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驊燁聽到他爹那包含慍怒的聲音,下意識就是一抖。


    “燁兒,你怕什麽,人又不是你殺的,你能管得了冷侯府眾人安危,但你還能阻止三小姐自殺不成?”


    旁邊的冷李氏看到兒子臉色驚變的模樣,不由得心疼小聲提醒道。


    本來麽這件事就不是她兒子的錯,難不成老爺還能怪自己兒子不成?


    冷驊燁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就吐了口氣,立馬出來迎接冷嘯天。


    冷嘯天大步而來,身後還跟著原本已經離開了的冷鳳婉。


    一進房門,冷嘯天就看到冷鳳月了無生氣地躺在床榻上,瞳孔陡然就是一縮,然後怒瞪向冷驊燁:


    “燁兒,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爹閉關前你三妹還好好的,現在這樣又是怎麽迴事!”


    “爹,都是孩兒的錯,是孩兒沒有照看好三妹,還請爹責罰!”


    冷驊燁當兒子這麽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他爹最是厭惡逃避責任的人嗎,沒錯,這件事是跟他沒關係,但是認真計較起來,冷鳳月卻是在他執掌冷侯府大權的時候出事,那就算他真的是被連累的,這個虧他冷驊燁也得往自己的肚子裏頭咽。


    “老爺,這件事怨不得燁兒啊,還望老爺明察。”


    冷李氏見兒子什麽解釋都沒有立刻就跪下去認錯,她卻舍不得叫兒子去吃那個苦,這不,就也跟著跪下去了。


    冷嘯天沒理會他們,直接越過他們來到床前,將冷鳳月已經發冷的屍身抱起來。


    蔡姨娘仿佛到現在才迴神過來一般,她怔怔地看著冷嘯天半天,方才撲過來抱著冷嘯天大哭出來:


    “老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昨天就還好好的,為什麽今天就變成這樣,老爺,老爺,月兒她沒了,我們的女兒沒了。”


    蔡姨娘哭得悲慟不已,那沙啞的聲音無不是被慢慢的悲戚所充斥。


    但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怪她不顧禮儀,因為蔡姨娘對冷鳳月的疼愛,那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


    “燁兒,事情調查清楚了沒有。”


    冷嘯天忍著心中的悲慟,將冷鳳月放下去,望著冷驊燁道。


    “爹,這件事我來跟你解釋。”


    冷嘯天的話剛說出口,冷鳳婉就已經傳音過來。


    “這件事難道還跟婉兒你有關?”


    冷嘯天看向自己這個大女兒。


    “不錯,我是三妹臨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冷鳳婉淡言道。


    接著,她就把事情的大致講述了一遍,最後道:“三妹的死固然遺憾,但說起來也是她自己想不開,還望爹節哀。”


    冷嘯天怔住了。


    他沒想到這個女兒的死,竟然是因為如此簡單的誤會?


    冷鳳婉看了他一眼,道:“至於如何安置陸府那邊,我跟二妹已經商量好,會保陸老爺跟陸姑娘一世無憂,爹就不用憂心了。”


    “那陸侄兒的屍身呢?”冷嘯天痛心道。


    陸輕鴻他是知道,當年京城五大家,定國王府,襄陽王府,燕侯府,冷侯府還有陸府,五大家有五位公子,除去定國王府魏淩外,陸輕鴻是最受他看重的一個小輩。


    他跟他接觸過,這個侄兒為人十分爽朗大方,而且古道熱腸,行事磊落,當年要不是冷鳳輕一門心思往白慕辰那麵牆上撞,冷嘯天他甚至還想把自己最疼的女兒嫁給這個小輩。


    因為他是真的很看好陸輕鴻。


    但是沒想到,這個一直被自己看重的小輩,最後竟然因為那樣不知所謂的理由而死在他另一個女兒的手中,這叫冷嘯天羞愧之餘,又是充滿一種無力感。


    難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失敗的父親嗎?


    竟然把女兒養成這樣的性子而不自知,這個女兒甚至在臨死之前,還要拖上她大姐。


    冷嘯天望著床榻上的冷鳳月,他的心情不知道是憐惜多還是冷漠多。


    但是千言萬語,最後都化為了一聲歎息。


    “你們起來吧。”


    冷嘯天頹廢地坐在椅子上。


    “老爺,還望您節哀,三小姐的事既然已經發生,那已是無可挽迴的事,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冷李氏被一旁的冷鳳雲扶起來後,擔憂地勸說道。


    冷嘯天點點頭,看向冷驊燁:“燁兒,事情交代下去沒有?”


    “迴爹的話,兒子已經讓管家他們準備三妹的後事,會讓三妹走得風風光光的。”冷驊燁說道。


    冷嘯天應了聲,然後就沒有了話語。


    “老爺,老爺,您要為月兒做主,您要為月兒做主啊。”


    蔡姨娘撲了過來,抱住冷嘯天的腿哭嚎道。


    本來他是要為自己這個死去的女兒做主的,但是在知道真相後,他還要怎麽做主,又要找誰做主?


    “你節哀吧。”冷嘯天輕歎了聲。


    “老爺,月兒死了,難道就這麽算了嗎?”


    蔡姨娘不可思議地抬起臉,看著他道。


    見冷嘯天沒有表態,蔡姨娘悲從中來:“老爺,月兒可是你的女兒,月兒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月兒現在死的不明不白,難道你就什麽都不過問,就要草草將月兒的喪事辦了嗎?”


    “你不明白……”


    冷嘯天的話還沒說完,蔡姨娘就瘋狂地打斷他的話:“是,我是不明白,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老爺你能這麽狠心,月兒她是你女兒,她叫了你十幾年的爹啊,老爺你怎麽能這麽狠心!難道我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我想要一個真相難道都不行嗎?”


    “總之這件事就不要問太多了,月兒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你放心,我不會將月兒草草葬掉,我會給月兒一個風光的葬禮。”冷嘯天直接斷言道。


    不是他不想告訴她真相,而是這樣的真相,他實在說不出口。


    “老爺,你怎麽可以這樣無情,你怎麽可以這樣無情,月兒是你女兒啊,月兒她可是你女兒啊,你怎麽可以不為自己女兒討一個公道,老爺你這樣不明不白地含糊過去,你讓外人怎麽看冷侯府,難道冷侯府的小姐沒了,冷侯府卻連一個追查的勇氣都沒有嗎?”


    蔡姨娘緊咬著不放道。


    她已經算是豁出去了,自己唯一在乎的女兒沒有了,那她還有什麽好在意的?


    現在她什麽都不想,她唯一想的是一定要給自己女兒討一個公道,一定要讓自己女兒走得安心。


    “你難道就非要我把話說開了嗎?”冷嘯天慍怒道。


    “說,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現在月兒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蔡姨娘大叫道。


    “你們都給我出去!”


    冷嘯天怒道。


    冷李氏看了蔡姨娘一眼,沒有說話,就帶著冷鳳雲出去了,冷驊燁跟冷鳳婉還有冷驊宏以及冷驊廷等人,都相繼出來。


    等所有人都離開,蔡姨娘方才一抹眼淚,決絕地看向冷嘯天道:“老爺,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她倒要好好聽聽,到底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麽,竟然叫他連追查女兒識相的意思都沒有。


    冷嘯天看她這幅樣子,隻覺得自己的女兒是被她教壞了,因為女兒的性子,跟她像足了十成十。


    沒有再隱瞞,就把冷鳳月對陸輕鴻說的一切說了出來,當然,其中省略了冷鳳婉的事。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麽不追查月兒這件事了沒有?”


    冷嘯天冷色道:“可你竟然還要我給月兒做主,我是想給月兒做主,可是誰又去給陸侄兒做主,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女兒把陸侄兒那樣的好男兒給毀了,把陸府的希望也給毀了?到現在,你還要我為月兒做主嗎?”


    蔡姨娘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再沒有去反駁冷嘯天的話。


    是她,是她害了月兒,是她害了月兒啊!


    蔡姨娘突然就趴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明明她就看到了月兒的情緒不對勁,明明她就知道那個姓陸的在月兒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她為了叫月兒死心,為了再給月兒挑一門好親事,竟然不僅沒有好好開導月兒那是個誤會,反而去誤導月兒。


    是她,月兒會做出這種事,都是因為她這個當姨娘的啊。


    “月兒,我的月兒啊,是姨娘害了你,是姨娘害了你啊。”


    蔡姨娘再也顧不得別的,直接跪著爬到床邊,拉著冷鳳月冰冷的手痛哭失聲了起來。


    要是她不那麽鬼迷心竅,要是她順著女兒的心意,要是她不被權勢迷花了眼,那現在的這一切就不會出現,她的月兒也一定還會好好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是她,是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一天,蔡姨娘直接哭暈在了冷鳳月床榻上。


    當天晚上,冷侯府就掛起了一個又一個白燈籠,府上三小姐得急症病死的傳言,不多時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很多夫人們都不相信,因為她們可是正在打著冷鳳月主意的,想要打聽出點什麽消息,但冷侯府上下一致統一口風,三小姐就是得了急症而亡。


    冷鳳月的靈堂擺了七天,然後就風風光光地出殯。


    因為冷鳳月的死,原本如日中天的冷侯府溫度瞬間就降了下去。


    又過了幾日,陸府的陸老爺與陸無雙姑娘雙雙也得了急症,喪事辦得十分潦草。


    至此,整個陸府就凋零了下去,頃刻之間就被踢出了貴族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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