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伊思盯著看了一會兒,沉聲道:“是葉衣。”


    慕然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一絲莫名的不安籠罩住他,他手指輕顫,指揮著駕駛員:“下去。”


    “等等!”唐伊思伸手阻止,說道:“沒有發現葉凡……”她習慣性的摸了摸腕上的小蛇,眼中兇光畢現。


    慕然伸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淡淡道:“青筋都露出來了,注意一下。我舅舅沒告訴你麽,在麵對敵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表現出任何情緒。”


    唐伊思皺起眉,清冷的眉目卻仍然帶著兇煞之色。這一刻,她眼裏的慕然,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怪物!


    居然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這麽平靜,這到底是要有多強的心理素質?


    還是說,他沒有她想的那麽在乎葉衣?


    直升機安危著陸,海灘上,除了一把太陽傘,一張桌子以及一杯沒有喝完的果汁,就什麽也沒有了。


    整個海灘顯得格外清冷,海浪層層襲來,帶著腥鹹的海風撲麵。


    然而唐伊思卻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她從口袋裏拎出來一條小蛇放下去,小蛇蛇飛速離去。她說道:“我讓它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人。”


    說完發現慕然臉色鐵青的盯著遊艇的方向,唐伊思眼角不禁一抽!


    她雖然不喜歡慕恬和慕然,但是一直都承認,兩兄妹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尤其是慕然,從小認識到現在,她很少從他臉上看出他的真實情緒。


    可是現在,她分分明明的感受到了來自於他身上的怒意。


    洶湧如同海浪,幾乎淹沒周遭一切。


    唐伊思忍不住後退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在看清楚那遊艇上的情景後,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會憤怒。


    隻見那遊艇甲板上,葉衣四肢大張的躺著,銀白色的甲板被血染成了紅色。遠看的時候,她隻以為那是甲板上的花紋,直到現在才知道,什麽花紋!全都是血!


    一個人要流多少血,才會多到把甲板染紅?


    葉衣不知死活,至少從剛才到現在,她沒有對他們表達出她還活著的信號。


    慕然的手機在此時響起。


    “遊艇上有一顆定時炸彈,從一個小時前開始計數。你花了五十分鍾趕到這裏,也就是說,你隻有十分鍾的時間救她。慕然,葉衣讓我告訴你,她很信任你,信任到可以為了你去死。”葉君的聲音響起,平靜的到近乎無情。


    唐伊思不敢相信,這個人會是葉衣一直惦記著的那個哥哥。


    同樣的時刻,甲板上的葉衣似有所感般睜開雙眼。流血過多使她的雙眼仿佛千斤重,她努力的看清千米外岸邊的人,當看清是慕然之後,頓時鬆了口氣。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看到完好的站出現在視線裏的慕然,她會有種解脫的感覺。


    頭頂上方的定時炸彈一聲一聲的唿著,她艱難的抬頭看了一眼,那上麵的數字赫然隻剩下七分鍾。


    時間還在一秒一秒的過去。


    視線裏,慕然突然衝進機艙,大聲唿喊著什麽,顯得很焦急。


    葉衣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一瞬間,過往的事情如潮水襲來。她恍然記起,這種瀕臨死亡的絕望,是曾經在長白山那個雪崩的時候。她的視線裏也隻有慕然,隻是後來,慕然救了她。


    這一次,慕然還要救她。


    機翼帶起的風掀起了海浪。葉衣看了眼時間,三分鍾。


    慕然的直升機已經離地。


    三分鍾足夠讓他飛到這裏,隻是也僅僅是飛到這裏而已。隻要他踏上這艘遊艇,就再也沒有機會下去。


    她收迴視線,看著藍藍的天,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很透明,很美很美。


    “有時候,你抬頭看看,藍天也很美。”她記得慕然這麽說過。


    “確實很美啊……”她笑了笑,手裏的薄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這樣的景色,她和慕然在海上的時候,看了十幾天。那時候,她就在想,也許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風景,就是那時候和慕然一起看著的天吧。


    她緩緩抬起手,握著染了血的海螺,想著慕然當時的樣子,現在想想,仍然覺得當時的他笑得好傻……


    真傻。


    她笑出了眼淚。


    看著直升機朝這邊飛來,她抬起手,手裏一直握著的刀,刀鋒觸到了線路……


    她想,一切都結束了。


    嗯,至少慕然沒死,這就是她所希望的最好結局了……


    她想起了碼頭的時候,慕然問她的打算。


    她當時其實想說的是,那個賭約她輸了,所以她打算為他賣命一輩子。


    隻是,當時沒有來得及說,現在仍然來不及說。往後……已經不需要說了。


    直升機上的慕然遠遠的看到葉衣的手抬了起來,正因為她還活著而欣喜,然而下一刻,刀光反射出的光從他眼底一閃而逝!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驚的慕然雙耳幾乎失聰,眼中滾滾烈焰緩緩消失在水麵,遊艇的殘渣四濺,落入水裏濺起一道道水花……


    寒氣霎那籠罩全身,慕然聽到了自己心裏訇然一聲巨響,陌生的情愫浮上了心底……


    “葉衣……”


    唐伊思震驚的瞪大眼,陡然耳邊慕然一聲驚吼:“開過去!”


    隨即就見他打開艙門,唐伊思一把將他抱住,驚道:“你想死嗎?!”


    慕然撕開她,聲音仿佛從喉間擠出來的一般,卻帶著無可名狀的顫抖:“滾開!”


    唐伊思手腕上的小蛇本能的察覺到危機,張口就咬在了慕然的肩頭!


    “小火!”唐伊思驚的冷汗都冒了出來,然而慕然卻是動作一頓,隨即身體僵硬著倒了下來!


    臉色已經變成了青黑色!


    唐伊思趕緊掏出一包粉末給他灌了下去,嘶聲對駕駛員吼道:“快迴a市!!”


    直升機頓時調頭。


    唐伊思迴頭看去,那藍色的海麵上,火焰漸漸熄滅,很快恢複了平靜,什麽也沒有剩下……


    直升機漸遠,最後化成了天邊一個小黑點。


    這片海域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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