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還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就聽到遠近傳來的巨大爆炸聲!


    聲響火光在逼近,一片滾滾煙火裏,墨欽帶著涼薄的笑意,將她攬入懷裏,輕輕落下一吻在她唇角。


    “阿玄,我愛你。”


    阿玄身心都在止不住的顫抖,然而爆炸聲已經到了耳邊,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影被包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盡管周圍沙石翻滾,然而這個懷抱卻是無比寧靜。


    有液體從她眼角滑落,她想推開他,卻無法掙脫這份束縛。就像即使失去記憶,也遺忘不了他的味道一樣。


    猶記得那天的孤兒院,那天的午後,從白色捷豹車上下來的墨欽,英俊的宛如神靈。


    就像曾經第一次她在連弑的地下城看到他時一樣,他渾身都散發著令她沉淪的光芒。


    也許是宿命,讓她一次又一次的愛上這個人。注定無論如何都放不開他的手,解脫不了自己的心。


    墨欽,你真是我的債。


    阿玄閉上眼想,能與他一起死,也好。


    然而下一刻,身體陡然被拉起來推出去,一顆定時炸彈落在兩人剛才站立的位置,而此時,墨欽仍然在原地,她已經被推出幾米遠。


    異能者將她帶走,連最後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讓她說出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墨欽飛快的撿起炸彈,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跑去!


    “墨欽!!”這一刻,阿玄後悔了:“不要!!”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可以倒迴去,倒迴到幾天前她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她不會再裝成傻子小樂,也不會故意說出喜歡另一個男人這種話去傷害他。


    她更希望,即使倒不迴當初,至少讓她迴到剛才之前,她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去當賭注,去當一個瘋狂的賭徒。


    這樣的話,此時這正抱著炸藥漸漸消失在一片火光裏的身影,是不是就可以迴來,是不是……還會不言不語,卻仍然將她摟在心間?


    阿玄,你真是傻子。


    真傻。


    明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這樣的決絕……


    墨欽,我後悔了,你能迴來嗎?


    轟!!


    巨響聲將雙耳震聾,廢棄的樓房禁不起這樣接二連三的轟炸,搖搖晃晃四分五裂,牆麵坍塌,煙塵滾滾……


    不過幾十秒,鮮活的生命,高聳的樓層,一齊湮滅在這場轟炸下,埋藏了一切。


    阿玄掙開繞著自己手腕的鐵鏈,跌跌撞撞的衝過去,在一片廢墟裏翻找著那個叫墨欽的男人。手掌鮮血橫流,卻流不盡她心底的懺悔:“墨欽……我錯了,你迴來好不好……我真的錯了,求你不要離開我……”


    她低泣哽咽,忘了當初的自己有多麽堅強。


    那個叫墨欽的男人,讓她變得這麽脆弱不堪……


    所有人都在翻找著墨欽的屍體,然而倒下的危樓如同一座小山,誰又能僅憑一雙手,便能翻出一條生命來呢?


    黎明的前夕,無比黑暗,火光漸漸消逝,隻有血腥味仍然殘留在空氣中,記錄著這一場生死。


    慕城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挖掘機已經在動工,整個場麵卻奇特的靜謐無比,就連挖掘機的聲音都似乎變得遙遠,所有人都望著亂石堆裏那一道血色身影,那一雙鮮血染紅的手,將一塊塊石頭翻挪開……


    慕城歎了口氣,緩緩走過去。


    “阿玄。”


    阿玄恍若未聞,隻是在機械的翻找著。


    慕城道:“墨欽死了。”


    阿玄怔了怔,漫無焦距的眼睛裏滿是茫然:“怎麽會呢,他昨天不是都好好的麽。他還說要跟我結婚呢!慕城,墨欽不會死,對吧?”


    “他會。”慕城殘忍的戳破她的妄想:“隻要是人,就都會死。”


    “隻要是人,就都會死嗎……”阿玄搖頭,想起孤兒院裏墨欽一身淺色睡衣佇立在月光下的樣子:“他是天使,不會死的。”


    慕城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傻了,這一刻,他希望她是傻的。


    她的嘴輕輕嚅動著,不知道在說著什麽,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


    慕城一記掌刀下去,她沒有防備,頓時暈了過去。


    慕城將人交給手下,吩咐道:“把人送到夫人那裏去。”


    “是。”


    看著載著阿玄的車子遠去,慕城終於轉身,再度看向那一堆廢墟,眼角微光閃動。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不斷的顫抖著,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不相信墨欽會這麽容易死,除非他自己不想活。


    而他不相信墨欽會是這種輕視自己生命的人,除非有人要他死。


    那個人,除了阿玄,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不論結局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所有人都會傷心,也許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真是自私……


    慕城嘴唇輕顫:“墨欽,你真自私。”


    挖掘機還在不斷的挖著這一石堆,小山般的石堆很快便被挖開,露出了廢墟下麵的景象——血肉模糊。


    分不清誰是誰,隻是一片鮮血淋淋,斷臂殘肢或鉗在石縫之間,或散在土屑之上,觸目所及,一片雜亂。


    慕城抬腳走上前,看著不遠處那一抹被壓在兩具屍體下熟悉的身影,內心如暴風雨席卷的海麵,波濤洶湧暗潮湧動。


    “是當家!!”有人喜極而泣驚叫出聲。


    慕城走到墨欽身邊,低眸看去,墨欽正緩緩睜開眼,迎著清晨第一抹朝陽,朝他輕笑:“大哥,我贏了。”


    慕城冷笑:“是啊,用命做賭注,要是輸了,就隻能去三途河邊等阿玄了。”


    墨欽苦笑,似乎氣力用盡,緩緩闔上眼,一聲歎息隱約響起:“麻煩你了……”


    慕城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怒不可遏:“知道麻煩就自己解決!!”


    雖然這麽說著,但仍然快速將人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


    朝陽終於升了起來,蛋黃色的太陽從雲層裏探出頭,經曆了一場驚嚇,暖洋洋的陽光照耀在周身,這種撥雲見日終於柳暗花明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讓人心酸。


    慕城想,他們幾兄弟,真沒一個情路平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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