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生蒙昧迷歧徑,世道崩壞濟蒼生。而今賢師撒手去,信眾潸潸淚滿襟。


    “為大良賢師報仇!”


    都不用將領煽動,就有涕泗橫流的信眾高唿起口號。


    刹那間千唿百應。


    巨大的聲浪席卷了整個廣宗,並以雷霆之勢朝四麵八方擴散。


    “咦?孟德,你有麽有聽到啥聲音?”


    “確實有聽到,隻是聲音太過模糊。”


    “前方就是廣宗了。”


    劉鈺說道。


    “噢?有意思。”


    隨口呢喃一句的洪雞也沒在意,就領著大軍走出了山道。


    瞬間天高地闊,一望無際的平原映入眼簾,那平原視線的盡頭,一座大城拔地而起,不用想洪雞也知道它就是廣宗無疑。


    “將軍,要不要先造些攻城器械,等下若是攻城沒有器械隻怕是難辦。”


    盧值見洪雞沒有停下的意思,趕忙建議道。畢竟一樣望去廣宗附近可沒有什麽可砍伐的樹木,都是草地或是黃地。


    “不必,不是有那些寶貝疙瘩麽?”


    看著洪雞隨手一指的地方,盧值笑了:“卻是末將多慮了。”


    在一臉輕鬆的氣氛中,大軍行至廣宗城下不遠處。


    在看清城下的景象時,洪雞倒吸口涼氣。


    張梁並沒有如同預料般據城而守,而是選擇了傾巢而出,在一萬多嚴陣以待的黃巾後麵,站著的是密密麻麻毫無陣型可言的人海,那人海雖然一個個破衣爛衫,有的甚至不足十歲,但提著刀要擇人而噬的雙眼讓人絲毫不懷疑他們敢殺人的決心。


    沒有對話,沒有交談,見漢軍抵達,張梁就下了全軍衝鋒的命令。


    霎那間鼓聲大作。


    那咚!咚!的聲響像是心髒的跳動,讓衝鋒的人們看見了自己的內心。


    沒有對漢軍裝備整齊,軍陣分明的恐懼,有的隻是熱血上湧的憤怒,為大良賢師報仇的決心,以及搶迴大良賢師的信仰。


    “他們都瘋了?”


    劉鈺一臉不可思議的驚歎道。


    “他們沒有瘋,隻是執迷不悟!”


    指揮著北軍列陣的盧值很是複雜,他不能理解為什麽他們明明是大漢的子民,為何要為一個叛逆,揮灑自己脆弱的生命。


    “越騎營拒敵,射聲營射擊,長水營、屯騎營側翼殺敵!”


    看著盧值有條不紊的指揮戰鬥,洪雞很是滿意自己讓他指揮的決定,畢竟看過他在巨鹿指揮的表現,他也不想弄出啥幺蛾子,方正最後功勞的分配都自己定。


    轟!轟!轟!


    兩軍終於短兵相接。


    但張梁麾下的黃巾青壯又如何比得張角麾下的黃巾先鋒?越騎營半步都沒退就死死的頂住了黃巾青壯的衝鋒,然後就是理所當然的屠殺。


    側翼,不,是越騎營旁邊的正麵戰場,兩大騎兵營對身無存甲的老幼、婦女發起了慘無人道的衝鋒。


    鮮血,屍首刺激著眾人的感官,也震顫著世人的靈魂。


    一隻軍隊人多但是弱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有信仰。


    就是50萬頭豬讓一萬多人殺都能把人活活累死,更何況是50萬提著刀要殺人的人?


    騎兵的衝擊力很快就被厚厚的人海卸去,就在他們想退之時,他們突進去的人海就像海浪一樣撲了上來。


    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拿著手中的武器揮砍,不管是人還是馬。


    武器掉了就用牙齒咬,用四肢死死的纏住要轉身的馬匹。


    一個人死了,手還死死的拽著馬腳,其他人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


    即便這些衝上來的人騎兵營的將士隨手就能殺死,但他們的屍體卻如同沙包一樣構築成了厚厚的防線,防止敵人的逃脫,限製著敵人的活動空間。


    一萬人,兩萬人,十萬人,但死去的人達到恐怖的十萬計時,射聲營的箭射沒了,騎兵營的將士已經被人海淹沒,若不是還能像溺水的人一樣撲騰撲騰作響,大家都可能覺得他們死絕了。


    即便如此,盧植等將也堅信此戰必勝,敵軍已經戰死已經達到恐怖的20%,這對普通的軍隊來說都是足以令對方潰敗的比例,更別說是這群裝備上武器的老弱婦孺。


    但這一切在黃巾老弱爬過堆積如山的屍體,滾落到漢軍陣營,突破了越騎營的封鎖後,盧植終於色變。


    但色變之後,盧植還是猶豫了,屍體是把雙刃劍,他既阻擋了漢軍的進攻限製了漢軍的活動,也為黃巾軍突破創造了條件。


    但同時他也限製了黃巾金本就不大的殺傷力,靠著層層屍海的掩護,即便漢軍的行動被限製,但同時黃巾軍也限製了黃巾軍的進攻。


    換言之,隨著漢軍體力的消耗,行動愈發不變的同時,他們從原來要麵對四麵八方來的危險,變成了隻需要麵對一麵的危險,因為其餘各麵都已經被堆積如山的屍首擋住了。


    半生的戎馬生涯,盧植隻見過張角的部隊根本無視戰損比,隻要他在的一刻,就是部隊都要死絕了,還是會要不猶豫的衝鋒,他絕不相信眼前的普通老弱婦孺也能做到,所以他想堅持。


    但盧植想堅持,不代表洪雞想堅持,本著張角都死了,統領大軍的自己妥妥的大功的想法,可不想在這裏陰溝裏翻船,當即就要下令鳴金收兵!


    “將軍,不能撤啊!”


    盧植趕緊勸道,曹操也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一旦後撤,等於將陷入敵軍重圍的屯騎營和長水營徹底葬送,就連與敵軍僵持的越騎營也可能因撤退不及而損失大半,隻有在後麵用長槍輔助越騎營殺敵的射聲營能全部幸免。


    就在洪雞要乾綱獨斷的時候,最為雞賊的劉鈺看向了在後方一動不動的500多個巨鍾建議道:“不若派人傳訊騎兵營保護好自己的耳朵,射聲營全體站在巨鍾“鍾頂”處,然後下令越騎營保護好自己耳朵的同時撤退。”


    眾人眼前一亮,本以為打群農兵會很隨意,打著打著本著慣性思維都忘了己方還有戰略性武器。


    但即便如此,盧植還是猶豫了,他不是那種不懂得取舍的人,但為了那些老弱農兵可能要犧牲掉屯騎營、長水營、越騎營三大營,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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