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涼迴身望去,見是溧陽郡主,忙迎上前兩步,道:“溧陽姐姐喚我?”


    無論按年紀或者身世地位,許如涼都該先對溧陽郡主見禮。


    溧陽郡主對她的謹守深感滿意,麵上雖沒說什麽,私心裏便已經把她與漆雕煙兒、許凝二人區別開來。


    “我母親說,她受人之托將丹陽妹妹你帶進宮來,自然也該負責將你帶出宮去。”溧陽郡主道:“隻是‘花神’還未選定,我母親身為評委,不便離席,還請丹陽妹妹等等她可好?”


    本來早上許如涼就已經告過辭,歸入許家行列,豫王妃大可不必再理會她。


    此番挽留,一來是憐惜她,二來也是喜歡她。而且派了溧陽郡主親自來留她,用詞極盡客氣,給足了她麵子裏子。


    許如涼縱然對留下不感興趣,也斷斷不能拒絕豫王妃的美意。


    隻她剛要答應,皇後身邊的趙嬤嬤過來了。


    趙嬤嬤年過花甲,是配六色彩衣的總管嬤嬤,也是宮裏最年長的教導嬤嬤,位份極高。便是溧陽郡主,見了她也得見個半禮。


    許如涼感念前世趙嬤嬤的指導之恩,公禮之外又問了聲好。


    趙嬤嬤反應平平。


    許如涼知道趙嬤嬤心裏肯定認為她失禮了,不禁暗笑,趙嬤嬤就是這樣的。


    老人家情感上雖然喜歡她們對她親親熱熱的,可理智上,總是要求她們恪守禮製,端莊穩重。


    她小時候不懂事,不喜歡趙嬤嬤的嚴苛,直到長大以後才明白,趙嬤嬤對她是愛之深、責之切,用心良苦。


    趙嬤嬤向溧陽郡主道了聲罪,與許如涼借一步單獨談。


    片刻後,許如涼迴轉,向溧陽郡主謝辭。


    溧陽郡主麵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懊悔剛才自己看走了眼。向母親豫王妃迴話時,不免顯露不悅,悻悻地道:“人家得了皇後娘娘召見,便瞧不上咱們了。”


    豫王妃淡淡然:“她不是瞧不上咱們,是為她的家族受苦去了。”


    深深目光朝棲鳳台上望去。


    鳳椅邊那一抹紅色身影,似楊樹一般筆直挺立,赫然醒目。


    張揚的亮紅,似沙漠裏的夕霞般熱烈;嬌小的身軀,蘊涵著如火焰般無盡的能量……


    溧陽郡主卻不知母親已經勾起遙遠記憶,猶自沉溺在感覺熱臉貼了冷屁股的心塞裏,不信服地嘀咕:“不就站一站嗎?有什麽受苦的?”


    豫王妃睇著女兒,柔柔地笑:“不若你計著時辰,迴到府中你也站站。”


    “計就計!”溧陽郡主嬌俏地撅撅嘴,迴了自己的座位。


    豫王妃失笑搖頭,又朝棲鳳台望去,許家有女如此,恐怕氣數還沒到頭。


    許如涼不知道自己被豫王妃看得如此之重。除了一絲不苟地站得筆直,向眾人展現許氏一門的閨範風采,力求為許家女兒挽迴些許聲望之外,便隻記掛著慕覺的臉。


    也不知道容貌會不會受影響?


    前世慕覺可是出落得天仙一般,一張精致的鵝蛋臉,白皙肌膚吹彈可破……


    隻許如涼不知道,長大後將會美若天仙的慕覺,此刻正頂著兩頰臃腫似豬頭的臉,對宋王妃口水四濺。


    翻來覆去就是剛才那幾句話。


    宋王妃又寵又心疼,喝令她不準再說,“先把臉上的腫消了再說。”


    慕覺乖乖閉嘴,但心裏始終惦記著。能說清楚了,立時就道:“我都知道不能給母親丟臉,不和小凝計較她私自開我包袱的事了,她卻連聲對不起都不肯說,真不懂事。”


    “你不和凝丫頭計較她私自開你包袱的事,和不能給我丟臉有什麽關係?”許沈笑著道,忽然眉心蹙緊。


    凝丫頭開阿覺的包袱……


    凝丫頭還沾染了小偷小摸的惡習?


    縱然心裏萬分不喜歡許凝,但許凝到底也姓許,許家人都是一體的。


    許沈忙問慕覺怎麽迴事。


    慕覺口齒恢複利索,話正多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說了。


    許沈忽然就想起一件事。


    早上在宮門口,漆雕煙兒身邊的王嬤嬤在宮門外,莫名其妙上前和她寒暄,卻朝慕覺猛打量。當時她不以為意,現在想來,漆雕煙兒分明在她之後才進宮,仆婦怎會先到一步?


    許沈喚來宮婢吩咐道:“把姑娘剛才換下來的衣裳找迴來包好,我要帶走。”


    宮婢領命去了。


    慕覺不明白,衣裳雖然好看,但是髒了,還要去幹嘛?


    許沈道:“照樣子再給你做套全新的,好不好?”


    慕覺喜出望外,馬上就想迴府。


    許沈失笑。


    她也巴不得早些出宮,但她是評委,“花神”還沒選出來,她還不能走。


    慕覺討巧地道:“女兒陪母親。”


    又惹許沈一陣歡喜。


    待臉上的腫消退得差不多,母女二人又迴到宴會上。


    此後兩柱香時間內,離座的命婦陸續歸位。


    宴會的氣氛又恢複了肅穆莊嚴。


    未時一刻準點,第九輪,也是一決勝負的最後一輪遴選,正式拉開帷幕。


    此時攢瑛台上隻剩兩位姑娘了。


    一位便是謝家嫡宗六姑娘,謝盈,不負眾望地一路暢通挺進決賽。而另一位,溫家嫡宗三姑娘,溫珞,則以黑馬之姿,出乎眾人意料地堅持到現在。


    許如涼已經知道最後溫珞爆冷以大比分折桂,對二人的競爭也就少了幾分期待。


    她心裏想著別的事。


    前世,溫珞被選為二皇子妃,溫家極盡得意。不料二皇子意外隕歿,溫家偷雞不成蝕把米。許家、王家和謝家得到喘息機會。


    後來,“四大中流砥柱”之中,溫家最迅速地勢頹下去。


    謝家隨後傾巢覆滅。


    王家效仿楊家,急流勇退。


    衛家選擇明哲保身,倒戈昔日盟友,轉供慕連煊驅策。


    大門閥之中,隻有許家站到最後……


    可今生,二皇子不一樣了。


    如果二皇子挺過今年,明年弱冠,成婚,順應臣意和帝心被立為儲君,再過兩年登基稱帝……許家怎麽辦?


    許如涼還記得前世,慕連煊給她看朝臣的議儲奏折,所有奏折上都推薦二皇子。


    但這些奏折不包括許琦以及許氏一係的。


    當時她還不太明白其中關竅,就問慕連煊為什麽沒有許家的。


    慕連煊笑著說:“你想呢,嶽父推舉誰?”


    她就明白了,許家肯定推舉的慕連煊。然後慕連煊登基為帝,為了避諱,那些寫有他名字的奏折都會被銷毀。所以她看不到了。


    也就是說,如果二皇子繼位,則隻有許家站錯隊……


    思量間,攢瑛台上已然結束比賽。


    各個評委匿名投票。


    女史統計票數,總管太監唱票。


    尖細滄桑的嗓音每念出一次名字,聽眾緊繃的心就更揪起一分。


    許如涼也不禁吊懸了一顆心。


    隻越聽下去,越覺意外。


    最後結果,雙方竟然不分伯仲!


    ***


    青雲榜感恩迴饋,章推第二波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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