的事半點折扣沒打,是我讓她冤枉你,把你弄進來的。”

    顧淩波蹭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扒著欄杆詫異地問:“你讓她把我弄這裏頭來幹什麽?腦子抽了嗎?”

    萬寒旌眯起眼睛看她,表情十分愉悅:“好些日子沒見,有些想你了,不把你弄進來,能像現在這樣嘰嘰喳喳在我跟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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