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威夫妻兩人下樓後,坐立不安,聶紅軍聽說夏久勝已答應收他兒子做徒弟,倒是意外了一下。

    不過想想也正常,夏久勝能釀出那麽神奇的葡萄酒,肯定不是普通人,既然老朋友的兒子有這個福氣,也是件值得慶祝的大喜事。

    段威覺得老朋友說的不錯,心裏想著找個好日子,讓兒子正式拜夏久勝為師,那樣的話,兒子以後的健康有他的師傅操心,比自己夫妻亂投醫,肯定強多了。

    想到兒子以後會越來越健康,段威的心裏像是放下了千金重擔。

    這十年來,如果不是兒子的事讓他分心太多,上進的動力不足,或許他的位置會比現在高得多。

    又喝了一杯茶,就看到夏久勝牽著兒子的手,從樓梯走下來。

    “阿福——”看著兒子像換了個人一樣,精神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段太太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她衝過去一把抱住兒子,焦急地問:“阿福,身體覺得怎麽樣,累不累?”

    “媽,我沒事。”阿福輕輕搖搖頭,望了身邊的夏久勝一眼,“剛剛師傅給我治了一下,我覺得身子暖暖得好多了。”

    “那就好。”段太太抱著兒子,激動得直淌眼淚,又對夏久勝道:“夏先生,謝謝你。”

    “段太太,你還是叫我小夏吧。”夏久勝不習慣她這樣叫,提醒她道。

    “不行,你現在是阿福的師傅,跟我們是同輩,怎麽還可以叫你小夏。”段太太搖搖頭,正色地說。

    “那隨你們吧。”夏久勝無奈地說道,頓了頓,又說:“不過,想讓阿福的身體真正健康起來,還得在我這裏住些日子,跟我學些東西,你們沒問題吧?”

    “啊?”段太太一怔,驚叫道。

    兒子這麽大,還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身邊,現在突然要分開,心理上一下子接受不了。

    “沒事,不過要讓夏師傅操心了。”段威摟住老婆的肩,安撫地在她背上拍著,嘴裏感激地對夏久勝說。

    ※※※

    家裏突然多了病徒弟,去哪裏都得想著他,夏久勝的生活確實不方便了許多。

    不過這是自己心軟造成的,也怪不了別人。

    夏媽媽聽說兒子收了個徒弟,開始以為他是鬧著玩的,等孩子留在家裏,要叫她奶奶時才嚇了一跳。

    人家父母年紀都比自己大多了,做人家奶奶,怎麽看都像是在占人家便宜,所以

    夏媽媽讓阿福叫他阿姨。

    夏久勝也沒辦法,反正輩份亂是肯定的了,除了他叫自己師傅,別的亂叫就亂叫吧。

    安安一迴來,看到家裏多了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非常開心,兩人比了比大小,居然還是阿福大幾個月。夏久勝就叫他們互相喚名字,別排輩份了。

    晚飯後,新的村支書夏久浩上門告訴夏久勝,說修路的事已處理好,隨時可以動工,夏久勝聽了很高興,上樓與爸爸商量。

    夏爸爸也知道這條路早晚得修,早修早方便,所以建議兒子早些動工,過年前修好。

    夏久勝上網查資料,一條三十米長的水泥路,修成三米寬,大概要多少錢,看到有個比較靠譜的人說大概三萬,夏久勝照他說的算法估算了一下,應該差不多,也放了心。

    去村裏找懂修路的泥水匠,看他哪一天有空,來幫自家修路,順便要他叫幾個小工,泥水匠答應明天就來修。

    當天晚上,夏久勝去爸爸的房間,幫爸爸把腿看一下。

    既然自己的一些能力瞞不下去,都開始給別人治病了,那自己父親的腿,沒理由不出手,讓他少受一點痛苦。

    把手按在爸爸腿骨斷裂處,發現新的被稱為骨痂的物質已填滿了斷裂處,也就是說,爸爸的骨折,比普通人需要二到三周的生長速度,已快上了不少。

    既然如此,可以把石膏拆了,夏久勝找來一把剪刀,將包在腿上的石膏連同紗布,一同剪開,丟進垃圾筒裏。

    夏久勝倒來一杯葡萄酒,讓爸爸喝下去,激活血液循環,一邊把雙手放在爸爸腿上,將真氣運到手上,緩緩上下搓動,使斷裂處的新生的骨組織,加快改造與朔型,刺激骨細胞加快分裂,骨髓腔逐漸通暢,恢複骨的結構。

    夏爸爸半靠在床上,任兒子在他的小腿上施為。

    他是老一輩的人,隻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老話,並不相信兒子的行為,對自己的斷骨能有什麽幫助,但是又不願阻止兒子的孝心。

    隨著兒子雙手不停地搓動,小腿受傷的部位,開始變得又麻癢又熱得發燙,知道兒子的動作起了效果,看兒子隨著時間流逝,額頭越來越多的汗水流下來,終於心疼地叫道:“陽陽,你歇一歇。”

    “爸,沒事的。”夏久勝注意到爸爸的小腿,馬上就要恢複了,就想一鼓作氣,一次成功讓爸爸能站起來。

    等夏久勝鬆手,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

    起來,裏裏外外的衣服全濕了。

    “快去洗澡。”夏媽媽看兒子累成這樣,心疼壞了,怕他大冬天穿著濕衣服感冒,連聲催促道。

    “知道了,媽。”夏久勝應道,一邊朝爸爸嚷道:“爸,你站起來試試,看是不是能走了。”

    夏爸爸看看兒子,不敢相信這麽快腿就好了,又不忍兒子失望,就雙手撐著床簷站起來,讓受傷的腳在地上微微受了點力。

    還真的不疼。

    夏爸爸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步,受傷的腳跟以前比,還是感覺得到不適,但是比想像中的好得多了。

    “真的好了?”夏媽媽望望老公,又望望兒子,驚訝地問。

    “還要養一段時間,現在隻能稍稍走幾步。”畢竟骨頭新生,受不得重力,“我給爸爸準備點藥水,天天睡前泡一泡,估計過年前,可以正常走了。”

    “那也很好了。”夏媽媽聽兒子這樣說,喜出望外。見兒子還沒有去洗澡,催促道:“還不去洗澡,想感冒啊——”

    夏久勝乖乖地跑進衛生間,脫了衣服進了水籠頭下。

    最近幾天,在自己的摸索下,終於掌握了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能力,看來得到空間後,自己的潛能還沒有挖出來。

    如果有機會能找一些相關的書藉就好了,否則這樣瞎琢磨,總歸太慢。

    ※※※

    迴到自己屋裏,兩個孩子坐在床上,正聊得起勁。

    “你們在聊什麽?”夏久勝問道。

    “我們在聊師傅——”“我們在聊哥哥——”兩個孩子幾乎同時開口。

    “對了,阿福,你也十歲了,在哪裏讀書?”夏久勝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好奇地問道。

    “我沒有讀書——”阿福一下子沮喪起來。“身體不好,爸媽也不讓我去讀書。”

    “哦,想去讀書嗎?”夏久勝望著阿福的眼睛,問道。

    “想。”阿福大力點著頭。

    “那你好好練師傅教你的東西,以後身體就會好的,安安以前身體也不好,你看他現在身體多棒。”夏久勝給他找了個目標。

    “嗯。”阿福望了安安一眼,羨慕地點頭。

    如果能像安安一樣棒,那他以前想玩的東西,想去的地方,全都沒有問題了。

    “好,你坐好,師傅教你練氣。”夏久勝讓他盤坐在床上,開始教他吐納練

    氣。

    阿福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人很聰明,夏久勝仔細解說一番後,他就記住了。

    於是夏久勝坐在一邊,看著阿福第一次吐納入定。現在他有經驗了,為了防止阿福運行的路線出錯,他把手按在他小腹,隨時提醒糾正他。

    等阿福磕磕碰碰完成第一個周天,夏久勝放下心來,提醒他以後每天晚上,都跟安安這樣練氣,阿福乖乖地答應了。

    ※※※

    第二天,約好的泥水匠王師傅就帶了幾個人過來了。

    江浙農村現在修水泥路不像以前,要自己拌石子水泥石灰,隻須一個電話,人家就會把攪拌好的材料去過來,倒在指定的地方,有泥水匠和小工一起鋪路,所以速度快得很。

    麻煩的反倒是做地基,特別是原來的小路擴成水泥路,需要小工把路基用石子鋪一層,這樣上麵才可以鋪混泥土。

    師傅們的三餐飯不用待,他們都迴自己家吃,不過工錢也高,一個師傅要三百塊,一個小工,也要二百多了。

    夏久勝走出院子看了看,幾個人正拿著鏟子,在地裏翻土,將加寬後的路基邊線鏟出來,大家都幹得很起勁,也是,大冬天的,不可能站在那裏不動,冷都冷死了,動起來反而舒服。

    迴到屋裏,看阿福站在媽媽身邊,很有興趣地望著媽媽把醃了一個晚上的魚肉拿出來,一一掛到簷下,笑著問:“阿福,你喜歡吃魚還是吃肉?”

    “喜歡吃肉。”阿福看師傅問他,笑吟吟地答道。

    在家的時候,天天被媽媽或保姆抱著,在不透風的屋裏呆著,哪裏也不能去。不像現在,可以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他非常喜歡像現在這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師傅也不會管著他,即使站在一邊看夏媽媽做事,也覺得非常有趣。

    “想吃什麽肉,中午叫你師傅做給你吃。”夏媽媽也很喜歡這個跟小兒子一樣大的孩子,看他乖巧地站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就笑眯眯地逗他。

    “哦。我可以隨便說嗎?”阿福驚訝地問。

    記得在家裏,吃什麽不吃什麽,都有嚴格的規定,有些東西他吃的膩死了也照樣得吃,媽媽說對身體好,為什麽師傅說的不一樣呢?

    “嗯,沒關係的。”夏久勝聽他說得心酸,走過到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後腦。

    以前家裏窮,吃不起肉,所以對他們來說,有肉吃才是最美好的事。阿福家肯定不存在這種情況,那

    隻能說明,他的爸媽擔心兒子的身體,對吃的東西控製得很嚴格。

    “我要吃紅燒肉和醋溜魚。”阿福想了想,說出了這兩樣菜名。

    “沒問題。”夏久勝笑著應道。

    可憐的孩子,這麽普通的兩道家常菜,居然是他吃不到的。夏久勝有些無語。

    ※※※

    下午,夏久勝接到了表妹的電話,她在電話裏很興奮,說今天黃叔帶她去片場看了看,還介紹她認識了導演和幾個主演,導演誇她形象氣質好,下次有戲,一定找她演。

    “哦。”夏久勝應著,心裏感激黃叔對表妹的照顧。

    那個導演這麽說,無非是看在黃叔的麵子上,戲劇學院裏的美女還少啊,如果都給機會,導演也未必有機會拍那麽多電影。

    說到底,黃叔願意這麽做,是因為自己,他覺得黃叔對自己真的特別好,像長輩對一個小輩一樣。

    “哥,你沒事吧?”陳蓉聽表哥不說話,以為他有心事,不安地問。

    “我能有什麽事?”夏久勝笑著反問。

    “沒事就好。”陳蓉忽然沉默起來,頓了頓,她輕輕說:“哥,我真的後悔上次叫你來滬市幫忙了——”

    “我不來,你搞得定啊!”夏久勝嗤笑道。

    “可是,要你求那個趙擇中幫忙,不是讓你為難了嗎?”陳蓉遲疑地說。

    “沒關係的。”夏久勝抬頭望著窗外,淡淡地說。

    對他來說,如果能保得家人平安幸福,自己的這點麵子算得了什麽。

    “哥,那會讓他看不起的——”陳蓉的聲音有些急促,“我知道哥喜歡四哥——”

    “什麽?”夏久勝大吃一驚,手裏的手機差點失手掉在地上,他定了定神,顫聲問:“你說什麽?”

    “哥,我知道你喜歡趙擇中,我已知道了——”陳蓉的聲音有種說不清的憂傷和內疚,“他的女朋友那麽漂亮,你再這樣糊裏糊塗,怎麽爭得過她呢?”

    夏久勝手一軟,手機終於撲地一聲掉在地上,後蓋、電池與主板分離開來,看起來就像手機已四分五裂。

    慢慢蹲下去,將掉在地上的零件一件件撿起來,腦子裏空空的,隻剩下表妹最後說的那句話。

    表妹的話,狠狠地撕開了他偽裝的堅強,也是,一個內心軟弱的人,即使成了超人,也終究是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超人,就像學生時

    代,最安寧的港灣,永遠是杜高天溫暖的懷抱,即使那個懷抱早已不屬於自己。

    趙擇中的身旁,也有了他需要嗬護的人,那自己呢,歸屬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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