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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四章夜黑風高


    子時三刻,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今夜的上海黑雲濃密,就連夜色也沒遮擋,空氣之中流動著駭人的陰冷,這股氣息讓微寒的晚風,變得更為粘稠。


    空氣中彌漫著的殺氣,藏匿在夜幕中,黑暗中沉睡的人絲毫沒有感覺到四伏的殺機已漸漸逼近。這裏是一處民宅,位於法租界外郊的棚屋居民區,在這裏居住和來往的人,大多是苦力或者社會的底層。


    平日裏就是混亂和肮髒的代名詞,作為上海最有名的貧民窟,這裏大多數的房屋建築都以草泥造的棚屋為主,居住著大約一萬五千餘人。並且這些人口流動比例極大,很少有能長期定居下來的人。


    噠噠噠噠漆黑的夜色籠罩下,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從遠處不斷逼近。數十名身著灰布褂子的蒙麵人,以嚴密的陣型不斷地踩踏在石板鋪就的路麵上,時不時發出幾絲聲響。不過並不嘈雜,而且聲音也很低,並不會吵醒這裏的居民。


    “大人,前麵拐角處就是馮氏兄弟所在,組織安排在這裏的暗線已經為我們提供了確切的消息。”說話的這個人,身上的衣服染著灰蒙蒙的顏色,比較厚實,對於刀劍有著一定的防禦能力。臉上蒙著黑布,讓人看不出他的相貌和年齡。


    不過那用日語所說出來的話語,則表明了他的身份。正是日本黑龍會的組員,而他口中的大人,正是池田廣耀,這個日本在華中地區的的情報官。


    今晚的行動,正是黑龍會和陸軍情報機關的合作,為了抓獲來自台灣的那些反日武裝分子:馮誌希和馮誌釗兩兄弟。


    陰暗而低垂的夜幕之中,黑龍會手裏拿著的手槍與短刀,都攜帶著森冷的殺氣。步步緊逼,就為了清楚那些擋在帝國霸業路途上的絆腳石。


    “伊東組長,是前麵那個小閣樓沒錯吧?”指著正對麵不遠處的那棟三層土木結構的民居,池田廣耀壓低著聲音問道。而剛才向他迴報情況的男子,正是黑龍會派出的這匹行動人員的組長,名叫伊東衛門。


    “嗨,就在那裏。目標二人,居住於三樓靠西的倒數第二間房內。據線報,除了馮氏兄弟,還有其餘叛黨共對著池田廣耀這個陸軍中佐,伊東衛門的態度顯得很是公瑾,甚至說成在獻殷勤亦不為過。


    在日本民間,陸軍是作為拯救整個大和民族的救世主身份而存在著的,享有著其他職業難以比擬的巨大聲望。更不用說,如此年輕就能在情報部門裏積累功勳,出任中佐,池田廣耀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對於這樣一個人,目前還是一介混混的伊東衛門,當然要竭力巴結一番。別看他身為黑龍會在上海分部的一個組長,手底下管理著二十幾號人。但與掌管著整個華東地區情報命脈的池田廣耀相較,無異於雲泥之別。


    “都有著什麽武器?你與我細細說說。”事出突然,剛接手位於虹口的情報機關,就遇上了這麽一件要務。池田廣耀在出來之前,甚至還沒來得及詢問一些細節,隻好在這裏問著。


    反正以現在的實力,又是出其不意,絕對沒有失敗的可能。對於這樣的小事,廣耀原本無須親自帶隊前來。如果不是因為初來咋到,在情報機關內部還暫時難以服眾,他也不必如此急於立下功勳。


    “馮氏兄弟手裏應該有著兩隻勃朗寧手槍,可裝10發子彈,威力不小。至於其他人,隻有三支老式毛瑟步槍,以及一些短斧和匕首,不足為慮。”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伊東衛門臉上滿是自得的神色。


    隻要將戰鬥壓縮在狹窄的房屋內,步槍的作用就很小了。而己方有著三十四人,十五支手槍,配合上短刀,足以無視敵人的反抗,將之絞殺殆盡。無論是黑龍會的組員,還是情報機關的刺客,都受過嚴格的刺殺訓練,是專業的殺手。


    反觀這些出身台灣的反日分子,武器低劣,而且營養不良,隻憑一股血勇之氣,根本不足為慮。


    很快,這些日本人就分成了兩批,同時堵住前後門。簡陋的防盜係統,在這群專業的強盜麵前,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廣耀和衛門很快便輕易地進入了屋內,開始慢慢搜殺一切活物。


    在這裏也並非隻是住著馮氏兄弟一夥,還有一些其他的租客,那些這個時代苦苦掙紮於社會底層的貧苦大眾。


    目露兇光的殺手,正悄無聲息的靠近睡夢中的人,手起刀落,那是短刀割裂咽喉的聲音。皮膚在銳利的金屬鋒刃前被撕裂,綻開了殷紅的血色之花。因為嘴巴被捂著,所以死者在彌留之際,並不能發出任何聲響,為其他人示警。


    無聲的殺戮還在繼續,死去的人卻難以安息,那種帶著麻木的恐懼,仍停留就在空洞的眼眸之中,無法瞑目。老人、孩子、女人,並不能讓這些冷酷的殺手遲疑片刻。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血腥味才是最誘人的快樂。


    但死的人多了,意味著大量的鮮血,那股彌漫於空氣之中的甜腥,終究是驚醒了感覺敏銳的同行。


    馮誌希,這個有著多年殺戮經驗的刺客。作為潛伏於上海的情報工作者,多年來遊走於黑暗的地下世界,早已養成了敏銳的觸覺感官。殺氣的血腥,都讓他寒毛聳立,將他從夢境中驚醒。


    來自日本的殺手,正慢慢推門而入,老舊的木栓在沒有潤滑油的滋潤下,發出了呀呀呀的尖銳聲,為凝結的空氣裏注入了新的恐怖。


    就在這萬分危機的一刻,睡夢中的人似乎有所察覺,但卻沒有動,是絕望的恐懼?還是在等待時機?


    啪、啪,兩聲巨響,睡夢中的人突然躍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槍設計。一方倒下,另一方俯身查看,已氣絕,渾身是血,再看自己雙手,也沾滿了鮮血。


    活著的,是睡夢中的人,已然躺下酣睡的,卻是原本的殺手。一時間,生死逆轉,運勢無常,這就是身為刺客的悲哀。


    但這場子夜兇殺遠未就此結束,馮誌希深知肯定還有著其他的殺手正在趕來,因為從撲麵而來的殺戮意誌以及那濃鬱的死亡氣息,就知道整棟房子已經沒有多少活人。而他和弟弟馮誌釗,如果不能及時逃脫,估計也難逃厄運。


    即便對方想要活口來套問情報,也不過是生不如死罷了。


    用力拍醒了還帶著睡意的弟弟,馮誌希也不廢話,直接跑到窗前,推開布簾,將早就固定好的繩索往下拋去。


    “哥?怎麽迴事?”馮誌釗脫口而問,看到了倒臥在地上的屍體,而且睡夢中也曾聽到過槍聲,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當前的處境。衣服也早就穿好在身上,作為資深的遊擊隊份子,隨時準備好跑路是唯一必備的知識。


    “別廢話了,趕緊走”就在馮誌希這麽說著的時候,從木製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提醒了現在並不是討論的好時機。


    順著繩索,馮誌希踩著牆壁滑下,輕輕的落於地麵上,拔腿就跑。而馮誌釗,也是緊隨其後,這都是平時早就商量好了的緊急撤退方式。作為地下工作者,不去因為衝動而做無謂的犧牲,這是最近本的心理素質。


    報仇這種事情,可以以後慢慢找時間去做,何必急於一時?


    池田廣耀第一個衝進了臥房,看著栓在橫梁上的繩索垂落於外麵的街道上,瞬間就明白了目標的去向。從剛才聽到槍聲,就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便不顧一切的跑到三樓的這間臥房,沒想到還是讓對方給跑了。


    不過當時伊東衛門正蹲守在外圍,相比此時也正追著目標不放。而他也不遲疑,直接招唿著剩下的人,搬走己方死者的實體。對於這裏,卻連搜都懶得搜,抓住馮氏兄弟才最為要緊,其他的事情皆無足輕重。


    因為熟悉地形,七拐八拐的,很快就與敵人拉開了距離。不過還未脫離危險,敵強我弱,敵眾我寡,馮氏兄弟現在所能做的,也隻是盡量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而伊東衛門正帶著五人,馬不停蹄的追趕著,有著手槍與短刀,他們對於馮氏兄弟可是一點也不畏懼。雖然並不熟知這一帶的地形,但大致的方向卻是正確的,馮氏兄弟要逃,也隻能往西邊走,那裏是法租界。


    而其他地方,根本就逃不出黑龍會的眼線。也隻有法租界那個地方,日本情報組織還沒能滲透,三大亨的掌控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處巷子的拐角點,馮誌希和馮誌釗兩人氣喘籲籲。雖然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但長時間的營養不良使得他們在體力上難以維持太長時間的劇烈運動。本跑到這裏,已經是體力的極限,必須要迴氣和休息一番。


    “哥,你先走,我來拖住他們。”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虛汗,馮誌釗強行壓抑住了翻湧的氣血。話語間的決然和堅定,透露出了了慨然赴死的氣息,生於亂世之中,對於自己的生死富貴,早就看淡了。


    “別亂說話,還沒到不得已的時候,要走一起走。”盡量壓低著自己的聲音,馮誌希的麵色也有些機動。蠟黃色的皮膚下,一條條青筋不自然的湧動著,幹瘦但卻充滿著爆發力。雖然因為食物匱乏,營養長期不足,但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馮誌希仍是練就了這樣一副強勁的體魄。


    兩兄弟自幼父母雙雙死於日軍之手,從小相依為命,立誌報仇,距今已有三十餘載。大半輩子的手足情分,自是深厚無比。為了讓身兼重任的哥哥能夠逃離,馮誌釗已然忘卻了自身的安危。


    這個亂世之中,除了家仇和兄長,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去留戀的事物。愛情、家庭、安逸的生活,這些都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大時代的驚濤駭浪下,被掩埋的是幾代人的希望,生於這個國勢衰頹的年代,就是他們最大的悲哀。


    摸著懷裏的手槍,子彈已經不多了,麵對著人多勢眾的敵人,馮誌希自知毫無一戰之力。即便拚死,也沒有任何意義,唯有留得此身,才可以圖後事。台灣的反日組織需要經費和支持,局勢複雜的上海,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之地。


    要知道,現在還敢於台灣組織武裝反抗的勢力,已經所剩無幾。那些打算以和平手段向日本政府爭取合法政治權力的組織,正在逐漸成為社會主流,甚至其中就有不少以出賣反日武裝來作為籌碼。


    “發現他們了嗎?”


    “還沒有?”三個黑龍會的殺手四處張望,迴答著伊東衛門的話,手裏還拿著手槍,雙眸盡是鋒芒,帶著森冷的寒意。


    而躲在牆垛後麵,馮氏兄弟也聽到了街道上傳來的話語聲。雖然是日語,但他們卻聽得明白。知道敵人的搜索圈離自己越來越近,再不走就要成甕中之鱉了。


    情勢危急,也由不得細細思索。馮誌希對著弟弟馮誌釗使了個眼色,示意馬上行動。而馮誌釗也很有默契,兩人一起動身,朝著西邊奔去。在這生死之際,燃燒著生命力所爆發出的潛能,讓這兩人在短時間內無視著自身的體能上限。


    麵色上不自然的紅暈,脖子和額頭也布滿了汗水,但兩兄弟卻沒有時間停留,他們必須逃離這裏,進入法租界尋求保護。雖然和青幫的關係並不怎麽和睦,可現在也顧不了許多了。唯有活著,才能夠考慮其他的事情。


    “二位貴客,欲往何處?”


    冷風吹拂的街道上,夜色彌漫,幾個破舊的籮筐正在隨風起舞,平添了幾縷破敗的氣息。不遠處就是法租界,日本人在上海唯一難以滲透之處,可這一步之遙,難比登天。穿著灰布褂子的七個蒙麵人,正立身於不遠處。


    為首的男子名叫須勇右介,是原本的華中情報機關的首領,可池田光耀的到來,結束了他的好日子。對於廣耀這種有著深厚背景的空降派官員,須勇的內心自然是很不服氣的。他現在就要證明給別人看,他比廣耀更為優秀。


    所以便私自帶隊,等候在通往法租界的入口處,就是為了截獲馮氏兄弟。


    聽著純正的漢語口音,馮誌希卻一點也不覺得慶幸。日本在華情報機構,沒有幾個不擅長中文的。甚至有些還能以地道的方言與別人交談,這點毫不稀奇。可是從對方身上那種濃鬱的血腥味和兄很霸道的氣息,馮誌希就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誌釗,這次恐怕是真的跑不掉了。”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加上自己體力已經難以為繼,根本就不可能突破敵人的包圍圈。而馮誌希也懶得和日本人廢話,麵對仇敵,他向來隻會拔刀相向,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


    看著兄長臉上的苦澀之意,馮誌釗心裏又何嚐不是隻剩下了慘笑。不過這一輩子,殺了不少日本狗,九泉之下也算無愧於死去的父母。臉上帶著自足的笑意:“哥你這是什麽話,我們兩兄弟跑了一輩子,今日也算到頭了。等到了陰間,我們再續今生情誼。”


    “好兄弟,大丈夫死則四矣,何足懼哉?讓這些日本的鷹犬,也見識見識我等中華兒女的風骨”握著弟弟的手,馮誌希也已萌生死誌。心懷不共戴天的家仇血恨,又豈能向日本人投降?


    “哼,不識抬舉。”須勇右介見兩人毫無降意,也知道這種死士,抓住了也問不出什麽情報,還不如直接殺掉。便下令開火,一時間槍聲不斷,各自以障礙物作為掩體,互相對射。


    不過馮氏兄弟的手槍子彈很少,僅僅開了數十槍,就打光了彈藥。而須勇右介也知道必須在廣耀他們聽到槍聲趕來前,抓住這兩人。否則單單是一個私自行動的罪名,就足以將他問罪處決。


    但如果抓住了目標,那麽一切就都可以說得過去了。


    可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犀利的寒芒飛閃而逝,須勇右介最後看到的影響,是一副從高空中俯瞰地麵的景象。


    “那具無頭的屍體,好麵熟啊?”帶著這樣的疑問,他的生命之火,就此熄滅。那是錯愕和不甘,以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恐懼。失去了頭顱的軀體,在碗狀的傷口處向上噴湧著鮮血。


    眼見須勇被殺,其餘幾個殺手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把槍對準了不速之敵。噴湧的子彈在火藥的推動下,化作一道金光,朝著來人激射而去。但卻沒能取得應有的效果,身著黑色皮質束腰風衣的刀客,以靈活的跑動躲避了數發子彈。


    即便是偶爾射中的兩發,也僅僅是激起了兩聲悶響,帶著不知名材質麵具的刀客,手持橫刀連連揮砍,不過十息,就將在場的其名日本特務殺得一幹二淨。斷裂的人體殘骸,在仍舊冒著熱氣的血液中浸泡著,那些顏色各異的內髒,也都從內腔滑落出來。


    右手旋動,揮舞著橫刀用力一甩,憑借著離心力就將刀刃上沾染的鮮血甩開。足可見此刀的鋒銳,滴血不沾,殺人盈野,幹淨利落。


    “跟我走”


    聲音很是古怪,毫無語調的頓挫,並且帶著嘶啞,原來是使用了腹語這種技巧。這人不希望暴露身份,故而不願意讓馮氏兄弟聽到自己的聲音。


    看了看四周圍的景象,馮誌希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雖然對方的武器很像倭刀,但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來人也不似敵人,能這麽幹淨利落的殺掉日本人,已經大致上表明了對方的立場。


    三人就麽離開,隻留下了滿地破碎的屍骸,夜風又再一次吹起,帶著凜冽的秋寒。夜黑風高,殺機湧動,今夜的上海,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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