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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流民浪潮


    位於韶關北郊的汝城縣,是粵湘贛三省的交匯之處,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優越。其地貎主要特征是山地為主,四麵環山,丘岡盆地相間。


    地勢西北高,東南低,水係呈樹枝狀,向東西南輻射。經過縣境的八麵山、諸廣山山體主脈及其支脈大多呈北、北東向展布。


    正因為如此有利的地形地貌特點,李濟深才在這裏部署了一個旅的兵力,作為防守來自南麵威脅的第一道戰線。這個旅由**軍第四軍的軍長陳濟棠親自率領,配備著精良的武器,兵員編製也是滿額,沒有任何缺漏。


    自從被華聯趕出了富庶無比的廣東,李濟深就一直頗有怨念,然華軍兵精糧足,他也隻能對此表示無奈。除了加強防禦,穩固防線,已經沒有起他的選擇可以讓他挑揀了。


    加上**黨內部的分化,薑瑞元對他一直都很不信任,更不可能派兵襄助。甚至說得難聽一些,薑瑞元巴不得自己繼續窩在這裏出醜,黨內正好需要一個落魄的反麵教材來襯托委員長的功績。


    向北的黃埔係,一路高歌猛進,已經將強大的奉軍趕出了關外。而**軍中的粵西一派呢,居然連老家都看顧不住,基業被奪。這政治上的事情啊,就怕有對比,高下立判,勝負已分。


    汝城縣外圍,各個山坳關口,都布置著機槍手,沙袋壘起了一個個簡易的工事,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捷克輕機槍,身穿土黃色軍服的士兵。高高掛起的青天白日旗,這一切都在無聲宣告著這裏的主權歸屬。


    不遠處就是樂昌和仁化二縣,那裏則是華軍的勢力範圍。雙方都在邊境布防,過往的不愉快經曆,深深植根於各自的內心深處,化作了不可調和的仇恨。


    “軍長,難民潮不斷湧來,每天至少都有將近五百人向粵省逃竄。情況也再不斷向周邊地區蔓延,即便我們能夠封鎖住主要幹道,但我們不可能封鎖全境”說話的正是陳維周,猥瑣的麵容,配上鼻子下的兩撇胡須,形象實在算不上普通。


    他是“坐地虎”陳濟棠的胞兄,同時也是第四軍的軍需官。在李濟深的嚴令下,兩人雖然也有怨言,卻不得不帶著主力部隊在這裏布防,時時刻刻都在膽戰心驚。


    華軍的戰鬥力,他們可是見識過的,非人力可以阻擋。當初的戰敗,給兩人留下了深刻的陰影。而日漸嚴重的流民南遷浪潮,也讓兩人苦惱不已。


    麵對上級越來越嚴厲的命令,兩人都有些無可奈何。


    粵桂二省不再征收農業稅,這對貧苦無依的農民而言,實在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天災**、兵亂匪劫,相比於安定平穩的生活期盼,使得許多無法繼續忍受盤剝的百姓,開始逃離故土。


    故鄉除了迴憶,不再有值得他們去留戀的東西,為了更好的生活,他們終究是選擇了用雙腳來投票。


    對於李濟深所領導的軍政勢力而言,大量的人口流失並不符合他們的利益,因為這意味著稅收的減少和兵源的缺乏。這兩樣,對於任何地方勢力而言,都是相當致命的負麵影響。如果不加製止,一旦在全省遍及開來,那他們可就是真的要完蛋了。


    “我們能怎麽辦?把流民統統都殺掉?還是打迴廣東去?”一說到這件事,陳濟棠自己也是一肚子氣,被李濟深發配來這個“抗敵”第一線已經是最苦的差事了,現在卻還要唱黑臉。


    “伯南,你不用動氣,在我看來,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見四下無人,陳維周也不再稱唿陳濟棠為軍長,而是改稱其字,以示親近。


    兩人的關係,因為血脈同源而顯得非常親密,陳維周這人品格低劣,但一肚子壞水卻也說明了這人鬼主意多。憑著一些陰謀小道,卻也讓陳濟棠從中獲益不少,所以對於陳維周的話,他一向都是聽得進去的。


    臉上帶著疑惑,向陳維周詢問著:“怎麽說?”


    “萬事萬物,都有價碼,以前我們賣的都是貨物,現在我們可以出賣人口嘛。”嘴角以誇張的幅度咧著,暗黃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中,一副真小人的模樣。


    “這事捅到上麵去不好吧,現在我這個位置可是有許多人眼熱著呢。”雖然木訥少言,但陳濟棠其實並不愚蠢,他的心中可是亮堂得很。陳維周的主意,他也不是全都聽信的。


    其實對於鎮守汝城縣,陳濟棠最開始的時候是非常不願意的,隻不過迫於壓力不得不來罷了,誰讓他親近薑瑞元呢,在李濟深麵前自然不受待見。


    不過將近一年半以來的日子,除了偶爾發發牢騷之外,他已經漸漸喜歡上了現在的生活。駐守汝城,固然是在軍事上冒著巨大的風險,卻也在經濟上獲得了豐厚的收入。一些自己的親族都開始憑借著特權,插手貿易賺取利潤。


    這樣一個富得流油的地方,他又豈肯放手?肯定是費盡心機也要留下來的,對於李濟深和其他幾位實力派人物的意見,他依舊需要顧慮。


    “隻要我們不獨吞,又有什麽不可以的?這些流民,既沒有土地,也沒有錢糧,留在湘省也是隱患,平白給紅門增添實力,還不如送去粵省算了。最重要的是,這寫流民要吃飯,這吃飯得人多了,華軍也就可能沒錢打仗了。”


    附在陳濟棠耳邊,陳維周一直在鼓吹著這事。原因固然很牽強,但那其實不過是在給陳濟棠找個台階下,真實與否並不重要。就連陳濟棠自己,也不在乎理由到底靠不靠譜,他隻是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華聯的商人,需要來自湘地的土特產,而湘西的地主豪強們,也非常喜歡華聯的奢侈品。這一來二去,也就有了貿易,為了更多的錢,陳濟棠甚至允許華聯的私人企業在汝城投資開辦礦業公司。


    經過地質專家的勘探,汝城地下礦藏十分豐富,現已探明有貯量豐富的赤鐵、鎢、鉬、鉍、鉛、鋅等30餘種,其中鐵礦、優質花崗石分別達1.23億噸和10億立方米。


    他以幹股而每月從公司收入中獲取紅利達二十萬華元,什麽也不用付出,就可以坐享其成。


    甚至還能從走私商人手中購買到華聯出產的軍火和彈藥,如今的第四軍,已經被陳濟棠改造成了自己的私人軍隊。至於李濟深的命令,早就開始陽奉陰違了,手中有槍的他,心中不慌。


    在胞兄的“忠實勸告”之下,他也“恍然大悟”,開始派人去和對麵的華軍負責人商議,人口買賣也需要標明價格不是?


    這是一個混亂無比的時代,道德和廉恥,並不常見。


    蒼穹殿內,十二根巨大的大理石立柱支撐著布局宏偉的大廳,這裏雖是名為酒店,但其實卻是一處名副其實的宮殿群落。依山而建,臨水而居,景色秀麗,氣象堂皇,不負蒼穹之名。


    廳內鋪著手工密織的駝絨地毯,就連桌椅,也全都是名貴的楠木所造。寬敞的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雲紋長桌,鏤刻有精美的透雕花結,可以容納百人同時入席。


    可是現在,隻在前端主座一邊,坐著不到二十人,遠遠沒有達到滿員的地步。這一幅幅熟悉的麵孔,夾雜著五個陌生的臉龐,他們分別是剛剛才入會不久的解明宏、許江文和王立文三人。


    寬大的皮製靠椅背對著大堂石壁中心的山河設計圖,木製邊框上,彎曲盤繞著漂亮的蔓藤狀花紋,被軟質材料高高撐起半拱圓形狀的椅墊中央,被沉重的身體向下壓陷出一個扁平的凹坑。


    長桌的主座上,端坐著神情寧定的鍾泱。他身上一如往常,穿著一套做工精美的深黑色製服。衣領和袖口都繡著漂亮的金色紋飾,類型鋼琴鍵盤狀的穗形橫紋,沿著紐扣兩邊整齊排列開來。


    高高緊扣的風紀,被硬襯墊起的肩沿,使其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巍峨大氣,充滿力量感。這種被放大了的氣場,使得整個人充滿不可抗拒的威嚴,這是手握大權者特有的神秘與據傲。


    抬起頭來,望著站在末尾,神情拘謹的三位新人,鍾泱不禁笑了笑,伸手指著桌子對麵的一張高背椅,說:“坐吧別那麽拘束。”


    欠身行了個禮,麵色靜肅的三人都是先後退一步,這才拉開凳子坐下,上身挺得筆直。雖然平擺在膝蓋上的手指仍舊微微有些發顫,目光卻充滿好奇。


    從各自的信息渠道,他們得知這裏才是整個華聯的核心權利所在,一些政策會在這裏被敲定,然後才是送交議會和內閣,進行細化處理。當然,那些都是涉及機密和大戰略的內容,倒也並非什麽是都去幹涉。


    古典文化研究者協會,簡稱古文會,一個絲毫不引人注目的私人俱樂部性質的團體,卻是華聯背後真正的推動者。技術革新、軍事武裝、文化政策,全都在這個不到三十米的雲石長桌上完成基本方略的製定。


    這裏才是真正的權力機構核心,在座之人,那個不是華聯政、軍、商等領域內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他們匍匐在共同的信念和理想之下,意欲重新瓜分中國,甚至正在準備著向整個世界伸出自己的爪牙。


    僅僅是目前了解到的資料,就讓記者出身的解明宏心驚不已,這已經超出了所謂民間組織的程度。古文會所掌握在手中的直接力量,以及相關的間接影響力,其輻射麵非常之廣。


    更何況,以自己那敏銳的觸覺,一切浮在表麵上的東西,都僅僅是這個龐大勢力的冰山一角。真正的秘密,定然還深深地埋藏於地下。


    見所有人都已入座,鍾泱也不拖遝,直接宣布:“現在,會議開始,月軍,你先做一份簡短的報告。”


    周華站起身來,先是向著鍾泱欠身行禮,接著又對其餘人微微點頭示意,這才拿起了放在麵前桌上的報告。每個人的麵前,都有著一份,上麵留有署名,會議結束後必須上交,不允許帶走。


    與瘦弱的外表相反,周華的語調冷漠而不失鏗鏘,透著凝然的氣質:“本次會議的主要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關於外省流民的處置決斷。大量的勞動力密集型產業鏈條已經鋪設完成,如果要達到滿負荷運轉,我們的壯年勞動力人口缺額還在三百萬左右。”


    民國時期,與混亂的戰爭相反,各省的人口都在緩慢增長,除了廣東。三千三百萬的人口基數,其實認真算下來,成年男性連六分之一都沒有。


    戰亂、抽丁、逃荒,使得壯齡男子數量變得非常稀缺。剩下的都是孩子、女人或者老人,對於社會的可持續發展而言,這樣的人口結構是無法滿族需求的。


    正因為如此,華聯才迫切需要吸納流民,能夠跑到這裏來的,也不會有多少個老弱病殘。在這個時代,長距離遠行可是相當殘酷的一種考驗,顛簸和危險,對體能的要求,足以讓許多弱者望而卻步。


    在周華做完簡短的報告之後,便是輪到了古月軍,雖然不是文官,但他負責民政方麵的數據統計。扶了扶鼻梁上的銀白色合金邊框眼鏡,他以略帶靦腆的語氣細聲說著,恰好能讓在座的所有人勉強聽見。


    “以糧食儲備情況而言,我們的庫存還能維持八百萬人的消耗,考慮到極有可能發生的戰事,在扣除軍需後這個數字將會剩下一半不到。”


    “與美國的糧食貿易不是還在持續嗎?大量的紡織、製鞋、造紙等工廠,都需要更多的廉價勞動力。”劉浩然中氣十足的話語,自殷紅的嘴唇中吐露出來,雖然並非質問古月軍的統計報表,但高昂的語調,還是顯示出了他內心的不滿。


    按照華聯的流民處置政策,頭三年裏,勞動保障部門是不會對還沒有獲得正式居民身份的流民予以保護的。換成簡單的話,那就是廠方可以在許可的範圍內,任意壓榨這些血汗工人的剩餘勞動價值。


    這也是劉浩然所關心的事情,他不像天宇集團那樣在技術領域獨占鼇頭,所以一些中下遊企業的利潤就顯得相當重要了。


    “航路和貿易都沒有問題,但我們不能冒險,萬一出現不可預知的意外,糧食短缺將帶來難以掌控的亂局。”


    鍾泱喝止了劉浩然,古月軍這人性情柔弱,卻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當然要予以照拂。望著陳澤他們幾位實業投資者,鍾泱劍眉輕揚,指尖緩緩敲打著桌麵,作出了一個決定。


    高亢的語調在明敞敞的大廳內飄揚起來:“關於糧食的收購,我們可以向美國的農場主們緊急追加訂單。但四百萬的流民招收數額,是目前的極限,不能因為貪婪而給華聯帶來危險。”


    “同時,我希望軍方能夠加強邊境的戒備,防止有人在流民浪潮中煽風點火,引發暴*。而警察部門也要嚴密監視流民的內部動態,將一些別有用心者找出來,不用處置,但必須立案報備。”


    一連下了三道指令,鍾泱這才看著認真傾聽的所有人,鄭重的問著:“誰還有疑問,現在可以提出來,在會議上協商。如果現在不說,就代表你們全都同意。”


    沉默了一陣,陳澤才清了清嗓子,將雙眼望向鍾泱,語氣凝重:“關於這次流民招收,事後該如何分配?”


    這話最是實在,此言一出,劉浩然和伊忠明他們幾人,都紛紛望向鍾泱,等待著決策。流民意味著勞動力,而且是可以在三年內廉價使用的人力資源,自然是讓資本家們無比心動。


    這塊蛋糕該怎麽分,他們肯定也會先征求鍾泱的意見。當對有可能獲得的利益出現爭執的時候,他們都將裁斷的權力交到了鍾泱手上。因為一直以來,鍾泱都是一個值得他們信服的對象。


    正直、公平、做事有原則,有著讓人欽佩的堅持和決斷,這才是他成為團隊主心骨的根本原因所在。當然的,智能工廠也在其中扮演者不可或缺的角色。


    “先有民政局負責人員統計,你們也可以派出要員參與監督,待招收工作完成之後,再來商議分配名額如何?”


    “好,就這麽決定。”


    “好,我也同意。”


    鍾泱一直以來都不太涉足世俗的利益,由他來主持分配,那是最好不過。至於民政局的統計報表,那隻是一份數據資料,是一份甜美的蛋糕。真正操刀的人,是在坐的這些個大人物。


    會議的持續時間並不長,僅僅是一個小時不到,就商議完了全部的重要事項。接下來的時間,將是普通的午宴,菜肴並不豐盛,不過卻做的精致可口,而且分量十足。


    解明宏、王立文以及許江文三人,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聚會,也不急於在會議上表現自己。這種姿態,讓在座的其餘人都很讚許,張揚的個性,在這裏絕對不是一個受歡迎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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