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了。”


    見到那道明黃色身影,太後掩下眼底一閃而過的冷笑,作勢就要起來。


    “母後快快躺好。”


    百裏玹衣擺稍急了一點,正好將太後又扶了迴去。


    “雪兒見過皇上。”


    “臣女給皇上請安。”


    魏蘭雪屈膝恭聲道,緊隨她之後,冷鳳輕收迴剛剛的冷漠心態,也跟著屈膝垂臉,正好掩去她眼底的諷刺、


    ……太後那抹冰冷譏笑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而眼前這位隻見龍靴不見龍顏的皇帝,剛剛那邁出的一腳看似著急,其實卻隻是虛張聲勢,好一對‘母慈子孝’的皇家母子!


    百裏玹日理萬機難得來一趟慈寧宮,可事實偏偏就是這麽巧,今日她也被太後宣進來,讓她一個侯府旁係所出的庶女小姐有緣麵見天子。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這對母子今日要唱什麽戲!


    一前一後兩道溫婉恬靜的問安叫百裏玹一愣,魏蘭雪他是知道的,自然也辯得出剛剛那道清冷卻不失雅靜的聲音不是她的,旁這位女子是?


    “你是何人,抬起臉來說話。”聲音無不是威嚴。


    “臣女身份卑微,不敢冒犯皇上天顏。”冷鳳輕暗蹙黛眉,這老皇帝的口氣叫她很不舒服。


    “這是冷愛卿府上的二小姐,上次隨雪兒進來看望哀家,哀家看著喜歡,今日也不知皇上會來,就召她進來陪哀家說說話了。”太後對百裏玹淡淡一笑,說罷,這才看向她:“輕兒,哀家做主恕你無罪了,你把臉抬起來,叫皇上好好看看。”


    不知皇上會來?太後那遍布宮裏的眼線都是死的麽!


    冷鳳輕心下冷漠深了兩分。


    “臣女冒犯了。”


    掩下心頭冷意,她輕輕抬起臉,清亮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皇帝。


    雖說是初次麵見這天子尊顏,可她卻並沒有太多的受寵若驚,舉止大方神態淡然,氣質沉穩恬靜,多一分餘、少一分則缺,一股大家氣度無形之中逸散而出,叫鳳床|上看著她的太後都有些訝異這女子遠非常人可比的心態。


    上下兩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各種穿梭於生死之間的雨林暗殺早將她的心性淬煉得牢固無比,又豈會膽怯麵對這位即將成為曆史的老皇帝?


    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子年紀與她爹相差無幾,雖然臉上並未多見皺紋老態,可其鬢角的白發卻已經觸眼可見,單從這一點看,這老皇帝的實際年齡就遠不是麵上看著的這般年輕。


    他眼底深處含藏著歲月留下的滄桑痕跡,可其中精芒閃爍,眼神犀利尖銳,帶著冷漠冰涼的審視,叫人望之生畏,不得不說,眼前這位天子雖已步入年邁之列,可卻不掩他年輕時候的風華,他站在那巋然不動,一股從政壇上曆練出來的王者之氣周遊其身,叫人忍不住心起敬畏之心。


    就在冷鳳輕迎上他視線的時候,百裏玹也靜靜地打量著她,與此同時,冰冷的眼底深處湧起一股難得的驚豔之色。


    不同於魏蘭雪的幽潭芬芳,眼前這個女子卻如巍峨雪山之上的冰蓮,她眸若星辰,璀璨之餘不掩高處不勝寒的清冷,這清冷的氣質與她無半點違和,就像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叫人訝異的同時,也忍不住眼前一亮,驚歎於眼前這女子的傾城之貌絕色之姿。


    “臣女見過皇上。”


    一切看似漫長,其實也不過短短幾秒。冷鳳輕目光清冽,在短暫的打量之後,她心下冷漠,便收迴了視線。


    “都平身吧。”百裏玹看了同樣賞心悅目的魏蘭雪一眼,便又將目光放到冷鳳輕身上,這時候已經掩去其中的驚豔之色:“要是朕沒有記錯,冷愛卿膝下唯有一個大小姐能與雪兒比肩吧?”


    “迴皇上,皇上沒有記錯,能與魏姑娘比肩的確是臣女的大姐。”冷鳳輕不驕不躁,神態淡然口齒分明。


    “那這麽說,你就是就是羞辱襄陽王府,叫襄陽王府名譽掃地的那位侯府二小姐?”口吻一轉,立刻便換上凜冽,尖銳的眼神不掩其中精芒,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臣女惶恐。”冷鳳輕冷笑,屈膝垂臉:“敬人者,人恆敬之,辱人者,人恆辱之!”


    短短的一句話,卻鏗鏘有力勝過千言萬語,雖然低著臉,但口吻底蘊十足,即便是麵對這位天子,她也半分顧忌全無直言襄陽王府不義在先,冷侯府不仁無可厚非!


    百裏玹先是一怔,就笑了,身上原本的冷冽與上位者的威嚴頓時變得親切溫和,他雙目閃爍,看著眼前這年輕女子的麵容,饒是他心境都難不了產生出波動,若是再年輕十歲……


    “罷了,平身吧,那是你們兩家的私事,朕也不便多有幹涉,隻要別鬧得過分,隨你們兩家自己去解決。”


    你是巴不得兩家斷裂從此老死不相來往吧!


    冷鳳輕心下冷然,麵上確實恭順道謝。


    百裏玹打量她:“為何同樣貌比西子,你卻名不見經傳?若不是太後早說,朕還當你就是侯府的大小姐了。”


    冷侯府美名在外,同與魏蘭雪並列京城四美之一是嫡出大小姐,可眼前這位就算是閱美無數的他看了都難免心境波動,根本半分不遜色於魏蘭雪,必不會遜色其府上那位大小姐才對,可為何卻始終不漏風聲,是外人看走眼了,還是他冷嘯天有意隱瞞?!


    冷鳳輕欠了欠身,臉上淡然神色不變:“臣女身份卑微,自不能與大姐相提並論,臣女也有自知自明。”


    太後接過魏蘭雪遞過來的茶,笑看著她:“輕兒無需妄自菲薄。上次過來看望哀家,哀家也以為你是貴府的嫡小姐,沒想到卻不是,倒是叫哀家好生詫異了一番,曾幾何時,冷侯府除大小姐之外還有一個如此水靈的小姐?竟是半點風聲都沒有。”不著痕跡地將冷鳳輕貶了一頓,話機一轉就又歎笑道:“當年冷愛卿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京城之中多少名門貴嬡相思成疾,這十幾二十年過來,如今他的女兒也個個都是花中冠,這冷愛卿的一生可謂是名利雙收了,這以後的日子,隻怕侯府的門檻非得被踩平了不可。”


    冷鳳輕微微垂臉,像是沒聽明白她話中的貶低之意,無視她後麵那段話:“家父一生奔波創下諾大家業才得以叫臣女一幹兄弟姐妹衣食無憂茁壯成長,可臣女至今卻未能幫得上家父反而時常給家父惹麻煩,心中實乃慚愧。”


    太後聞言卻是搖搖頭,歎息道:“這件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妍兒跟裳兒。”


    靜默的魏蘭雪神色一斂。


    對太後早有芥蒂的冷鳳輕心下卻是冷然,她完全沒有半點這個意思,可這老家夥竟然故意曲解她的話往這方麵引!


    不過是女兒家的口角矛盾,從小家到大家,這種矛盾隨處可見,完全是可大可小,但看太後這模樣明顯就是不肯罷休了!


    但她拿這件事出來說,究竟是要做什麽!


    百裏玹蹙眉:“這是怎麽迴事?”


    “迴皇上,其實這隻是一件小……”


    “輕兒上次進宮看望哀家,被妍兒與裳兒好生刁難了一番。”冷鳳輕的話還沒說完,太後就搖頭中斷她的話,看著冷鳳輕一臉寵色:“傻孩子,有哀家替你做主,你還怕什麽?莫不是以為哀家跟皇上會包庇那兩個不懂事的丫頭?你放心,哀家跟皇上都是幫理不幫親的!”


    “那兩個丫頭又惹事生非了?”百裏玹目光微微一眯,目光落到冷鳳輕身上。


    “臣女也有錯。”冷鳳輕說完,便沒再開口。


    太後這顯然已經是鐵了心想推她出去,她再負隅頑抗也沒用,否則繼續下去對她同樣沒好處,與其如此,倒不如好好看看,這老家夥究竟想把她如何!


    她是撫養百裏暮的祖母,但跟她卻半分瓜葛全無,她不會對任何構陷她的人姑息養奸!


    膽敢觸犯她底線原則,她一定會會以對方一巴掌,絕不留情!


    “其實這些事哀家原也不想打攪皇上,可今日難得皇上過來,就幹脆把哀家心裏的想法跟皇上說了吧。”太後低低歎了口氣,說著,目帶慈愛與憐憫之色地看著臉色淡靜的冷鳳輕:“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哀家會為你主持公道的。”轉臉,就對百裏玹道:“皇上也知道,哀家這些年來早已不問外事,就想圖個清靜,人來人往難得看上一個入眼的,卻不曾想還得被那兩個丫頭盯上,原因歸咎到底也是輕兒身份太低。”


    冷鳳輕冷眼旁觀著,神態始終沒變,既然如此,她就聽聽這老家夥究竟想要說什麽!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百裏玹豈還會不明白太後的心思?一怔愣之後,就試探道:“那依母後之見是想?”


    “哀家這麽多年來從未求過皇上任何事,今日哀家就跟皇上求個恩準。”太後目帶慈和笑意地看著冷鳳輕:“哀家想求皇上,收輕兒為義女,封輕兒為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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