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內濃煙四起,到處都是慘絕人寰的叫聲。


    楚凝曦顧不上這些,她隻想跑快點,再快點。


    不知道跑了多久,沒想到每日經過的宮廊現在卻如此地漫長。


    *


    今日本來是她的大婚之日,宮裏的嬤嬤卵事便早早為她洗漱打扮,看著周圍人忙忙碌碌,楚凝曦心裏空蕩蕩的,看著鏡中的人兒,黛眉輕染,明眸皓齒,本就白皙的臉龐,略施粉黛,明豔又嬌美。


    “公主拿好團扇,春櫻為你梳發,戴上頭簪,公主即將嫁為人妻了。”


    楚凝曦心中輕歎,春櫻察覺到了主子的情緒,為她整理這宛如天邊流霞的嫁衣,輕聲詢問到:


    “公主,為何事憂?”


    “春櫻,你覺得我所嫁之人是真心喜悅我嗎?”


    春櫻迴答的毋庸置疑,“當然啦,公主從小和齊世子青梅竹馬,他待您可與旁人不同,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春櫻還記得清晰的一幕,小時候公主貪玩,去寺廟祈福時不慎走丟,後來還是齊世子找到的您,您那時候渾身都是傷,有幾處用了好多藥膏都祛不掉,後來,還是齊世子花重金,尋古醫為你尋的方子。”


    楚凝曦記得這一件事,小時候母妃在她耳邊也常念,做人要學會知恩圖報。所以父皇賞賜給她的那些名畫古籍,她都像獻寶似的歡歡喜喜的給他。


    他每次都會禮貌的謝過,但每次和他單獨相處,她都會感到不適,他好像透過她的樣貌尋找另外一個人的影子,眼神中好似充滿了算計。


    算了,是她多想了吧。


    “公主,你這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女子難免會緊張和迷茫,等見到附馬爺就好啦。”


    楚凝曦撫摸著手腕上的和田玉手鐲,笑容淺淺,“也許吧。”她突然好想母妃。


    “今日公主出嫁,顧及餘妃娘娘不能親自來,她便讓老奴替她為公主完成梳頭禮。”


    為首的芙嬤嬤是母妃從小跟到大的丫鬟,她們之間的關係也早已不是簡單的主仆,楚南嫣待她也如長輩般,非常的敬重。


    “便勞煩芙嬤嬤了。”


    芙嬤嬤向她行過禮,拿起金絲檀木梳,為她輕輕梳發,邊梳邊念叨。


    “一梳梳到尾,舉案齊眉;二梳梳到尾,生活幸福;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緊接著其他嬤嬤又為她講習了“三從四德”,還附帶給她普及了行房事的注意事項。


    “公主啊,女子的第一次本就嬌貴,您可以和附馬爺好好商量著來,你們可以……”


    楚凝曦聽得滿臉通紅,看著這嬤嬤老有經驗苦口婆心得說著,緩緩地舉起小手。


    “本公主想……要如廁。”


    眾人:“…………”


    *


    養心殿內,楚臨帝把寫好的信放在書桌上,雙手背立,一臉憂愁看向窗外,不知在擔心什麽。


    張公公看到這一幕,彎著腰小心翼翼走進。


    “皇上,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楚臨帝沒有轉身,隻是語氣分外沉重。


    “務必把這封信交到清兒手中,不得有任何閃失。”


    說完忍不住咳了幾聲,張公公立馬去攙扶,擔心說道:“奴才做事,皇上您放心,窗口風大,皇上奴才扶你去殿內休息吧。”


    楚臨帝深信他做事的能力,不然當年怎麽能和他一起在九子奪嫡中殺出一條血路呢。


    “朕無礙,今兒是曦兒出嫁的日子,朕要去瞧瞧。”


    “是。”


    正要去時,門外看守的小公公來報。


    “皇上,太子殿下說有要事相談,說事關國事。”


    楚臨帝聽到這個,滿臉不耐煩,“去喚他進來吧。”又扭頭對張公公說:“你先去完成我安排的事。”


    “是。”說完就退下,走時與楚世淵打了聲招唿。


    楚世淵看著他走的背影,一臉不屑,然後抬腳走了進去。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楚臨帝看著他一身蟒金袍的便服,用手揉了揉眉心。


    “一大早的,何事。”


    對於楚臨帝這種態度,他表麵上畢恭畢敬,心裏暗暗咬牙,這狗皇帝,心裏就一直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裏,以前他不懂,隻以為父皇是單純的不喜歡他。


    後來他才慢慢知道內情,既然父皇連表麵上父慈子孝的麵子都不給他,他又何必在乎本就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子情。


    “父皇,兒臣收到邊關戰事,二皇弟中了烏蘇的調虎離山,深陷敵軍,寡不敵眾被亂箭穿心而死。”


    “你說什麽?”楚臨帝聽到這個消息隻覺得眼前發黑,一下就倒了。


    楚世淵趕緊抓緊時機,立馬扶住,從身上立馬拿出一個紫色小瓶,倒出一顆黑丸。


    “父皇,別傷了龍體,這是剛剛張公公給我你時常服用的藥丸。”


    楚臨帝本來不想吃,可一聽到是張公公給的藥,立馬捂住心口咽了下去,吃完隻感覺頭很重,身體無力。


    虛弱的望著楚世淵;“你……”還沒說完,就兩眼一閉。


    “殿下可不要有婦人之心。”齊向禮溫和的聲音從後傳來。


    楚世淵向他後麵的宮女使了個眼色,楚臨帝就被扶了下去。


    “齊公子,大可放心,本殿下是那種斬草除根的人。”


    齊向禮隻微微扶了個禮,並沒有作答,轉話題繼續詢問。


    “殿下,下一步打算如何?”


    楚世淵哈哈大笑起來,“知我者,齊公子也。”又走到那窗前,看著那密密麻麻的一批禁衛軍向後宮行去,“接下來,本殿下對外宣稱,父皇龍體欠安,由太子代理國事,敢有不從者,九族同罪。”


    齊向禮看著狂妄自大的楚世淵,一頓拍馬屁。


    “殿下,英明。”


    “哦,對了,今日好像是二皇妹與齊公子的大婚。”瞥了一眼齊向禮隻穿了身上朝服,


    “可惜,一對鴛鴦就這麽散了。”


    “臣能為殿下分憂,乃臣之幸事,兒女情


    長當斷則斷。”


    “哈哈哈哈,齊公子果然實大體,本殿下有一親妹妹,容貌也算上乘,過幾日就讓你二人喜結良緣,也算彌補你失去一美人之心。”


    齊向禮拳頭在看不見的暗處,緊緊抓緊,臉上卻是麵不改色答謝;“多謝殿下,如此體恤。”


    二人相視一笑,共同望向窗外。


    *


    楚凝曦剛一出來,就被人絆倒,正想起身責問,卻聽到身邊一堆人在喊。


    “快跑啊,禁衛軍打進來了,快逃命啊。”


    禁衛軍?怎麽可能,這可是後宮啊,楚凝曦聽到這裏不敢相信,迴頭一望,後麵人手佩彎刀,麵露兇煞,嘴上興奮的叫喊著,大手一揮,鮮血四濺,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


    楚凝曦被這場麵嚇壞了,想喊人來保護自己,可身邊人早就跑沒影了,哪管她的死活。


    她連忙起身,顫顫巍巍的跟著一群小宮女四處躲避,可後來還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喲,這小美人哭的這麽梨花帶雨,別怕別怕,讓哥哥好好疼疼。”


    說著就朝她撲過來,楚凝曦奮力反抗,奈何對方力氣大的驚人,把她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楚凝曦委屈極了,對方用力的撕扯著她的喜服,她雙手阻撓著,抓破了那人的臉。


    那人被搞得惱怒,一個響亮的巴掌就落在她白皙的臉上。“給我老實點,你現在就一亡國公主,哪有什麽尊嚴。”


    “你說什——麽?”


    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她隻覺得腦子現在很空,無助的望向天空,天現在還沒亮,到處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這不是禁衛軍,這是披著禁衛軍衣服的匈奴!!!


    匈奴見身下人老實了,嗬斥一笑,正準備下一步動作時,感覺後腦勺一熱,便重重向身後倒下。


    “公主,公主,快起來,奴婢帶你走。”


    “春櫻?”楚凝曦看著眼前和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丫鬟,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春櫻心疼地安慰道:“公主,沒事了,奴婢現在就帶你走。”


    “春櫻,嗚嗚嗚,我想去找母妃,母妃現在也很危險。”


    楚凝曦不知道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現在好想見到母妃。


    春櫻左右為難,“公主,不是奴婢不想,奴婢的能力尚且隻能護住您一人。”


    楚凝曦雙眼通紅,雙膝下跪,“我求你,救救我母妃。”


    話還沒有說完,楚凝曦就撿起匈奴邊上的那把彎刀,往冷宮的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跑到了,以前覺得很推開的冷宮門,現在上麵那把沉重的鎖早已被人劈成兩半。


    一入眼就看到一些妃子,早已被人折騰的不成人樣的畫麵,楚凝曦忍著心裏的難受,逼迫自己冷靜,小心翼翼的跑進宮內。


    餘妃住的院子很偏,楚凝曦繞繞彎彎終於到了,一雙早已發黃的元寶底鞋映入眼前。


    “母妃!”楚凝曦用盡全身力氣將人抱下來,“母妃,母妃,您看兒,孩兒來看您了,嗚嗚嗚母妃。”


    哭的嗓子啞了,眼前人也沒有半點動靜。外麵傳來些動靜,楚凝曦拿起手中的彎刀緩緩的向手臂劃去。


    母妃,等等孩兒,孩兒這就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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