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宇怔怔的看著她,雖然半躺在床上,但仍然可以看清楚她的肚子更大了,而且身體似乎也豐腴了些,原來她離開自己可以過得這麽好嗎?他可一點兒都不好呢,沒了她在懷裏晚上睡覺都難以成眠。


    蘇念默默地低下頭把玩自己的手指,不主動跟他說話,也不主動提及連輕跪在那裏的事情。


    “念念。”鄭浩宇輕輕地叫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坐在蘇念麵前。


    蘇念抬頭看他一眼,“有什麽事嗎?”


    淡漠疏離,好像他們隻是陌生人。


    不能不說鄭浩宇心痛了,如果蘇念大哭大叫,或許還不會讓他這般難受,就是那一雙漠視的眼睛,一副平淡的口氣,化成無數利劍刺進他的身體裏。


    雖然連輕帶著連澤來這裏很有可能不是鄭浩宇授意的,但如果不是他的默許,連輕怎麽會來呢,一想到這一點蘇念心裏就格外不高興,而且上一次也正是因為他們才導致她差點流產,現在的蘇念是非常非常的生氣,但是又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太激動,隻好眼不見為淨,就算此刻鄭浩宇站到她的麵前,她也不會對他大哭大鬧。


    “今天你把那塊玉牌送給了連澤?”看了她一會兒,鄭浩宇幽幽的問。


    原來是為這件事來的。


    “是。”蘇念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


    鄭浩宇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你為什麽……”


    蘇念側過臉躲開他的手,無視他受傷的神情,淡淡的說:“我隻是覺得那個孩子很可憐,送他一個小玩意而已。”


    臉上平靜的不像話,似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讓鄭浩宇覺得事實就是她說的這個樣子。


    本來應該是一對恩愛夫妻,此刻卻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說著平淡無奇卻又無關自己的話,讓蘇念心裏覺得極是好笑。


    看到連澤的時候,不得不說那麽小的孩子生了那樣的病確實讓人可憐,所以她才會送他一塊平安無事的玉牌,但也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她不會傻乎乎的把自己的血抽出來給他,鄭家想要拿她當造血的機器給連澤換血,她隻能送他們兩個字——做夢。


    “鄭浩宇,不要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你在我這裏所剩的信譽不多了,如果繼續下去,咱們隻有離婚一條道路,我已經讓人準備了離婚協議書,到時候我們就簽字離婚吧。”蘇念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殊不知這樣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鄭浩宇的頭頂化開,震得他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他看著蘇念的眼睛,原本靈動而透著狡黠的雙眼,此刻平靜如千年的古井,好像就算是他做什麽也不會再起一絲波瀾。


    這樣的平靜讓他心驚,他也驚異於蘇念的理智,無論何時,無論他們吵架怎麽厲害,她都是會平靜的看著他發火,不聞不問就那麽冷眼看著,最後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他突然想要問一問,蘇念你真的愛過我嗎?


    實際上他也這麽問了,他掰過蘇念的臉捧在手心裏,“念念,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蘇念一怔,平靜的雙眼看著他,心裏卻一股涼氣躥過,他居然問她有沒有愛過他,多麽好笑!


    她淡淡的拍掉他的雙手,別過頭去,“你覺得有就有,你覺得沒有我說的再多也是沒有。”


    “蘇念!”鄭浩宇氣的大吼一聲,從床上站起來雙眼瞪著她,胸口不斷的起伏,可以看出他的怒氣有多大。


    蘇念卻隻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怪不得,怪不得你會說出那樣的話!如花美眷怎堪似水流年,好,真好!”鄭浩宇冷笑一聲,向後退了幾步。


    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緊了緊,眸光閃了兩下,“你多想了。”


    “哼,你喜歡那個羅茲是不是?你懷著我的孩子竟然還想著別的男人,離婚,門都沒有,我永遠不會簽字,你們做夢吧!”鄭浩宇失控的大喊大叫,無論什麽時候,隻要隨按說出離婚的事情,他就會立刻變成一頭失控的狼。


    蘇念吐出一口濁氣,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再也不想跟鄭浩宇說一句話,“隨便你吧。”


    她的冷淡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鄭浩宇隻覺得格外冰涼,心裏也跟著冷颼颼的,什麽時候起他連蘇念的情緒都帶動不了了。


    是蘇念從來沒有對他動過心思,還是他從來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愛情就像一團迷霧,看不見別人,看不清楚自己,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鄭浩宇,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拿著刀一次又一次在蘇念的心上劃過,那道傷口越來越深,一次又一次將他們推遠,隻等著在某一天,原本並不堅固的愛情城牆一瞬間分崩離析!


    蘇念努力的做著深唿吸,腦子裏一遍遍想著經書上的文字,努力保持心平氣和,她不敢再讓自己有過大的情緒波動,兩個孩子不能出一點差錯!


    “鄭浩宇,兩個孩子姓蘇是你答應我的。”鄭浩宇出於爆發邊緣的時候蘇念瞟了他一眼,說的十分平靜。


    這件事是當初鄭浩宇親口提出來的,到現在就算是鄭家人不同意,她也不會聽他們的,孩子十月懷胎辛苦的是她,而且他們根本不配做她兒子的親人,有哪個親人在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想著放孩子的血!


    有那麽一瞬間鄭浩宇想要脫口而出,不行!


    就那麽一瞬間,他的腦袋卡了一下,迴歸到正常的腦迴路當中,如果這件事答應她,可能就不會讓她那麽反感,為了孩子她也不會跟自己離婚的吧。


    於是他壓下自己的衝動點了點頭,“我答應的事情不會變。”


    聽他這麽說蘇念點點頭,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不過,就算是以後和鄭浩宇離婚了,她也不怕他們會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更何況隻是孩子姓氏的問題。


    兩人再也沒有什麽話好說,房間裏靜的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鄭浩宇微微歎息一聲,“念念,我們已經沒有共同語言了嗎?”


    “從你和你的家人拿著我的血去和連澤做匹配的時候,我們就注定會走到如今這一步。”蘇念也是一聲歎息,這場婚姻她盡力了,她爭取過,努力過,將來就算是分道揚鑣也不會後悔。


    雖然兩個孩子不會有親生父親在身邊,不過一個隻想著利用他們的父親又用來幹什麽呢?


    鄭浩宇隻覺得心如心如刀絞,“以後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了,你想什麽時候迴家我都來接你。”


    迴家?那裏是她的家嗎?


    鄭浩宇沒有勇氣再聽蘇念說下去,說完急急忙忙的走了,樓下連輕依然坐在沙發上,不過坐了這麽長時間,蘇家竟然連一杯白水都沒有給她端上來。


    帶著連輕一起離開,那輛瑪莎拉蒂就這麽留下了。


    鄭浩宇離開後不久,羅茲就端著晚餐上來,陪她說說話,倒也沒有給蘇念太多胡思亂想的時間。


    羅茲也算風趣幽默,會給她講很多自己的見聞,很多事情都是蘇念沒有經曆過的,這也讓蘇念心裏舒爽了很多。


    鄭家老宅。


    鄭浩宇扶著連輕從車子上下來,寬大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走路一瘸一拐的,蘇家老宅鋪的是堅硬的大理石地板,在上麵跪了一個下午那結果是很明顯的,連輕隻覺得自己的雙腿都要斷了。


    她去的時候特意換了單薄的衣服,在地上跪一會兒就特別容易勾起人的同情心,可是她怎麽能想得到蘇念在房間裏睡了一個下午,而且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一想到這一點連輕心裏就像吃了一隻蒼蠅,說不出的難受,可是在鄭浩宇麵前還偏偏不能露出一點兒難過來,別提多憋屈了。


    鄭浩宇扶著她坐在沙發上,羅青心疼的湊上去,“輕兒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連輕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在陽光和秋風的侵襲下跪了一個下午,原本精心紮起的長發早已鬆鬆垮垮,身上的裙子也已經被汗水浸透粘在身上,整個人看起來別提多狼狽了。


    “媽咪。”連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看見連輕就手腳並用的向她身上爬,不小心碰到連輕的膝蓋,疼得她是吸氣,到底還是心疼兒子,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說。


    鄭浩宇拍了拍兒子的頭,“澤兒,來,爸爸抱。”


    “好。”連澤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在連輕懷裏長開雙臂讓鄭浩宇抱。


    鄭浩宇抱著連澤坐在一旁,看了眼連輕一句話也沒有說,羅青見連輕什麽都不說,幹脆轉過頭來問鄭浩宇,“這是怎麽迴事啊?”


    “沒什麽大事,可能就是跪的時間有點長膝蓋受不了,休息兩天就好了,如果不舒服就叫醫生過來給看看。”鄭浩宇跟連澤一起玩著手指遊戲,不熱不冷的說了兩句。


    “沒什麽大事?這雙腿都變成這樣了還叫沒什麽大事?”羅青一下子拔高聲音,對鄭浩宇不滿的說,以至於連澤都嚇得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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