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鈴身體裏的恐懼代替了那一點點發芽的歡愉,費了死力將身上的人往外推開,一推再推,推到眼淚水都要出來的時候,才聽到身上的人歎息了一口氣。


    原本握著她腰的手忽然鬆了開來,抓著她肩膀的手也放了開來,改為撫摸她淩亂的頭發。


    微弱的燈光掩蓋不了他臉上的饜足,什麽都沒有發生,卻仿佛什麽都發生了一樣。


    連凱風起身之前都不忘貼在她耳畔警告:“睡前記得關門。”


    將先前扯開的被子蓋迴原處,坐在床沿套上拖鞋,連凱風轉身去了隔壁的房間,徒留下一屋漆黑,還有漆黑中睜大了眼睛惶恐不安的和鈴。


    一夜,無眠。


    第二天的早晨,剛閉上眼睛睡了片刻的和鈴又被電話聲吵醒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國,清晨我放飛一群白鴿......”


    和鈴懶洋洋得伸出手,從床櫃上拿來了手機,有些逃避現實得將頭埋在被子裏,按下了接聽鍵。


    “gloria,春分項目進展順利。僅三天時間,男一號和那個女大夫在醫院裏碰見都不打招唿了。”


    和鈴揉了揉眼睛,腦子沒反應過來,疑惑得“啊”了一聲。


    那邊小芳繼續報告工作:“大方說他們倆人的好感源自於‘合適’,自我暗示的力度要比心裏需求的力度大得多。所以這幾天緊鑼密鼓的安排能輕鬆斬斷他倆之前的曖昧聯係。如今隻要等女一號從北京迴來,這個副本就可以結束了。”


    緩過神來的和鈴舒了口氣,用巴掌拍了拍臉,給自己提了神,“不要放鬆,接下來幾天的重點都放在女配身上。對了,找一個群演給她張羅一次相親,要質量好的那種,一鼓作氣斷了女配對男一的心思。”


    小芳疑惑道:“找群演沒問題,找相親對象就有些問題了。我們人脈譜裏真找不到幾個高質量的單身男。要不,讓大方去臨場客串一下?”


    和鈴吹毛求疵的性子在這件事情上完全暴露了出來,她直接從被子裏爬了起來,半倚在床頭嘲笑道:“小芳你眼神有沒有問題,大方那辟邪的長相,那穿內增高都要買兒童票的個頭,那口水噴出來都是酸菜味的大嘴,我去,別說質量高不高了,產品合格證他有一張嗎?”


    遠在上海辦公室裏的小芳尷尬得看了一眼隔壁寫字格的大方,悄聲道:“那還能派誰啊?滄桑太小了,他這樣的小鮮肉是不受男科聖手喜愛的。”


    和鈴都懶得嗬嗬兩聲,直接吩咐道:“我不是一家婚介公司的vip會員麽?她們客服每周都會發男會員資料給我。你翻我私人郵箱看看,挑些個質量好的,直接約了和女配見麵。”


    小芳兩眼冒金星,“挑到好的能讓我先下手嗎?”


    和鈴秋風掃落葉般得打擊她:“我看了一年都沒挑到個好的,你確定你能?”


    “......那沒啥可聊了。”小芳正準備掛電話下線,工作癮上來的和鈴卻勁頭上來了,嚷嚷道:“大雪項目已經啟動,這兩天你有時間就去找女一號簽一下合同,將預付款給收了。下周我迴上海就安排她去喬景雲那兒做生活助理。”


    一聽此消息,小芳的嘴張得比雞蛋還要大,而且久久都合不上。


    “omg,哪有女粉絲這麽輕易就給偶像當上助理的?我的和玲姐姐啊,你這麽神通廣大你家裏人都造嗎?”


    和鈴最怕人問道她家裏人了,直接忽視道:“對了,上次男一號中途要求退款的秋風項目,現在找到替補項了嗎?”


    秋風項目直接被人打了秋風,lp整個團隊都氣得不輕。按照行規,接到手的項目要麽自die要麽完成,從來沒有中途放棄的,除非是客戶硬性要求。而2015年的秋風項目在接的時候就不太謹慎,男一號苦追女主不得,好不容易在lp團隊的努力下有了那麽點成效,結果他男一號卻朝三暮四愛上了別人。


    所以說,自從秋風項目之後,和鈴一貫不愛接男一號發起的項目。第一是發起人心性不定,朝秦暮楚就算了,要命的是有時候比女人還摳,嚷嚷著要收迴預付款。第二就是男性在外觀改造方麵效果不好,大牌衣服或是王牌戰衣套在他們身上,吊絲還是吊絲,眼神裏總透著那種讓人瞧不上的頹廢之氣。


    小芳支支吾吾得答不上話,想來是沒想過找替補項。一般隻有項目自die了,lp才會找些雜活來填補這個季度的空虧,但這種中途被發起人搞砸的項目,小芳倒是頭一迴給碰上。


    和鈴是個體貼下屬的好boss,知道小芳沒找也不為難她,隻囑咐道:“那行,你先忙著吧,雜活我來找。”


    和鈴去主臥一旁的洗手間洗臉刷牙,用梳子來來迴迴刮了幾十次頭皮,才硬著頭皮走出了房間。


    客廳的老電視正在放動畫片海綿寶寶,台灣籍配音師的誇張聲音衝擊著她整個耳部輪廓。


    海綿寶寶賤賤的聲音在客廳裏迴蕩:“嗯,章魚哥,你是不是被人詛咒了?”


    癡漢派大星也跟在後麵喃喃道:“是啊,章魚哥,你真得被人詛咒了嗎?”


    和鈴覺得,真正被人詛咒的是此刻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連凱風連大爺。但她擺不出方才談起公事時的總攻女神範,麵對連家人,尤其是對著這個自小愛慕的清俊哥哥,她習慣了裝乖巧。


    即便昨天晚上,這個哥哥還對她下了黑手。


    撓了撓頭,和鈴邁著小碎步飄過客廳中央,用了隻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早啊哥”,順勢就要跑到院子裏去。


    連凱風一早起來就坐這兒等著她呢,不可能輕易放過她,直接關了電視問她道:“你早飯怎麽解決?”


    和鈴腦子轉得飛快,指了指大門的方向,小心答道:“嗯,去街上吃吧。富春錦春都有,我隨便,隨便挑一家吃。”說完就奔到了院子裏,急匆匆得開始換鞋。


    連凱風跟著走了出來,皺著眉頭看她換鞋的背影,發話道:“你等一下。”


    “......”和鈴弱弱得迴轉過頭,無措得看向他。


    就見被人詛咒的連大公子直直得走近她,伸出一隻比他臉還白皙的美手,從她的長發上扯下一根線頭。#處女座連凱風#摘下線頭的手並不安分,順勢揉了揉她早上為了遮擋痘痘而故意梳下來的空氣劉海。


    mb啊,這大哥到底是吃錯什麽藥了啊,和鈴尷尬得都要哭出來了。


    “昨天晚上,”連凱風盯著她滿頰的紅雲,天人交戰半天,終於選擇講究措辭,“我喝了點酒。”多好的措辭,但不能作為猥褻自己妹妹的借口,連凱風想咬牙。


    但和鈴不覺得,抬起青春靚麗的臉蛋,燦爛笑道:“沒關係啦,小時候我都跟你睡過同一床的。咱們好兄妹,不計較這些。”闡述得那叫一個後知後覺的尷尬。


    兩人都覺得多說無益,佯裝出一份兄友妹恭的熱絡氛圍,你搭著我的肩我套著你的胳膊,一起出了院子去街上吃早飯。隻是進了飯店裏,連凱風叫了一份腰花湯想要嚐嚐味道。而和鈴一點胃口也沒有,隻叫了一碗豆腐腦,撒了許多辣椒逼著自己吃出淚來。


    其實她做過昨晚那樣唐突的夢。


    隻是夢變成了現實,她沒有膽量去相信罷了。


    兩人吃完了早飯,和鈴將連凱風送到街口,看著他開車走的。


    隻是臨走前連凱風才想起來問她:“這一年多為什麽不聯係我?過年也不迴家裏。”


    和鈴看著他,被辣椒早就辣紅的眼睛裏冒著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痛楚,可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像微風一樣不輕不重。


    “哥,我也要談戀愛,找男朋友。”不能等著你迴應,更不能讓繹心等著自己作迴應。


    單戀總因一方的結束而結束,繹心不能結束,她自己來結束。


    即使生活經驗再少,和鈴心裏也清楚:穿不了針孔的線,隻能剪了頭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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