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門,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我沒事。”榮焉沒有照鏡子,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到底有多麽蒼白,“不用擔心我,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他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種時候,如果沈晝眠在的話,會說什麽呢?大概是:師兄,你歇一歇吧,我來想辦法。榮焉說不下去了,剛邁出房間半步的腳收了迴來,又再次關上了房門。沈晝眠的確在想辦法。他又翻了一遍手帳。這東西被他翻來覆去折騰了太多次,已經快要爛了。燭光透過錦布,照出半塊陰影,沈晝眠拿出剪子剪開錦布,露出一個小夾層。夾層裏有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紙條上並非是端木家的密語,而是幾行小篆。沈晝眠看過之後,沉默良久,不敢去見榮焉。這紙條上寫的字跡太過沉重,讓他理智的頭腦一時之間無法做出判斷。未來與現在,他該何去何從。歲青練得屍體被人從院中的荷塘裏撈了出來。朱漸清將他的屍體分割成無數塊,沉進了淤泥之中,榮焉帶著人在泥中摸了很久,才將他的屍體拚湊完整。生前愛幹淨、青衣飄飄的劍仙,死後居然落到泥濘之中,肮髒不堪。榮焉的神情已經接近麻木,憤怒悲傷到極點的人,反而連話都說不出來。沈晝眠站在他的身旁,牽住了他的手。榮焉掙紮了一下,隨即安靜下來。沈伯庸站在靈堂之中,鬢角花白,神情疲憊,似乎在一夜之間老了百歲。遊離在家庭之外,混跡於江湖之間,他對自己兄弟兒子的關心,點到為止,屈指可數。但是也永遠關心在最重要的點上。他總覺得,生死似乎離自己、離他們很遠,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瀟灑了一世,也依舊無法釋懷親生兒子與好兄弟的死亡。眾人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賀蘭有心勸解安慰,卻又嘴笨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四下掃了一眼,不由得道:“咦?不羞去哪裏了?!”榮焉慌忙抬起頭,四下看去:“怎麽迴事?!他昨天不是還……”話說一半,臉色慘白到近乎透明。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就沒再見過文不羞了。已經來不及了。眾人四散開來,沿著四麵八方的小路去找,最終在無緣山莊後麵的樹林中,找到了文不羞的屍體。他被人高高吊在書上,手腕腳腕都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紫紅毒血順著滴滴答答流淌下來,地麵的草木樹葉已經枯萎泛黃。榮焉顫抖著雙手,將文不羞接了下來。他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了。朱漸清……朱漸清!你還要報複誰?!你還想報複誰?!這世上已經沒有人對不起了你了!你為何還要咄咄逼人?!“師兄!”沈晝眠摁住他的肩膀拚命搖晃著,“喘氣!能聽見我說話嗎?”榮焉恍然迴神,新鮮的空氣突然注入肺腑,讓他的心髒一陣陣抽疼著。“我沒事。”榮焉強自鎮定地推開了沈晝眠的手,“我沒事,你們……不,端木笙,你記得把他們安葬。”“啊?好。”端木笙忙不迭點了點頭。他的舌頭像是被貓叼走了一樣,什麽俏皮話都說不出來了。沈晝眠看著榮焉的背影,歎了口氣後,與榮焉背道而馳。十月後,天氣開始轉冷。眾人與榮焉的關係,肉眼可見地疏離起來。不是他們躲著榮焉,而是榮焉躲著他們。這是榮焉對所有人無聲的拒絕。不需要幫助,也不再需要朋友,他已經下定決心隔斷一切,將身上的能力源源不斷渡迴霧隱山,等時機成熟後,就可以讓霧隱山永遠沉入地底,消失在人世。屆時,他與朱漸清會一起消失在人世,就像從未來過一樣。所有有些關係,還是盡早斷了為好。榮焉長唿一口氣,轉過牆角,撞上了在此等候多時的沈晝眠。“師兄。”沈晝眠站在他麵前三尺之遙,“我讓你困擾了。”“沒有,不要胡思亂想。”榮焉收斂目光,連日來過度的能力的消耗,讓他麵色蒼白到幾乎透明,“找我何事?”“我想和師兄談談,可以嗎?”沈晝眠向榮焉伸出手,期待地看著他,“今夜後山,月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