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硯……”“你來得正好!”林瀟硯眼睛一亮,直接把他拽了過來。胡風翼一愣,站在他身邊,看看他濕透的衣服和地上的水跡道:“怎麽了?”他是知道林瀟硯都幹了什麽的,並且看著林瀟硯跳進千川水裏,但這裏沒有危險,他也沒有去阻攔他。林瀟硯甩幹淨身上的水,麵色十分沉重,他好像麵對了什麽十分可怕的事情一樣,即使從水中出來了也依舊感到寒冷恐懼。“跟你打聽一下,你知道水底的蛇骨是怎麽來的嗎?”胡風翼搖搖頭:“我不知道水下有蛇骨。”“你不知道?”林瀟硯疑惑道,“那可否告訴我熒惑宮以前是什麽樣子。”胡風翼道:“與現在並無多大差異,我在一千多年前追隨尊上,那時便已經來到熒惑宮,更早的事情便不知了。”“……”林瀟硯抿著唇不知在想什麽,忽然又問,“你可知殷惜墨是什麽來頭,他的身世,過去……對了,他好像不是普通蛇,這裏麵有什麽講究沒?”胡風翼有些奇怪:“這些問題你為何不親自問尊上?”林瀟硯猛地一個激靈,似乎想到了什麽,幾個可怕的畫麵唿地在腦中浮現,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胡風翼眯起眼睛:“你怎麽了?”“……”林瀟硯想了想,遲疑道:“沒什麽,我隻是不小心看到了點東西,可能惜墨不會想和我談論這些。”胡風翼沒有逼問他看到了什麽,他剛才的話已經透露出不少消息,胡風翼道:“我身為屬下,有責任確保此事對尊上無害。”說罷,他便要向千川水下跳去。林瀟硯連忙拉住他:“沒用了,你就算下去也什麽都看不到。水下有一具蛇骨,留有一縷殘魂,記錄了些……生前的事情,現在那縷殘魂已經消失,你便是下去也什麽都得不到。”聽他這麽說,胡風翼沒有再堅持,隻道:“好吧,可對熒惑宮有礙?”林瀟硯搖搖頭。胡風翼點點頭:“對了,尊上找你。”“啥?”林瀟硯懵了一瞬,“他出關了?”“不錯,尊上讓你現在就過去,他在夢華殿等你。”林瀟硯扶著額頭站起身,這未免也太過糟糕,怎麽就在這時候出關來找他了,要知道他剛剛接收到一些信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殷惜墨。“我知道了。”不過,他還是幾下迴到了懸石上的熒惑宮內,然後慢悠悠走向夢華殿。方才他麵對胡風翼時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選擇隱瞞保留了一部分。那蛇骨的殘魂並未全部消散,而是闖入他的識海被他截留了下來,殘魂裏的意識碎片確實講述了一些蛇骨生前的故事,但也包括其臨死前的畫麵,這部分頗有些恐怖,當時林瀟硯接收的時候宛如身臨其境,恍惚間當真以為自己是蛇骨本身,且隨之死去了。這東西若將其蹍滅並不困難,但林瀟硯有些舍不得,因為除了恐怖的部分,裏麵還有頗為珍稀的部分——殷惜墨的小時候。少年似乎隻有十四五歲的模樣,美麗便已經鋒芒畢露,林瀟硯一眼便認出這是小時候的殷惜墨。隻是殘魂碎片記憶中的他,神情陰鬱漠然,臉上是對萬事萬物的冷漠。他冷漠的樣子,充滿敵意的樣子,負傷流血的樣子,慢慢長大的樣子……畫麵一幅接一幅輪轉著。林瀟硯甚至看到了一個殷惜墨被殘魂主人打傷的片段,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殷惜墨似乎一直想逃離,而殘魂主人從未放過他。那少年越來越成熟,骨子裏的風情就像熟透了的果香沁人心脾。殘魂留下來的記憶實在是太少了,斷斷續續轉瞬即逝,畫麵忽然黑了下來,林瀟硯帶入了殘魂主人的視角,在一個幽深黑暗的石窟內走著。腳下是淹沒到腰部的水,“他”感受到了一陣魔怔了似的喜悅與迫不及待,仿佛接下來有十分重要且值得高興的事情到來一般。隨後,林瀟硯看到“自己”走入了一個黑暗的水牢,黑暗並沒有阻止“自己”的視力,他能夠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於是那遍體鱗傷被囚於牢中的妖物,便以極其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他白皙優雅的脖頸,如凝霜雪的手腕,纖細的腰肢和長長的蛇尾上,五條沉重的鎖鏈從四麵而來牢牢縛於其上,將他囚禁在這方石與水的黑色囚牢中。他不能坐下,不能離開,在陰冷的水裏奄奄一息,他垂著頭,墨色的長發也淩亂地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終於到這一天了,你可還記得我們祖上的強大?‘其瞑乃晦,其視乃明’哈哈……千萬年已過,我會是最接近祂的後裔!”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狂喜與不明的崇仰,以及絲絲縷縷的殘酷。殷惜墨笑了兩聲,聲音喑啞晦澀,仿佛喉嚨受了很重的傷以致於那聲音就像幹涸的沙漠:“你瘋了,你在做夢。”“放肆!”女人咬牙恨道,“你便是這麽跟我說話的?我給了你一條命,要收迴來有何不可?”“不管我說的好聽與否,瘋子都永遠做不到。”身處劣勢,殷惜墨依舊不掩自己的嘲諷,他明知自己接下來會麵對什麽,卻依舊不肯示弱求饒。女人忽然高聲笑了起來,發出了夢囈般的亂語:“你小的時候還會親我,現在倒越來越忤逆。也好,免得我心軟……你不過是我養的藥,時候到了,也該被我吃掉了。”殷惜墨忽然幹咳了一陣,低聲說了什麽,他們忽然靠的極近。林瀟硯看到“自己”掐住了他的下巴,聽到“自己”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地質問:“你剛才說什麽?”殷惜墨便咬著幹裂的下唇嗤嗤笑了起來:“我說,你吃掉我爹的時候也如現在這般喜樂?”“殷惜墨,死之前激怒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