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坐在空曠的空地上,樹葉掉光了的大樹植種在旁邊,光禿禿的一片,作為一個支架,支撐著月亮。


    酒壺裝著酒,桌上擺著兩個白玉杯子。


    蘭戚跟柳霽塵都不是喜歡閑聊的類型,兩人喝下了半壺酒,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柳霽塵望著月亮,突然開口,,「如果我贏了,這個世界就會被bug侵蝕,然後重啟。到時候,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的生物都會消失。如果於羨贏了,世界如舊,你們就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蘭戚笑眯眯,舉起酒杯。他聽了柳霽塵的話,不僅沒有一絲驚慌,反而覺得很有趣。他拿起酒杯,想要跟柳霽塵幹杯。


    柳霽塵沒有理他。


    蘭戚強製跟他幹杯,「原來我們這一些凡人,麵對的是這麽艱難的二選一。」就是沒有得選,隻能等待命運的時刻到來,才知道自己到達了什麽樣的終點。


    「你們不用覺得艱難。」柳霽塵說,「因為選擇不在於你們。」他說得很直白。


    這對於蘭戚來說,是一句殘酷的話。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他選擇的權利。


    他身懷那麽厲害的修行,也是任世界魚肉中的一員。


    柳霽塵現在,能聊天的人隻有他一個了,他問蘭戚,「你有什麽打算嗎?」


    蘭戚眯著眼睛,將月亮裝在酒杯當中,讓它隨著清澈的酒水搖晃,「我已經有想法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毫不猶豫。看來他的打算早就有了,不是在今天聽到了柳霽塵的話,才產生的。


    「那你的想法是什麽?」柳霽塵好奇地看著他。


    「不能說。」蘭戚神神秘秘。


    「好吧。」柳霽塵不想追問,「那你明天要跟我一起去魔靈域嗎?如果我贏了,我就把玉佩給你,說不定你可以在世界毀滅之前跑走。」


    蘭戚的迴答出乎他的預料,「也不用了,我不去了。」


    「你放棄了嗎?」柳霽塵驚訝。說起來,蘭戚這一年來都跟在他身邊,他的這一種行為挺反常的。但是柳霽塵一方麵忙著與體內各種混亂的自我意識做鬥爭,一方麵忙著對外的恐怖施壓,所以沒有空閑去探討蘭戚的目的。更何況,蘭戚是一顆很不錯的棋子,他為他辦事,省了柳霽塵很多功夫,所以他就沒有趕走他,


    「我不是容易放棄的人。」蘭戚點頭微笑,「但是那一塊玉佩不適合我。」


    柳霽塵看著他,抿了一下嘴角,蘭戚看起來對他有所隱瞞,但是柳霽塵對他的事情其實不是很感興趣,於是就不再理會了。


    蘭戚主動給他交代,「但是明天,我會帶隊守在魔靈域的附近。我打探到,文成睿那一群人打算圍剿在魔靈域的附近,明日不管你們誰贏誰輸,他想來一招螳螂捕蟬。所以,我打算黃雀在後。」


    柳霽塵喝了兩杯酒,然後就動作慢了下來。他不能喝太多,免得明天頭暈。「是於羨讓你這麽做的?」


    蘭戚承認了,「他說想要跟你認真地一對一對決,不想讓任何人打攪。」


    柳霽塵嘆了一口氣,唿出酒氣,「是嗎?」於羨好像並不是那麽有儀式感的人。


    「嗯。」蘭戚的眼睛帶笑,含著酒氣看他,「也許是為了讓你成功之後,還能繼續活下去吧。畢竟,萬一你贏了,還需要一點時間緩和才能重啟世界。然後在這個空隙,你就被殺死了呢?」


    聽到這句話,明知道不能多喝酒,柳霽塵還是忍不住又倒了一杯。


    於羨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周全體貼。


    「所以你就放心地去吧。」蘭戚望著圓月,笑吟吟地喝酒。


    兩人之間,又是沉默。


    「你說我。」柳霽塵開口。


    蘭戚望向他。


    柳霽塵苦澀道:「怎麽總是走到這樣的結局呢?」


    蘭戚收起笑容,無奈地看著天空,「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柳霽塵又喝一杯酒。


    酒精可以緩解他的痛苦跟掙紮。


    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不能多喝酒,柳霽塵還是給自己裝了一壺酒。他拎著酒天一亮就出發。


    今天下雪。


    白雪皚皚,淹沒了天地。


    柳霽塵禦劍到了魔靈域,魔靈域的結界在今天衰弱了,柳霽塵輕而易舉就闖了進去。


    魃紇在他的身上,攜帶著幾百世界的不甘與鬥誌與痛苦,與他一起踏進了這一座雪域。


    柳霽塵拎著酒壺,踉踉蹌蹌走著,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


    時間還有很長,他不用急著去赴約,於是便慢慢走上山。


    雪花鋪在地板上,落到他的身上。


    他一身白衣,幸虧衣袖跟衣領是紅的,外衣的邊緣上也用紅線繡著一串花,否則的話,他可能真的會被掩埋在雪裏,讓任何人都看不出。


    白得耀眼,紅得泣血。


    柳霽塵走上這一條在記憶中,走過千萬遍的路,然後到達了山頂。


    酒已經沒有了,他隨手扔開酒壺,隨後拔出了承影劍,他把劍插在雪地上,然後靜靜坐在一塊石頭上麵。


    來吧,於羨,來終結我的宿命吧。


    或你贏,我死,不再有下一次。或我贏,你死,這個世界重啟,我也不會再記得你。


    沒有什麽拯救我的做法,我看透了真相,這才是我們的結局。


    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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