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無知枉少年,當年懵懂混沌才錯把魚目當明珠,時隔四年,我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如今那姓白的在我眼裏也不過爾爾。”冷鳳輕目帶不屑。


    在仔細觀察女兒麵容,見她是真放下對白慕辰的癡迷,毫不在意不能與白慕辰成親之事後,冷嘯天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你能想得開爹很高興,但你也別衝動。”冷嘯天輕歎了聲,看著她解釋道:“如今白貴妃得寵,襄陽王府如日中天,就是定國王府也得暫避鋒芒,我們侯府雖與他們齊列五大家之一,但說到底,還是差了他們一籌的,真要拚起來,吃虧的定然是我們。”


    當初給他女兒定的這個婚姻,就是看中襄陽王府的勢力前景與白慕辰是個人中之龍,這樣他女兒嫁過去,日子也定會豐衣足食奴仆成群,倒是沒想到當年他的打算,反倒是害了女兒被那姓白的寡情之人上門羞辱了一番。


    “襄陽王府勢力龐大,可我冷府也不是那麽好惹的!”冷鳳輕雙眸之中的殺意顯而易見:“四年前他折辱於我將我之尊嚴踐踏如同淤泥,四年後他再敢當眾上門退親甩我冷府麵子,他襄陽王府無仁心,那我侯府也不用講義,舊恨新仇,我定會叫他給我還迴來!”


    “輕兒,你……”冷嘯天說著,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臉色湧起一股潮紅之後,又蒼白了幾分,但他卻顧不得別的,緊緊地抓著冷鳳輕的手,叮囑道:“輕兒,你別衝動,爹知道你現在有本事了,但還不是那姓白的對手,你別去……”


    “這件事我知道該怎麽辦,爹你無需擔心。”冷鳳輕嘴上應諾道,心裏卻是冷哼,白慕辰如此作為,她豈會輕易饒過他?


    不過現在還是她爹的病情要緊。


    “爹,其他的事咱以後再說,你將心緒放平和了,輕兒先給你探脈。”冷鳳輕寬慰地說道,一邊則是將手搭在冷侯爺的脈搏,然後素臉淡靜,沒有再說話。


    冷嘯天見她一臉高深莫測,真真是哭笑不得,他女兒什麽時候會醫術了?


    冷鳳輕見他如此表情,無奈道:“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更何況士別四年,難道爹還不相信我?”


    “信、信。”冷嘯天目帶調侃之色地失笑道:“現在輕兒是長本事,都能給爹看病了。”


    冷鳳輕見他還是不相信,就顧自地思索著從他脈象之中反饋迴來的信息。


    天下醫毒本一家,冷鳳輕專攻的是毒,要她拿良藥寫方子或許有點難度,可要說給人探脈查病,那卻是難不倒她的。


    半響後,冷鳳輕鬆開她爹的脈搏,黛眉微顰,素臉之上一派凝重。


    “看出什麽來了?”見她如此,冷嘯天峰眉一挑,笑看向她問道。


    “爹是積勞成疾這才導致舊傷複發。”冷鳳輕看著她爹那蒼老許多的眉眼,口吻略帶凝重地道:“加上情緒大忿大怒,一時怒極攻心,此時體內奇經八脈全全受阻,護體鬥氣齊聚丹田卻停滯不動,已初顯破體之象,爹,你的情況不容小覷。”


    練武之人最忌情緒大悲大喜,因為一不小心就會真氣四竄,此兇險過程若是紓解不好,輕則全身癱瘓半身不遂,重則真氣潰敗一命嗚唿,這也就是練武之人常說的走火入魔。


    而她爹此時的情況就有走火入魔之象,奇經八脈堵塞不通,澎湃鬥氣齊匯丹田卻聚而不散,這就是那鬥之氣破體而出的潰敗之兆!


    冷嘯天沒想到女兒竟然真的能夠探查出自己的身體狀況,要知道他體內被他強壓下去的這股澎湃鬥氣,就是那些大夫也是探查不出的。


    “爹也老了。”冷嘯天稍稍一怔之後,也沒多想,低歎了口氣,然後目帶欣慰地看著這個長大了的女兒:“爹隻想看著你找到個好郎君,早日出嫁,這樣爹的心願就了了,將來下去也有臉見雅兒。”


    “爹就這麽想我早些出嫁?”冷鳳輕挑眉。


    “爹可不想留你在府上當老姑娘,免得到時候把我侯府臉麵都丟盡了。”冷嘯天笑罵道。


    “爹說得有理。”冷鳳輕點點頭,淡道:“可女兒的那良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坑裏蹲著呢,爹可得好好活著,笑看女兒風光外嫁才好。”


    冷嘯天被她說得心情大悅,剛想笑應好,可下一秒卻是止不住地猛咳。


    見狀,冷鳳輕眉心一蹙,抬手在他心口點了三道穴,冷侯爺的咳立刻就被壓下了。


    “唿。”冷嘯天臉色又是由紅變白,大大地緩了口氣,心口的鬱結煩悶一瞬間也消了不少,看著女兒的目光不由得帶上幾分認真。


    “輕兒,你……”


    要說之前號脈是連蒙帶猜被她說中的話,那現在這點穴止咳又是怎麽迴事?他可不認為女兒這都能夠誤打誤撞點中,且看她剛才的手法,分明就是熟絡無比仿佛千錘百煉過的一般。


    “這些年在桐城那地方也不是白呆的,跟人學了點本事,而且你女兒天賦超人一等,也早出師了,爹應該相信女兒的吧?”


    冷鳳輕沒在意她爹心中的嘀咕,從自己腰間取出一蒲銀針,朝一臉疑惑的冷侯爺淡笑道。


    “離府四年,別的不見漲,這嘴皮子的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冷嘯天沒見怪她打斷自己的話,瞥了她一眼,又看看她手中那寒光爍爍的銀針,眼瞳有些緊縮,警惕地哼聲道:“信不信的另說,別把爹紮死就好,這府上還得有爹撐著才能保你一世無憂。”


    說話間,冷嘯天解下上身的衣袍,盤腿而席,麵朝床內背朝冷鳳輕,道:“來試試,讓爹看看這些年你究竟得了什麽大造化。”


    “佛心大靜、大定,一圓、一麵、一線、一點、萬念歸一!”


    輕靈空幽的聲音恍若帶著一股魔力一般傳進他的耳朵裏,那一瞬間,冷嘯天似是感應到了什麽,他慢慢合眼,萬念歸一,唿吸平緩如同安靜無紋的湖泊。


    見此,冷鳳輕沒有再猶豫,她素手翻轉間便從針蒲上取出一根銀針,然後輕輕一彈,那銀針便像是受到她的命令,在空中劃出一條一閃而逝的光線,然後發出‘噗’的一聲,便深度適宜地精準沒入冷侯爺後背。


    “此為打穴通脈之法,需人心無雜念,歸於萬靜。”冷鳳輕將手中的銀針一根連著一根彈入她爹的後背,嘴中則是輕緩地提醒道。


    走火入魔一途,唯有心境平和意念堅定,加旁有高人指點方才有化解的機會。


    冷鳳輕身為五段鬥之氣青之境強者,不管走到哪,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加上一手無人能出其右的毒,高人二字她也當擔得起,所以下起針來,她沒有半分遲緩猶豫,因為她自信自己能夠為她爹除病去疾。


    現在冷嘯天如何還不能意識到自己這女兒怕已是浴火鳳凰涅槃重生?


    無論是容貌還是言詞或是能耐,女兒都已褪去當年的稚嫩成長為真正的天之驕女。


    傳承了她母親的絕美容貌,又繼承了他的錚錚傲骨。


    “雅兒,你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的女兒,那姓白的雙目渾濁識人不慧,將來必有他後悔之日!”冷嘯天心中對著心愛的女人喃喃低鳴道。


    他這邊是越想越高興,但是下針的冷鳳輕卻是看得黛眉微微一蹙。


    “氣轉丹田,歸於心海。”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冷鳳輕的聲音淡淡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世界裏。


    接到女兒的提醒,冷嘯天忙收斂心神,專心衝解穴脈。


    冷鳳輕第十五根銀針落下的時候,冷侯爺麵色不變,在第十六根銀針落下的時候,冷嘯天輕輕眉頭一蹙,但也忍著沒說話。


    可是當二十五針二十六針落下,感受到自己那開始隱約鬆動的穴脈,冷嘯天掩下心頭喜色,吐了口氣,低語道:“輕兒,你這針法跟誰學的。”


    “爹別說話。”冷鳳輕站在他背後的不遠處,素手翻動間下針依舊,淡道:“牽靈引氣,疏通經脈,運行大小周天。”


    語落,她就已經在冷侯爺後背下了三十二根銀針。


    當最後一根,第三十三根銀針自她素手間彈入冷侯爺後背之上的時候,冷侯爺隻覺得自己丹田之處瞬間湧起一股熱氣。


    到底冷嘯天也是習武之人,他豈會不知道自己此時狀態極好?


    當下沒再猶豫,立即把握時機心神歸一,牽靈引氣,將凝澀的鬥氣艱難的在體內搭建循環,沿著縱橫交錯且有所虧損的奇經八脈運轉起來。


    冷鳳輕感受出她爹已經在她銀針的協助下進入自我療傷狀態,雖然不可能一次就將她爹完全自愈,但有這次治療,至少她爹絕不會比之前差到哪去,往後再治療幾次,定能夠將他的舊傷除了。


    心裏放下大半,冷鳳輕就坐到旁的桌邊,靜候著她爹運功療傷,順便身兼護法之責。


    腦海之中不覺得思索起當年那個膽敢要了她身子的男人。


    關乎那一晚的記憶實在模糊不清,她隻知那個男人很兇狠,還有他那健美如同雪藏天山般白皙而寬厚的胸膛……


    恍惚間,冷鳳輕黛眉微斂,她怎麽突然想起這個男人,掩下心頭異樣,從懷裏取出三個小瓶,便開始給她爹配起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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