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保和殿內,諸多皇子公主喊自己九皇嬸的時候,無不是麵帶遲疑與不甘,就連笑麵虎百裏徹,那時候臉色也有那麽一抹淡淡的僵硬與不自然。


    隻不過嘴上說得好聽一點罷了,畢竟自己的年紀,比他還要小許多,又是侯府庶女出身,可偏偏百裏徹這位身居高位的皇子居然要當著眾多官員跟別國使者的麵尊稱自己?加上彼此關係又實在不怎麽樣,百裏徹要真能心甘情願那才有鬼!


    然而百裏裳卻不同,她站出來喊自己九皇嬸的時候,那對靈動的眼眸裏是充滿一種替自己而高興的欣喜,是真心實意把自己當成她的九皇嬸,那股子誠意,明眼人都得看到!自然而然的,也就知曉她跟百裏裳關係不錯了。


    可沒想到,現在站出來對她聲色俱厲、嚴詞厲色的,居然是她百裏裳!


    若是別人站出來反駁指責她倒也還罷,她總會有法子叫自己脫身,然後再靜待機會叫那幾個膽敢構陷她的女人陰|溝裏翻船!


    可偏偏是百裏裳這個跟她關係頗近的!


    大概現在在眾人眼裏,她的罪名已經算是‘罄竹難書’!沒看到連百裏裳這個原本偏向著她的現在都站出來質問指責她了嗎?!


    “三公主莫要氣壞了身子。”燕天嬌美目一閃,柔柔的道:“此事大概與冷侯府無關,在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三公主且先不要把冷侯府牽連上,畢竟冷侯爺這麽多年對皇上一直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大家眾所周知,又豈會在這種場合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


    眼看著不少官員跟官太太都暗暗點頭,燕天嬌臉色不免有些得意,不是她不想叫冷侯府連坐,而是就憑這點事還不足以扳倒冷侯府,難不成冷嘯天這些年的經營都是假的麽?與其等他自己脫罪,倒不如她站出來說個話!還能成全自己仁善之名!


    接著,她便冷眼掃向冷鳳輕,柔聲地勸導道:“依我看,你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得好,冷侯府養育你這麽多年,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莫不是還要連累著家門也跟著你遭殃?!”


    這幅教導世人的聖母姿態實在叫人想把隔夜飯也給嘔出來,口口聲聲都是以慈悲為懷,可每一句話都充斥著心機與算計,知道這件事根本連累不到冷侯府就站出來做好人,而把一切罪責通通轉接到她的身上,這是明擺著要置自己於死地,可偏偏她硬是要做出那副為她好的姿態來啊!實在偽善地叫人不齒!


    而且,她冷鳳輕用得著這種當婊|子還立牌坊的女人教導麽?


    可還沒待冷鳳輕開口,有人卻是已經忍不住了站出來撇清關係,‘大義滅親’了!


    “求皇上開恩啊!”


    女席那邊,冷李氏帶著冷鳳月冷鳳雲抹著眼淚,待到紅毯上,三人毫無猶豫朝台階上的百裏玹太後等人跪下。


    冷李氏眼含著淚,伏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喊冤道:“求皇上開恩啊!侯爺是冤枉的啊!”


    冷李氏向來不笨,今晚她早從女兒那得知會有人收拾那庶女,而她們要做的,就隻是等待時機,把握機會站出來給那庶女狠命一擊就夠了,所以早早想好對策,就如此時她的喊冤就喊得十分高明!


    她不直接給冷鳳輕定罪,沒有給大家一個嫡母欺壓庶女的形象,反而是以哭成一副竇娥冤的模樣站出來,求皇家明鑒開恩。又撇開冷嘯天跟此事瓜葛,冷嘯天代表的自然就是冷侯府,如此一來,她所謂的‘求開恩’,就等於是變相地在將冷鳳輕的罪名定下去!


    同床共枕這麽多年,冷嘯天豈會不知自己這個夫人一直看輕兒不慣?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從中周旋,就是希望她們關係能緩和些。


    輕兒年輕不懂事,做事難免張揚了些,但他也清楚自己女兒從不主動挑事生非。


    那他自然就隻能從冷李氏身上下功夫,前不久,他可是夜夜留宿在她房裏,冷李氏也每日笑顏逐開,明明就答應了他會好好待自己女兒的,可眼下,這愚婦居然就站出來,想要輕兒擔負這個罪名!


    這女人,她一直就在騙他,她根本就沒想叫輕兒好過,簡直是豈有此理!


    冷嘯天豈能不大怒?


    自己女兒此時正是危急時刻,他還來不及想法子助她一臂之力,自己這夫人帶著另外兩個女兒就站出來,一句求‘皇上開恩’,幾乎就默認了那是輕兒縱馬行兇的大罪!


    這些蠢貨,輕兒要是被定罪,她們以為冷侯府還跑得了嗎!


    “皇上,微臣認為此事並不簡單,還是把冷小姐帶下去嚴加拷問一番,這樣自然就能得知她今晚縱馬意欲行刺的動機!”老襄陽王可不會叫冷侯府好過,站起來先是朝百裏玹躬身一拜,再目帶冷厲地掃向冷嘯天:“當然,在此期間,冷侯府所有人都不得出府!黑白對錯,待大理寺徹查後自有定奪!”


    這就等於是把他們軟禁起來了!


    冷嘯天當即起身,朝百裏玹一拜之後,便對老襄陽王冷笑道:“王爺可有證據將我冷侯府滿門定罪?!”


    老襄陽王譏誚道:“你還敢問本王要證據?”他一指場上諸位官員,冷喝道:“他們,他們,還有他們,都是人證!包括本王在內,都是親眼目睹你女兒縱馬行刺皇上的人證!那匹行刺的畜牲現已就地正法,屍首就在那,人證物證俱在,冷嘯天,你還敢問本王要證據?!”


    “那畜牲非我女兒所有!”冷嘯天怒道。


    “你說這話也不嫌臊得慌!”老襄陽王冷哼道:“剛那畜牲的頭被你女兒當墊子踩都不哼一聲,你現在來跟本王說,那畜牲跟你女兒不熟?你別當本王不知道,那汗血鐵馬是最具靈性的馬王!你去都未必降服得了它,還真當它的頭能隨意踩?!簡直是不知所謂!”


    老襄陽王冷笑,別看他剛剛質問地那麽理直氣壯,但是他知道,冷嘯天不可能這麽容易倒台,不然他冷侯府早被他鏟除了,豈還會留到現在?


    而且現在的這些,不過是道開胃菜!他準備的大招,都還沒來呢,等那個時候,他要他冷侯府再無翻身之地!


    冷嘯天被堵得啞口無言。


    一旁的冷李氏卻是大哭起來,她不敢嚎啕,隻是眼淚一個勁的掉,連帶著眼底藏含得逞笑意與冷厲的冷鳳月冷鳳雲二人,都是紅著眼睛,一臉的六月飛雪。


    在她們眼裏,今晚冷鳳輕是死定了,不管誰護著她都沒用,縱馬行兇,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縱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有百口也莫辯!


    冷鳳輕臉色卻無慌張,相反,此時的她已經冷靜下來,可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底汗血鐵馬身上被她們動了什麽手腳?


    若是下毒,定然瞞不過她,非她狂妄,在毒術一道上,她不說自己是毒皇現世,但也絕對是一代毒後,什麽毒都不可能逃過她的眼,可是,不管是早先還是眼下,她都找不到任何被下毒的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此時宮外那人煙稀罕的郊區邊,破舊小木屋裏的枯瘦老太婆無暇顧及她跟前那個散發血腥氣味的小木偶,正安慰著她跟前那個八|九歲,眼含戾氣的小女孩:“珊兒莫傷心,那小馬兒會投個好胎的。”


    “符婆,你以後莫要再叫珊兒傷害它們了,珊兒這裏會疼。”名喚珊兒的小女孩抬起失落的眼,看著老太婆指著自己的心口道。


    在提到‘它們’的時候,這女孩兒原本眼中的戾氣不知為何,卻是轉化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和,就想一股沁人心脾的溫泉,叫人忍不住再想多看一眼。


    “符婆答應小珊兒便是。”


    老太婆歎了口氣,輕輕頷首,充斥著邪氣陰厲的枯竭老眼轉而盯著她跟前的血腥小木偶,口中念念有詞。


    “冷鳳輕,你無話可說了吧!”百裏裳臉色閃過一抹僵硬,但很快,就被那猙獰所取代,她朝四周皇家護衛喝道:“你們都愣著幹嘛,沒聽到本宮的命令嗎!給本宮把這庶女拿下,打入大理寺天牢等候父皇發落!”


    見百裏裳如此,百裏妍眼底劃過一抹光芒,她怎麽也沒想到,冷鳳婉介紹給她們的那個老太婆竟如此厲害!


    “來人,給本宮把這庶女拿下,等候父皇發落!”百裏妍沉聲道。


    “本王的王妃從何時起這麽不值錢,竟還輪得到你們這群小輩來指手畫腳?”王座之上,君胤雙目幽深,淡漠的道,接著,他便朝冷鳳輕道:“本王相信愛妃你是無辜的,上來。”說著,朝她伸出了手,偏護之意不言而喻。


    冷鳳輕心裏唿了口氣,今晚場麵還真是有點超出她的所料,不過沒關係,有這個男人在,外麵風再怎麽狂,浪再怎麽翻,怎麽著她都不會有事。


    看著冷鳳輕淡然地朝她皇叔走去,並且還將手放到她皇叔大手中,坐到她皇叔身邊,百裏妍眼底的陰厲幾欲逸散而出。


    老襄陽王見到君胤終於出麵,心裏終於是滿意一笑,他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當下便朝百裏妍看去,百裏妍眼中戾色難掩,不著痕跡朝他一點頭,也不見她有何動作,那邊的百裏裳就已經滿臉陰沉。


    “難道皇叔你還要護著這個水花的女人嗎?”百裏裳指著冷鳳輕尖銳道。


    眾人都被她這話嚇了一跳!這種話可不是能隨便亂說的。


    可還不待大家反應,下一刻說出來的話,愣是叫整個宴會上所有的人都嚇得臉色慘白:


    眾人隻見百裏裳指著冷鳳輕,滿臉厭惡之色,大喝道:“皇叔你可知道,這個女人在四年前,就已經在荒郊野外被人強|暴過!皇叔你可是撿了人家的破鞋還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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