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師兄他是替罪羊床上的不是什麽美嬌娃,而是一頭野獸。它將血肉骨骼囫圇吞下,窸窸窣窣地下床,蓮步微移,來到穆清嘉麵前。屬於野獸的悠長唿吸在耳邊響起。“你是什麽東西?”女子嫵媚一笑,倒是比先前嬌嗲的嗓音好聽許多,“罷了,管你是什麽東西,別礙我好事。”利爪破空聲襲來,穆清嘉欲躲,奈何全身僵直。情急之中,他反倒哢嚓一下閃了腰,重重摔在床榻上,發出一聲轟響。床上大概有普通女子幸存,驚醒後見此慘狀,聲嘶力竭地叫嚷起來。“誰!?”窗外護衛疾唿。野獸見一擊不中,冷哼一聲,趁著護衛破門時從窗口逃離。或許是走得匆忙,一隻小巧的銅鈴從她袖口滑出,跌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叮當一聲響。穆清嘉欲哭無淚地陷入床上軟物中,也不知自己趴的是綾羅綢帳,還是那胖少爺的模糊血肉。躺在案發現場裏,人證物證皆在,有八張嘴也辯駁不了。更何況他唯一的嘴還是件擺設。穆清嘉覺得,如果他是仙,也一定是個倒黴仙。……翌日,劉府上下一片哀聲,人人披麻戴孝,準備為胖少爺劉大郎籌備喪事。仆役護衛行色匆匆,偶爾低聲交頭接耳,劉大郎的死狀在劉府中四處瘋傳。“我看少爺是馬上風去了。”一小廝嘖嘖豔羨道,”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旁邊的仆婦聽聞,悄聲道:“我倒是聽說是讓什麽妖魔啃了去,肉都吃光了,就剩一副骨頭。”一名隨侍言之鑿鑿道:“沒錯,那妖魔故意倒在路邊引少爺上鉤,我們一夥人親眼所見。”“那木妖怪現在在何處?”仆婦問道。隨侍拇指一翹,道:“據說在後院裏綁著,等仙人來斬妖除魔呢!”後院,年逾半百的胖老者身旁伴著幾名美貌妻妾,隔著三米距離麵對著五花大綁的穆清嘉。近百名護衛層層環繞,嚴陣以待。說起來劉太爺姬妾成群,子嗣繁多,其實也不差這一個劉大郎。隻是妖魔作祟非同小可,不得不審。“放肆!”他一聲暴喝,“妖魔,你究竟為何殺我兒?”穆清嘉心道你抓錯人啦,我真沒殺你兒子。馬鞭砰地抽在他身上,一道印兒都沒留下,倒是馬鞭四分五裂。斷掉的鞭繩迴甩,劉太爺一驚,蹬蹬蹬後退三步,擠得姬妾一陣驚唿。這已經是斷掉的第四條馬鞭,而此時的劉太爺與穆清嘉之間的距離也比之前遠了八米。他自覺有些丟麵子,色厲內荏地吼道:“說話!”穆清嘉無奈地想,你要是能讓我開口說話,那可真是感激不盡。“老爺。”大夫人款款從石階上走下,“這妖魔的事兒,還是要交給仙人來管,凡人插不上手的。賤妾不才,識得幾位臨皋派的仙長,昨夜已經通傳過消息了。過不多時,他們便會派人來審這妖孽。”“還是夫人明理。”劉太爺撿了個台階下,遣散諸夫人,將大夫人摟入懷中。這大夫人也不是劉太爺明媒正娶的正妻。十年前,他的正妻,也即劉大郎的生母故去,劉太爺流連花叢時碰見一位妙人兒,納迴家來,此後又添數位夫人。後來府上為了方便,就管第一位叫做大夫人。諸位夫人一聽“臨皋派”,都下意識地為大夫人騰出位置,低眉順眼起來。臨皋派的大名即使在人界也頗有盛名,它乃是百年內崛起的修仙大派,不論哪家子弟入了臨皋派,哪怕隻當個外門雜役,都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穆清嘉聽著“臨皋”二字隻覺耳熟,腦中晃過幾人身影,俱是摸不透、抓不到,一碰即散。正頭疼間,忽聽小廝高喝:“仙長到——”眾人皆將目光轉向門口,隻見一人白衣高冠踏入門來,腰間掛一柄玉白長劍。他麵容尚年輕,卻眉目凝霜,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劉太爺一改趾高氣昂之色,忙叫人端茶送水,親自相迎。“仙長躬臨寒舍,有失遠迎。不知仙長貴姓?”“顧。”“久聞顧仙長大名!”劉太爺作恍然大悟狀,殷勤道:“請坐請坐!”那顧姓仙長對劉太爺的逢迎之辭置若罔聞,圍著穆清嘉繞了半圈,道:“這就是你們說的妖魔?”“正是正是。”劉太爺道。也不見那仙長動作,幾張符紙“嗖”地貼在木人像身上,捆紮他的麻繩應聲而落。劉太爺愣了愣,試探道:“這就好了?”顧仙長頷首:“我今日先在這歇下,明早帶他迴複師命。可有空餘客房?”“草民自己的臥房已經打掃幹淨了,仙長若是不嫌棄……”“不必。幹淨客房即可。”顧仙長言罷,轉身便走。劉太爺猶疑跟上:“那這妖魔……”“放入我房內。”劉太爺見仙長離開,迴身罵道:“還不都去打理房間,恭迎貴客?”為仙長準備的房間十分雅致,陳設具備,幾幅山水花鳥圖高掛,檀木暗香飄逸其間。穆清嘉覺得十足奇怪,那幾張符紙上身,和尋常黃紙沒什麽兩樣,他若想動還是可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