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這種事一迴生二迴熟。


    程巧從眩暈之中清醒過來,閉著雙眼就能清晰地感到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隻是這張床顯然沒有她第一次穿越時睡的那張來得柔暖舒服,還有些微顛簸晃動。靜下心來耳邊聽到的是嘩嘩的水聲,她醞釀了一下睜開眼,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船艙裏,不大的鋪板上墊著一張竹席,難怪剛才她會覺得硬邦邦的不舒服。船艙不大,隻有一扇小窗戶用來透光透氣。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一下,膚白細指,不再是小孩子那樣短短肥肥的手,又碰了碰自己的臉,沒有肉嘟嘟,看來這次穿過來不是十來歲的小孩了。她剛要起身,一個梳著雙環、穿著翠綠色的羅衫圓臉少女動作輕慢地將艙門推開一人寬的窄逢,隨即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似乎是怕吵醒了她。


    見她坐起身,便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走得她麵前,問道:“姑娘,你醒了?”


    麵前的少女瞧上去大概是十五六歲的樣子,鵝蛋臉,眼睛大大的,程巧覺得這丫頭看起來特眼熟,在腦中迴憶了一下,心道:這不是少女版的翠茹嗎?便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翠茹?”


    “欸!”翠茹應了一聲,“姑娘有什麽吩咐?”


    她果然沒猜錯。翠茹現在都十五、六歲了,這麽說距離上次穿越的時間已經是過了五、六年了?程巧在心裏嘀咕著,衝翠茹擺擺手,說道:“沒事,我就是覺得有些悶得慌。”


    船艙本來就不大,又隻有一扇窗戶,待得久了就會覺得悶熱。


    “姑娘,你就忍忍吧,這已經是這條船上最好的房間了!”翠茹拿起絲帕替她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水,隨後走到桌前將托盤上擺放的碗端到她麵前:“姑娘,喝點酸梅湯解解暑氣吧!”


    程巧將碗接過來,捧到嘴邊喝了幾口,入口酸酸甜甜冰冰涼涼,頓時覺得身上舒爽了許多。


    翠茹站在她身邊,拿著一把團扇輕輕搖著,嘴裏念叨:“還沒入伏就熱成這樣,別又出什麽大事吧……”


    “呸!瞎說什麽!天氣反常和天下發生大事哪裏有什麽關係,迷信!”程巧喝完酸梅湯覺得全身有了氣力,說話的底氣也足了。


    翠茹略有些不服氣,嘟著嘴辯道:“怎麽沒有關係?姑娘你忘了,五年前我們這魚米之鄉居然發生罕見的大旱情,隨後寧王就造反了,最後不是失敗被抓了嗎?那寧王也真是個孬種,朝廷大軍一到,他就縮了,結果啊……”翠茹說得好好的突然想起什麽,偷偷瞄了程巧一眼,聲音也壓了下來:“那位……那位也被牽連,判了斬立決……”


    “那位?誰啊?”程巧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紀說個話怎麽這麽含糊。


    翠茹臉上有臉為難,頓了一下,還是說道:“姑娘,你不記得了啊?不記得也好,夫人總罵他是白眼狼,本以為攀上寧王家的高枝,結果是提前上了斷頭台……”


    她這麽一解釋,程巧就清楚是怎麽迴事了,能被她親娘罵的人肯定是她那個停妻再娶的渣爹了。


    寧王還是造反了嗎?果然和她迴去後在網上查的結果一樣啊。


    “所以我才說今年又是這樣……恐怕……恐怕這天下又要亂了……”翠茹耷拉著臉繼續說道。


    程巧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閉嘴!這話私下和我說說就行,千萬別在外麵亂嚼舌根。再說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替你頂著,你怕啥?”


    她的聲音不大卻格外嚴厲,嚇得翠茹立刻低下頭向她認錯:“姑娘,我錯了……”


    程巧在她腦袋上摸了一下,安撫道:“下次別這樣。妄議國事可是重罪!”


    “嗯!”翠茹點點頭。


    “我娘呢?”程巧又問。


    翠茹抬起腦袋,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姑娘,你又睡糊塗了?夫人在廣元府的大宅裏啊,咱們程家新開的鋪子生意好,夫人忙得不可開交,不能像往年一樣陪你去莊子上避暑,你一賭氣就帶著我跑出來了。


    程巧默不作聲地聽這丫頭劇透,才知道程夫人一門心思都撲在發展家族事業上,忽視了和女兒相處的時間,正值叛逆期的妹子就選擇離家出走了。到了碼頭沒租到客船,倒是遇到自家去南邊送貨的貨船,就讓船主順便搭她們一程。


    她穿的這妹子膽子真大,一個人就敢帶著丫鬟跑路。不過話說來,這姑娘怎麽和她一樣倒黴,都有個工作狂的女強人媽啊。


    弄清了前因後果,程巧故意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哎,我是睡糊塗了,這會兒頭還暈呢。要不你扶我到外麵去透透氣?”


    翠茹也怕主子憋出病來,動作利索的為她梳好妝容、換好衣服。


    程巧立在船頭,兩岸是延綿起伏的青山,腳下江水滔滔奔騰遠去,腦子裏不怎麽就特俗氣的就想起李太白的那首詩句“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時候的江水還算清澈,不像幾百年後是渾濁的黃水。


    “現在什麽時辰了?”程巧問道。


    翠茹抬頭望天:“看這日頭,大概是未時吧。”


    “難怪這麽熱!”夏季的午後應該是一天最熱時候。


    天空蔚藍無雲,太陽火辣辣地照在江麵上。江水泛起淩淩波光,迎麵吹來的江風都帶著一絲熱氣。


    吹了會兒江風,總算沒有再流汗了。隻是沿途的風景再美看久了也會膩,程巧站累了便選擇迴到內艙裏,坐在窗邊,百無聊奈地望著窗外問翠茹:“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翠茹想了想答道:“恐怕明天早上才能到渡口。等我們下船,還得坐兩個多時辰的馬車才能到桃塢鎮。”


    “天啊……”程巧抱住頭痛苦地叫了一聲。


    “姑娘,再忍一天吧。這畢竟是貨船,裝滿了貨速度畢竟不能和客船比。”翠茹安慰她。


    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暉將江水染成一片紅色,程巧透過小窗看到江心一片綠洲。她已經坐了大半天船憋得難受,遇到水流急得時候船身還晃得厲害,和現代的輪渡完全無法比。好不容易看到一片陸地,她便讓翠茹去找船主問一下能不能讓她們在沙洲上去休息一下,不會耽誤很多時間。


    東家有要求,船主自然樂意行個方便,還特意囑咐她們天黑之前一定要返迴船上,等月亮出來江水上漲會將整個沙洲淹沒掉。


    程巧踩在沙地和碎石上總算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入目的是連片的青色蘆葦,幾乎都有一人多高了。江風吹過,搖擺著發出沙沙的聲音,時不時有江鷗低空飛過。可惜來得不是時候,程巧在心中說道,在現代,省城的江灘上就有十裏蘆葦,一到深秋,蘆葦褪去綠色的外衣,白色的蘆葦花盛開,微風拂過搖曳生姿,吸引了無數遊客和攝影愛好者前往,甚至還開辟出專門的蘆花遊船線路。


    “啊啊啊……”翠茹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打斷了程巧對現代的懷念之情。


    “怎麽了?”她詫異地問道。


    翠茹瑟縮地指著一塊蘆葦地顯然嚇得不輕,連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了:“姑……姑……“


    “我不是你姑姑,你也不是過兒!”


    翠茹沒看過金大俠的經典之作,自然不會明白程巧的打趣,身體抖得厲害隻能斷斷續續地提醒她:”姑娘……那裏……那裏有個死人!“


    程巧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臉莫名其妙:“哪有啊?肯定是你眼花了……”話音剛落,一陣江風吹過,蘆葦叢晃了幾下,露出一片深紫色的衣角。


    她張大嘴,頓時也嚇得說不出話來,心道:這是什麽狗屎運啊……不過欣賞風景個風景也能遇到死人!要是在現代,她肯定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一一零,但是在交通通訊都不發達的古代,誰能告訴她該怎麽做啊?等上岸到衙門去報案?萬一人家說這片江心洲是荒郊野外,不屬於他們的管轄範圍怎麽辦?


    不過刹那功夫,她腦中快速地閃過各種念頭,最後決定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拉上翠茹趕緊離開這裏,都這樣了哪裏還有看風景的心情。


    蘆葦叢又動了一下,露出一隻沾滿血汙的手向著她們所在的方向伸了過來。那隻血淋淋的手伸到半空中,突然咚的一聲落到地上,在沙地上畫出幾條深淺不一刺目的血痕。


    程巧和翠茹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尖叫起來:“鬼啊!”隨即同時轉身,手牽著手撒腿飛快地往停在沙洲邊的船跑去。


    跑到半路,程巧察覺出不對,停了下來。


    翠茹以為她累了跑不動,急忙問道:“姑娘,怎麽了?你要是跑不動了,我扶著你走吧……”


    程巧衝她搖搖手:“等一下……”


    翠茹哭喪著臉:“姑娘,這裏太嚇人了還等個什麽?我們趕緊走吧!”


    程巧搖搖頭,雖然心裏還是有些害怕,仍是壯著膽子說道:“這天還沒黑呢,鬧什麽鬼。我想明白了……或許……或許是那裏有個人受了傷在向我們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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