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意識昏昏沉沉,周身的痛楚卻沒有減弱半分,身體裏冰火兩重天,一時冷得直發抖,一時熱得要融化。


    梅子安無聲嘆息了一下,睡得太久,身體發僵,他嚐試著翻身,便聽到床邊熟悉的聲音。


    「子安,你醒了?」是他大哥的聲音。


    梅子安抬起頭,向著梅子平微微一笑,點頭道:「醒了,大哥守了一夜吧,累了吧?」


    他一笑,烏黑的瞳孔閃著光,才讓人感覺到這蒼白瘦弱的身體,還是有活氣的。


    「沒有,我是後半夜才來的,」梅子平說,「二叔二嬸昨晚十二點才把你的狀態穩定下來,你餓了沒?我讓曹姨給你準備了吃的,我給你端上來?」


    梅子安其實沒什麽胃口,但還是點了點頭:「好,謝謝大哥。」


    他不想讓人擔心。


    梅子平見梅子安精神還不錯,心裏放心許多,正要出門,又聽梅子安說:「大哥能把窗簾拉開麽,屋裏好暗。」


    窗簾拉開後,春日上午的陽光倏然泄進來,照了滿屋子。柔軟的春光落在梅子安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眼,抬起手擋了擋。


    他手腕上隻有薄薄的一層皮肉包裹著骨骼,上麵青色的血管十分分明。


    有光的房間,才有生氣,黑暗的房間則死氣沉沉的。


    梅子平很快端上來一份粗糧粥,還有兩個清炒的小菜,搬了小桌放在梅子安床上,飯菜一一放到梅子安麵前,把筷子遞到他手裏。


    「你現在身子虛,不能吃太油膩重口的。」梅子平搓了搓手說,「所以就準備了這些。」


    梅子安腸胃也不好,小時候一發燒生病,吃什麽吐什麽,尤其是油膩辛辣生冷,那些東西他是一概不吃的。


    梅子安在梅子平的攙扶下坐起身,身後墊了幾個枕頭靠著。他身上沒力氣,便是坐著也覺得累。


    「嗯,謝謝大哥。」梅子安說。


    「跟大哥這麽客氣幹什麽,」梅子平替梅子安牽了牽被角,在床邊坐下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好麽?」


    梅子安笑道:「除了餓,我覺得別的都挺好的。」


    「餓就多吃點。」梅子平說,「不夠廚房還有。」


    梅子安低頭喝了一口粥,粥煮得很稠,很香。


    「曹姨手藝又變好了。」梅子安笑著說,他喝了兩口粥,抬起眼看著梅子平道,「哥,這迴我爸媽是不是嚇壞了?」


    「何止啊,」梅子平說,「我跟你大伯,你爸媽,我們都嚇得魂飛魄散!」


    梅子平又心疼又氣,氣的是自己,見梅子安費心思來寬慰他,怕他自責,心疼又多上幾分。抬手輕輕在梅子安腦門上彈了一下,都不捨得使勁兒。


    梅子安故作吃痛捂住額頭,叫道:「哥,疼!」


    梅子平還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勁兒?摸摸梅子安的頭髮:「這迴遭了罪,下迴知道厲害了吧?」


    「對不起,大哥,我以後不會再自己亂跑了。」梅子安抿唇笑道,眼珠一轉,想到自己暈倒前看到的男人,問道,「大哥,我暈倒的那地方,有沒有出現一個長頭髮,穿著黑衣服的男人?」


    提到黎煌,梅子平沒好氣道:「他怎麽了?」


    梅子安試探道:「你們不會把他給……」他對著脖子比了比,「……了吧?」


    「篤篤篤!」


    這時臥室外傳來敲門聲,旋即梅玉祥推開門進來,梅子平看到黎煌也跟在後麵。


    「喏,說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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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聽說子安醒了?」


    梅玉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探頭一看,就看到了床上正坐著吃飯的梅子安,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爸,媽,大伯。」梅子安笑道。


    「子安。」梅子安的母親,梅玉祥的妻子,徐湘第一個進來,坐在梅子安床邊,握著他的手,先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梅子平識趣地站起來到一邊去了。


    檢查完,發現對火毒的封印還很牢固,梅子安體內的情況比較穩定。徐湘微微放了心,問:「你現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梅子安笑著說,「就是躺久了覺得累,您要這麽躺躺您也累。」


    「少貧。」徐湘忍不住笑道。


    徐湘後麵,梅家二兄弟依次進來,後頭跟了個陌生男人。男人依舊是那一身黑袍,垂直腰際的烏黑長髮。


    一夜過去,黎煌臉上的傷就已經沒有了。


    梅子安認出是自己暈倒前看見的男人,看了看梅玉祥,問道:「爸,他是……」


    梅玉祥介紹道:「這位是黎煌大人。」


    梅子安有些詫異,梅玉祥竟然把這男人尊稱為大人?正疑惑時,聽到母親在耳邊解釋:


    「他是火麒麟。」


    梅子安雖然不能修行,但家裏那些經藏典籍,他大部分都看過,別人修行的時候他就在那兒看書。所以梅子安也知道,麒麟早已經滅族了,眼前這恐怕是最後一隻。


    難怪梅玉祥對他那麽尊敬。


    梅子安搞不清楚情況,微微彎腰頷首道:「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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