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羅茜茜似乎往後山的方向跑去了,林瀟硯猜她是害怕自己,便努力收斂氣息,讓自己變得沒有存在感,然後悄悄向後山的方向找去。然而他已經出了落梅山莊,四周的雜草與灌木越來越茂密,他沒有在雪上留下一個腳印,也沒有找到羅茜茜的蹤跡。難不成她半路去了別的方向?正當林瀟硯這麽想的時候,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隱隱的腐臭味兒。這味道……林瀟硯臉色一變,凝重起來,更加小心地向前走去。隨後,他發現前方出現一個小坡,他正準備翻過去,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在前方輕輕響了起來。“唉。”林瀟硯渾身一震,腦子裏一時混亂地不行,這柔媚醉人的聲音,分明是惜音的。惜音也來到了這裏,他也是被羅茜茜生魂引過來的?林瀟硯想要去見他,可是——他沒有感受到惜音的氣息,反而感受到另外一股隱隱約約的陌生氣息。這種古怪讓他下意識生出危機感,他極度謹慎地壓低身體,然後躲在坡頂的灌木後頭,從縫隙中向下看去。這一看,心裏便開始生出一股又麻又涼的感覺來,仿佛有條多足蟲在心頭爬來爬去。隻見坡下的凹坑裏四處倒著些江湖俠客的屍體,淡紫衣衫的莫惜音和另一個黑衣人站在坑邊,姿態悠然。屍體的心口都破了個大洞,心髒消失不見,顯然是妖孽所為。莫惜音手裏抓著一團白光,林瀟硯定睛一看,發現是沉睡的羅茜茜的生魂。他有些驚訝,卻沒有貿然出去。便聽到莫惜音說:“這姑娘也不知是膽小還是膽大,竟跑這兒藏著。”惜音在幫她,林瀟硯剛剛露出笑容,便見莫惜音身邊的黑衣人忽然麵對著莫惜音跪了下來。林瀟硯眉頭一皺,盯著黑衣男的側臉,越看越覺得眼熟,這是誰?!莫惜音又道:“過來有何事?”旋即,他便聽到那黑衣男人對莫惜音道:“尊上,屬下已經找到了木行神獸血脈的消息。”趴在坡頂的林瀟硯:“……?!”等等,那黑衣男人叫莫惜音什麽?!莫惜音笑道:“竟然是你找到的,真是不可思議。”黑衣男人麵不改色道:“身為無意魔尊的屬下,臉盲也不能削弱屬下的工作效率。”之後這兩人又說了兩句什麽,黑衣男人遞給莫惜音一個小小的玉簡,林瀟硯卻全然無心注意,他整個人,整個大腦,完全被那四個字給炸暈了。無意魔尊,無意魔尊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啊哈哈哈哈……草!林瀟硯渾身猛地一顫,不可思議地盯著莫惜音看,腦內在瘋狂尖叫這不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惜音明明是……那麽好的人,絕不可能!可是,林瀟硯眼睜睜看到了莫惜音,聽到這這些話,他卻沒有感受到莫惜音的氣息——莫惜音從房間內消失不見,林瀟硯一直沒有找到他。他不得不認清現實——唯有比自己修為高的人才可以做到在自己麵前不泄一絲氣息這件事。林瀟硯瞪圓眼睛一眨不眨,冷汗從額頭滑落,一顆心緩緩下沉。似乎是林瀟硯緊盯的目光太過熾熱,莫惜音若有所察竟抬頭向這邊看了一眼。林瀟硯連忙低頭,渾身肌肉緊繃,旋即緩緩從坡上退下,轉身便開始向落梅山莊奔去。他十分小心,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心髒砰砰亂跳,跑著跑著臉上浮現猙獰的笑容。不不不,一定是自己誤會了,說不定惜音隻是在和那黑衣人裝逼,或者,根本就是自己聽錯了!也許不是什麽無意魔尊,而是巫醫摸摸或者武夷摩托……哈哈哈,要冷靜,要理智,要信任他!君不見多少誤會就是從耳背開始的,況且鬼知道後山的那個是不是別人假冒的,所以啊林瀟硯你要學會溝通,不要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可萬一,莫惜音真的是無意魔尊呢?林瀟硯猛地一個急刹車,臉色慘白如同見鬼。“硯哥,你去哪了?”莫惜音提著一盞紅燈籠,深紅的光照在他臉上宛如鬼魅,狹長的眸子緊緊盯著林瀟硯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看穿。他沒有戴麵紗,妖冶的容顏讓人移不開眼睛。林瀟硯渾身直冒冷汗,對著他艱難地笑了一下。他往四周看了兩眼,發現自己已經迴到了落梅山莊。“我。”林瀟硯腦子一轉,找了個借口,“我準備去看看附身羅小姐的妖精,可惜守在她身邊的人太多,沒找到機會。”莫惜音哦了一聲,笑道:“這莊內冷,硯哥還是早些迴去歇著吧。”“好。”林瀟硯悶聲應道,在莫惜音身邊強作鎮定地走著。走著走著,碎雪迎著燈籠的紅光撲麵而來,理智漸漸迴籠,林瀟硯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身邊帶著淡淡妖氣修為低微氣息柔弱的莫惜音,和後山那不用眼睛看完全感受不到的深不可測的莫惜音,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麵目?林瀟硯既不能完全保障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也不能完全保證自己想要相信的才是真的——所以,他不能直接問出來,若莫惜音當真是殷惜墨那不就對臉炸了嗎。他得悄悄試探一下,絕不能暴露,自己已經對他有所懷疑。林瀟硯努力順著唿吸,身邊提著燈籠的美人忽然驚唿一聲撞到了他身上。林瀟硯下意識伸手接住,低頭看到莫惜音含羞帶怯看來的眼神,他有一陣恍惚:會不會當真是自己想多了,無意魔尊怎麽可能這樣嬌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