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起身送他們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這個男人她見過,是在上次鄭浩宇生病的時候,也是王蘭跟他一起來的,他們有什麽事嗎?還是當著自己的麵不好說?
她突然想起來,剛才自己在切水果的時候隱約聽到鄭浩宇說什麽遺囑什麽的,難道鄭浩宇立了遺囑?
蘇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鄭浩宇這貨也太能扯了吧,再仔細一想,蘇念又有些難過,他是有多怕自己會出問題,才這麽年輕就立下遺囑。
送王蘭他們到了電梯處,兩人跟她說著客氣話一起等電梯來,王蘭突然抬頭對蘇念道:“夫人,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一聊。”
蘇念想了一下,點頭,“有時間,走吧。”
這樣一來,跟王蘭一起來的男律師先走一步,蘇念和王蘭在醫院外麵的咖啡廳坐下,蘇念不知道王蘭想說什麽,但她想一定會和鄭浩宇有關。
一人一杯咖啡,看著蘇念麵前的白咖啡,王蘭淡淡的笑了,“想不到夫人會喜歡白咖啡。”
蘇念笑笑,白咖啡除卻咖啡本身的濃鬱香氣之外,焦枯、酸澀味十分濃,一般的女孩子不會喜歡,但是六年裏,蘇念卻習慣了這種味道,那時是因為心中苦悶,而現在卻覺得,咖啡一如人生,有酸澀、有香甜。
……
兩人從咖啡廳坐了半個小時,然後微笑著離開,各自分手。
蘇念走迴醫院的路上還在迴味那杯咖啡的味道,而且也永遠不會忘記王蘭說的那些話。
她說:“夫人,祝福你能和鄭總得到幸福,希望你們永遠都幸福,時間的磨礪帶給我們的應該是更加堅定的相信對方,鄭總這幾年過得不易,相信你也過得不開心,現在一切都迴到原點,希望你們的幸福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
她說:“夫人,鄭總的身體從你走了之後就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每次讓他來醫院都被他擋迴去,如果不是以你為借口,或者讓淩風把他打暈了扛到醫院,他都不肯來。”
“鄭總臆想症最厲害的時候,會把進去給他送文件的女職員當成你,後來淩風每天跟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才慢慢好起來,有時候他在辦公的時候會突然衝出去,原因是她在樓上看到你站在馬路中央,他的病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比較容易複發。”“我記得有一次他在海棠灣別墅的時候,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沒有出來,亦澤少爺被嚇壞了,淩風也沒有辦法,最後,我們找了一個聲音跟你比較像的人跟他說話,淩風趁機從臥室的窗戶裏爬進去才救了他。我們進去的時候,他手裏拿著一把刀子,整個手臂上都是被刀子劃傷的口子,鮮血直流,他嘴裏還在叫著你的名字。”
……
“謝謝你們,這麽多年一直照顧著他,謝謝你們。”謝謝兩個字太輕,但是蘇念不知道,除了這兩個字,她還能說什麽。
聽著王蘭跟她說這些,她沒有哭,眼睛裏明明脹痛的不得了,卻掉不出一滴眼淚,喝著又苦又澀的白咖啡,蘇念覺得心,疼極了!
揉了揉酸脹的眼眸,她快步朝鄭浩宇的病房走去,一直都知道他這幾年過得不好,但也從沒想到他會過得這麽不好,心裏突然沒來由的冒出一股子怒氣,為什麽鄭浩宇,為什麽要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為什麽不好好保重自己?
急促的步子在快要達到病房的時候驟然慢了下來,她想,她知道答案,因為她沒有在他身邊。
六年的尋找,兩次失去,鄭浩宇的絕望可想而知,他怎麽還可能冷靜的對待自己的生活。
殊不知,那時的鄭浩宇也是偏執的,如果說沒有遇到蘇念之前,那六年的放浪形骸是自暴自棄,覺得就這麽死了去地下陪著蘇念也是好的,那麽和蘇念離婚之後的鄭浩宇,換了一種方式折磨自己,心裏想的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報複蘇念,要讓她記住他。
現在想起來,鄭浩宇覺得自己是可笑的,他答應萬科讓蘇念和羅茲結婚,甚至親自為他們二人的婚禮演奏,迴過頭卻用這種小兒科的方式折磨自己,折磨蘇念。
最後,身體越來越差,還因此患上了臆想症,如果可以再來一次,他想,他一定不會同意萬科的決定,一定不會糟踐自己的身體。
鄭浩宇的手術結果是不錯的,臆想症的加重沒有影響到他的恢複,但是蘇念仍然很擔心。
盡管一直想要瞞著,鄭鵬和羅青還是從護士那裏知道了鄭浩宇患有臆想症的事情,老兩口經過一番商量,最後把決定告訴蘇念,以至於蘇念聽到的時候有些驚訝。
“小念,等到浩宇的病情好一點,你們就出去玩吧,公司有老鄭給你們守著,孩子我給你們帶,再說孩子們都大了,也不會累,浩宇的病情我們都知道了,他需要放鬆,這些年是我們做的不好,隻顧著自己享受而忽略了浩宇,正好你也休息休息。”
蘇念上午的時候還以為他們隻是說一說,並沒有放在心上,剛想說話,又聽羅青說:“浩宇這個病說的普通一點就是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了,現在你在他的身邊,我們都比較放心,都好好放鬆放鬆。”
鄭鵬也在旁邊附和著,看得出來,老兩口為自己這幾年忽略鄭浩宇而難過,蘇念隻好先應承下來,具體怎麽樣,還要看鄭浩宇的安排。
迴到房間的時候鄭浩宇正皺著眉,她忙走過去,“怎麽不開心?”
“你怎麽這麽長時間?”鄭浩宇抓著她的手。
蘇念黯然,越發感覺到鄭浩宇對她沒有安全感,纖細的手撫了撫他的臉,“跟王蘭喝了杯咖啡,這幾年多虧了她在你身邊,改天等你好點了,請你的幾個秘書和淩風一起吃個飯怎麽樣?”
“好,你決定就好。”鄭浩宇笑了。
蘇念巴結鄭浩宇身邊的人,這還是第一次,在鄭浩宇眼裏這也算不上巴結,完全是蘇念的個人魅力所致,他記得以前蘇念就跟他的幾個秘書處的不錯,偶爾出去玩還會給她們帶些小玩意。
鄭浩宇卻不知道蘇念在知曉那過去的六年之後,她有多感激她們,感激她們一直陪在鄭浩宇的身邊,幫她照顧了他,一句謝謝太輕,所以她才萌生了請她們吃飯的想法。
蘇念沒有再叫精神科的醫生,她從心裏覺得鄭浩宇沒有得病,就算是臆想症,也是因為太過想她所致,以後,她陪在他的身邊,開導他,陪伴他,這個病也會漸漸地痊愈。
晚上照例是羅青帶孩子們迴去之後,親自給他們做了飯菜讓傭人送來,蘇念心裏很感激,其實她現在在外麵吃一點就行了,羅青卻擔心她身體養不好,才親自做藥膳給她。
“不要有心裏負擔,媽媽心裏有愧疚,有難過,同樣也是喜歡你的,讓她做吧,這樣心裏會舒服一點兒。”鄭浩宇拉著她的手勸慰。
蘇念這才沒說什麽,等醫生過來看了鄭浩宇的刀口,夜幕才再次降臨,蘇念知道自己睡覺沒有睡相,很可能會碰到鄭浩宇的刀口,所以不敢上床,坐在床邊看著他。
鄭浩宇抿唇,“怎麽樣?你老公還能入你的眼吧?”
“快點休息。”蘇念移開眼睛,不承認自己被他的美色吸引了。
“我要跟你睡。”撒嬌。
蘇念咬唇,“不行,我會碰到你的。”
“你去問問誰家夫妻一起睡覺不會碰到,難道睡個覺還要天涯永隔嗎?”鄭浩宇皺眉。
“不是那個意思,你早點睡,我在這裏守著你就行。”蘇念把他的手臂放進被子裏,轉身找空調的遙控器調室溫。
鄭浩宇看著蘇念纖弱的側影,一隻手覆上腹部的刀口,想了想說:“好吧,那你要離我近一點。”
“好。”蘇念沒有多想就答應下來。
調好室溫,蘇念重新在床邊坐下來,將床頭的燈調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這話,讓他睡覺,其實時間還早,還不到九點鍾,這時候讓鄭浩宇休息有些早了,但蘇念覺得,鄭浩宇應該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那麽就從今天開始好了。
半個小時後,鄭浩宇終於睡著了,蘇念也在床邊趴下,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大手穿過她的身體將她攬進懷裏……
蘇念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鄭浩宇的懷裏,她被嚇了一跳,她的睡相有多差她自己最清楚,如果碰到了鄭浩宇的刀口,蘇念心裏一凜,手腳有些慌張。
一隻大手適時地握住她的手,“別擔心,沒事。”
“鄭浩宇……”蘇念登時就紅了眼圈,怎麽可能沒事,她雖然不重,也有90斤,鄭浩宇要抱她就要撕扯到傷口。
“別哭啊。”鄭浩宇有些慌了。
眼淚掉下來砸在鄭浩宇的手背上,蘇念拍了他一下,“你怎麽這麽笨?不知道這樣會疼嗎?”
“我不疼。”鄭浩宇笑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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