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沅出了命案?

    還是個妓子?

    顧蓮池目送寶兒走出東院,隻覺唏噓。

    以他對這個人的了解,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至於為何傳喚呆寶,他也不以為意。

    想必是府衙中有緝捕的事情,盡管讓她去折騰去。

    林寶錚走出後門,也沒想太多。

    不過沒想到來傳她的,竟然是陸離。

    可見這是陸成風私下要見她,有話問她。

    她出門之前已經飛快洗漱一番,隻不過來不及換衣服,光隻梳了頭。

    陸離一臉灰白,掀開車簾讓她上車。

    林寶錚徑自上車,伸手撫平褲腳的小褶,少年讓車夫趕車,他迴手放下車簾,挨著她就坐下了。

    寶兒抬眸看著他:“怎麽是你來?怎麽迴事?沈江沅殺人了?這不可能。”

    陸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裏:“昨天半夜暗巷裏一個樓子裏的花姐被人奸12殺了,她的丫鬟說是沈江沅送了自己的佩玉的,還讓個小廝來傳的話接她走的,結果一夜未歸,一早在巷子外發現的屍首。沈江沅早就被緝捕,他也是一夜未迴家,早上才到家就被抓了,問他去哪裏,他說去望南樓吃酒了,傳了樓裏的跑堂的,跑堂的說沈公子是包的雅間,什麽時候走的不知道。”

    林寶錚啊的一聲:“沈江沅怎麽說?”

    陸離看著她,神色複雜:“沈公子先說他不是一個人在望南樓裏吃酒的,可後來再問他不在場人證是誰他又不肯說,就反複說他沒有殺人,他說他一直在望南樓裏吃酒到快亮天才迴去的。”

    少女心一動,立即就明白了沈江沅的意思。

    昨天晚上,她心情煩悶,鬼使神差地就跟著沈江沅去望南樓吃果子酒去了,他又哭又笑,跟她將大江南北的趣事,對於他的傷心事隻字不提,果子酒果真是好喝又不上頭,二人閑聊起來竟然也十分投緣,快到天亮時候,二人才分道揚鑣。那個時候望南樓裏的跑堂的早睡著了,寶兒是一個小姑娘,這時候要是說他和她孤男寡女在一起吃酒,還一直在一起,恐怕對她名譽有損。沒想到,沈江沅竟然怎麽也不肯說出她來。

    寶兒揚眉,正見陸離一臉擔憂。

    少年接著自己的話繼續說了下去:“本來這些都和你沒什麽關係,但是跑堂的夥計說,他沒注意到沈公子是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的,但是他

    看見你了,他說他看見你進那個雅間了,有這麽迴事嗎?”

    他目光咄咄,像在審問似地。

    林寶錚從不知退縮,坦然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沒錯,昨天晚上我是和沈江沅在一塊吃果子酒來著,而且是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有作案時間出去殺人,我可以作證。”

    如果她猶豫一丁點,陸離也不會這般惱怒。

    少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狠狠握著她的手,隻覺渾身在戰栗,一種說不出的憤怒和恐慌席卷了他整個人,再開口也忍不住低吼出來:“你不是說你當差麽?你不和我在郡王府看戲也就罷了,為何要去和男人吃什麽果子酒,什麽叫做一直在一起,你知道你這話一說出來,婚事必退無疑嗎?”

    林寶錚倒是十分平靜,隻輕輕一掙,就推開了他的手去:“哦,我現在知道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眸子裏是漆黑的墨,星星點點全是璀璨星辰,聲音竟是無比的輕,輕得令人心慌:“陸離,我離開郡王府是不想給你難堪,我和沈江沅在一塊是碰巧遇見的也好,是刻意相邀的也好,能比得過你和公主在一起的時間多嗎?你爹想幹什麽你心裏一清二楚,你既然都由著去了,不就是想退婚了嗎?難道這不是你們陸家想要的結果嗎?”

    少年臉色頓白辯解道:“我爹什麽時候想退婚了?早不讓你當什麽衙役你非要來,讓你注重些平時言行,三番五次都說你了你不聽,我和誰在一塊能有什麽,我是男你是女,你一個小姑娘,是要注重名節的!”

    馬車行得不快,寶兒好笑地看著他:“公主就不是女孩子了?她就不需要名節了?”

    陸離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梗著脖子:“你和她也不一樣!”

    少女一點也不生氣:“的確,我和她不一樣,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能給你一個高枝。”

    陸離簡直是惱羞成怒:“林寶錚!你能不能多為我想一想?你總是這樣我有什麽辦法?”

    少女眼中全是笑意,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我很是為你著想,恐怕你爹之前還為了沒有理由退婚而苦惱,現在剛好,可以趁機退婚,畢竟我拋頭露麵本來就不應該,再和沈江沅一起吃什麽果子酒,似乎讓你們陸家蒙羞了?這樣退婚,也不會有什麽輿論譴責你們,真是天賜良機。”

    她頓了下,卻是揚起了臉,正色道:“還有,現在退不退婚是你我的事,和這個案件無關,沈江沅沒有殺人就沒有殺人,別人怎麽說怎麽做

    都是別人的事,我卻不能坐視不管。”

    從前陸離竟不知道,她是這樣能說會道。

    若是一個牙尖嘴利的刁蠻姑娘說這樣的話,聽著就是嘲諷,可他知道,寶兒口中的這些話,她就是實心實意說出來的,如果嘲諷他他或許還能情緒發泄出來,現在她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這些話,怎不叫他滿心羞愧。

    他竟是無話可說,別過了臉去。

    馬車行得很慢,有的時候可以裝傻,但是有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必須說清楚,林寶錚從來不會在自身問題上再含糊,她將手腕上佩戴的手鏈摘了下來,抓過他手心放在了他的掌心上:“一會下車,我便再與你們陸家毫無幹係,你迴去告訴你爹,大可以借此事退婚,從今往後,我和你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少年驀然抬眸,不敢置信她就這麽說出了口。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林寶錚先一步鑽出了馬車,府衙就在前麵,此時賈明就在門前等著她,她剛要上前,陸離已經追了上來,揚聲叫住了她:“林寶錚!”

    寶兒迴頭,他已到身邊:“對不住,我……我也沒辦法。”

    可能對於他來說,將來的妻子娶誰都差不多,但是寶兒卻不能這樣,夜色當中,她盯著他的眼睛,隻覺這羸弱少年還和從前一樣懦弱,她想起自己也曾待他真心真意過,忽然也閃過一絲的傷感。

    少年紅了眼睛,到底還是難過起來。

    從他還是陸家一個不起眼的小小庶子開始,就隻林寶錚一個人待他好,他曾那樣小心翼翼喜歡著她,抓過她的手當即就哽咽了:“你打我吧,你以前不是說我要對你不起,你就打死我嗎?你打吧,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寶兒也想起了這句話,她握掌成拳,很是輕輕在少年的肩頭上打了三下:“你這身板怎禁得住我打,如果打你你能心裏好受點,那麽現在你也不欠我的了,我走了。”

    說著她利落地撣了撣衣襟,單手扶劍,快步走了。

    才見月色,銀白的月光淡淡落在她的肩頭,陸離看著她的背影,想著來之前爹娘的話,想著從前在山上,林寶錚給他做的木屋,一時間竟是哭了出來,可惜少女的身影,早已隱沒在府衙的大門裏,從此各不相幹。

    沈江沅涉嫌奸1殺案,此時已經緝捕在案了。

    林寶錚走進府衙的大門,隻見燭光跳躍,堂上唯有陸成風一個人在,他坐在堂前,此時拿著卷宗正翻看著什麽。卻不說沈貴妃家

    世如何,估計就算沒有林寶錚作證,沈家也會弄出一個證人來證明沈江沅夜不歸宿是在望南樓裏喝酒,卻不說沈江沅沒有殺人,就算他是真的殺了人,恐怕也能找一個替罪羔羊。

    這就是林寶錚這幾個月看見的青天衙門。

    平時她私下見陸成風,都會尊他一聲陸伯伯,現在看著他一身官服,立即上前施禮:“陸大人,不知傳我何事?”

    男人的目光從卷宗當中抬了起來,淡淡一瞥:“林寶錚,有人看見你昨天晚上進了望南樓,可有此事?”

    少女揚著臉,目光灼灼:“我要先見沈江沅,再來作證。”

    陸成風微微皺眉:“犯人怎是你說見就見的,這不合禮法。”

    不等他話音落地說完,寶兒已然再次對他拱手:“大人屏退了左右,隻一個人在堂審我,也不合禮法,我要先見沈江沅,既然人都來了,我和他的證詞總該是一樣的,大人也好對上麵交待不是?”

    此事說簡單也不簡單,陸成風暗自壓下心頭盤算,隻大手一揮,將外麵的賈明叫了進來,讓他帶著林寶錚到牢中偷偷看看沈江沅,和他見上一麵。林寶錚轉身就走,牢中陰暗潮濕,沈江沅這公子哥這輩子還能進這裏一迴,也算是終身難忘了吧,她還有閑情想了下他看見她時候,該是個什麽樣的表情,竟也心生愉悅。

    這個世道是什麽樣的,可能她改變不了,但是她也總想做點什麽。

    做什麽呢?

    就做她自己。

    賈明領了她往地牢裏走去,沈江沅是不和眾囚犯關押在一起的,他待遇還算好些,一個人在外麵比較幹燥的單間裏麵,被褥齊全。寶兒謝過賈明,自己快步走了過去。

    燭火昏暗,沈江沅好吃好喝被供著一樣,此時背對著外麵就躺在褥子上麵,側身躺著,似乎睡著了。

    林寶錚低頭撿了塊石子,照著他的肩頭這就甩了過去,隻聽啪地一聲,人騰地就坐起來了!

    沈江沅揉著肩頭,迴頭怒道:“誰打我!”

    寶兒手裏還掂著另外一塊,輕輕地笑:“江沅哥哥,在這還住得慣嗎?”

    他見是她,瞪了眼睛急忙衝了過來,沈江沅食指點在唇上,一臉急色這就到了她的麵前:“寶兒我可告訴你,人不是我殺的,自然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昨天晚上和我在望南樓吃酒的事啊,我可不能損了你的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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