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門,白雪撞見匆匆而來的羅一格。

    “幹嘛呢?跟沒頭蒼蠅似的?”白雪一皺眉,大姐毛手毛腳,她的對象也是慌裏慌張,真是天生一對。

    羅一格說:“你姐接了個大訂單。至於優惠多少,你姐不敢擅自做主,特意讓我來問一下。”

    “我爸在裏麵跟人聊天呢,你進去問吧。”白雪心想,大姐粗中有細,很有從商天賦,來酒行時間雖短,卻做了兩筆大生意。

    羅一格走進病房,得到白田榮的授意,記下讓利標準,然後迴到酒行,告訴了白巧巧。

    艾麗萍和孫鵬去外縣考察競標項目,沒有帶司機和秘書。羅一格難得清閑。一直以來,他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隻要艾總高興,一聲令下,他就要乖乖地開著車,滿城滿街地亂跑,整天忙得焦頭爛額。平時忙慣了,補休三天假,反而讓他有點不適應。

    白巧巧管理酒行,輕鬆有餘。羅一格幫不上忙,他想了想,酒行附近新開了一家洗浴中心,還有曲藝表演,何不去體驗一下?他瞞著白巧巧來到浴池,舒舒服服泡了一個澡。有意找按摩,卻心存忌憚。那些按摩小姐的手太不安分,什麽隱*私部位都敢闖,動不動要搞“特服”,實在讓人招架不住。

    羅一格洗過之後,來到大廳看表演。所謂的曲藝節目,無非“哥呀……妹呀……”瞎哼哼,打情罵俏,拿對方的身*體*器*官開玩笑,葷*段子很多。男的穿著小布衫,露著雪白的大肚皮,極力挑逗;女的上紅衣,下綠褲,紮著兩個衝天鬏,罵起人來脆生生的。羅一格看得津津有味,被低*俗的表演逗得捧腹大笑。

    這時,一個瘦小枯幹的人,坐在羅一格的身邊,輕輕拍他一下。羅一格眼珠子瞪得溜圓,看得正起勁,渾然不覺。那人又重重地拍了一下。

    羅一格瞧了瞧,這不是章小明嗎?便笑罵道:“你小子還活著呢?”

    章小明迴敬道:“我倒想死了,一看你這*樣的,還活得勁勁的,我就想開了。”

    羅一格問:“在大酒店呆得好好的,為啥走啊?”

    章小明受人錢財,與人消災,曾向馬明亮發誓,決不泄露離開福昌的真正原因,別說是狐朋狗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撬開他的嘴。

    “在大酒店幹活,太他嗎的累,跟王*八犢子似的。你看,我在這兒,多仙!”

    “你在這兒上班?那洗澡可方便了。悠著點勁,別把肋巴扇搓折了。”章小明自慚形穢,跟羅一格相比,自己皮包骨,肋骨一根根暴露無遺,確實有點可憐。

    “你小子說話太損了。”章小明說道,“昨天我在醫院看見你了,誰住院了?”

    “我老丈人要做手術。”

    “你啥時候結婚了?”

    “結不結還不一樣?也不耽誤睡覺。”羅一格問,“你去醫院幹啥?真把骨頭搓折了?”

    “我姐夫也住院了……”

    羅一格忽然想起什麽,打斷章小明的話,“對了。你姐夫不是政府官員嗎?給你安排個工作,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何苦在外麵打工,遭這洋罪?”

    “聽我說呀,我也是這話。他媽的,誰知道我姐夫他不是酒精考驗的戰士,上頓喝,下頓喝,掌權還不到一年,就得了絕症,快死翹翹了,哪兒有心思管我啊?”

    “可惜了,幹部年輕化,沒落到實處。”羅一格揶揄道。

    “咱哥們說話,哪說哪了。你別出去瞎咧咧。”章小明神秘地說,“我姐夫都不敢聲張。”

    羅一格問:“得病也不是丟人的事,還不敢聲張?”

    “你懂個屁?他要是說出去,單位就會讓他休病假。別人知道他要死了,誰還來求他辦事?不辦事,哪來的實惠?我姐夫想趁活著,再撈他幾筆,給我姐留點家底。”

    羅一格心想,死到臨頭,還念念不忘收受賄賂,這種人活著沒用,死了也算對社會做了貢獻,起碼節省糧食,節約能源。他白活幾十年,就沒想明白,撈再多錢有啥用,將來章小明的姐姐一改嫁,都成了別人的貨。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閑聊,聊得無趣,就各自走開了。

    與此同時,馬明亮和“小蜜蜂”,正在一間包房內,愉快地洗著“鴛鴦澡”。兩人相識在昨晚的舞場。

    趙剛作為順達集團的代表,奔赴外縣考察競標項目。化名“小蜜蜂”的王小鳳,在晚上的“工作時間”內,頗感寂寞無聊。她最恐懼黑暗,而夜的撲朔迷離,又令她莫名興奮。她愛躁動的夜,尤其是舞場裏炫動的燈光,震撼的音樂,讓她如醉如癡,流連忘返,如食毒品,欲罷不能。

    在舞場裏,王小鳳偶遇出手大方的馬明亮。兩人一拍即合,很快勾成奸。馬明亮非不尋常的性能力,嫻熟的性技巧,貼心的悄悄話,讓王小鳳領略了男人溫柔的一麵。以往,她是男人酒後的發泄工具,不同的男人,在她的身上,表現出同樣的粗魯。她厭惡男人,厭惡肮髒的性,隻有錢才是她唯一的安慰。

    然而,馬明亮像是護花使者,仿佛能夠讀懂女人的心。王小鳳竟然生出相見恨晚的感覺,盡管她知道,馬明亮不過是一個嫖客,永遠不會成為自己的男人,或者是朋友。

    此刻,兩人坐在同一個浴缸裏,如同沐浴在愛河之中。

    “小蜜蜂,告訴我,你最喜歡什麽禮物?”馬明亮給她塗著洗發露,一雙手在她的黑發間,穿來穿去。

    王小鳳笑道:“你好闊綽啊!是不是對待每一個女人,你的出手都那麽大方?”

    “不一樣,絕對不一樣。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王小鳳無數次聽過這樣的話,但從馬明亮嘴裏說出來,讓人感覺特別地舒服。

    “那我要你的心。”王小鳳開玩笑地說。

    “你等一下。”馬明亮走出浴缸,過了一會,他拿來一個小紅匣子。打開一看,是一個心形玉墜的金項鏈,“這就是我的心。早上,我去珠寶店特意給你買的。”

    王小鳳又驚又喜,雖然知道這是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但心裏還是有一絲感動。過去那些無情無義的嫖*客,盡興之後,隻會甩幾張鈔票,提起褲子就走。莫說昂貴的禮物,就是一句像樣的人話都沒有。然而今天,居然有人送她一條金項鏈,而且還是心形玉墜的。

    “我幫你戴上吧。”

    王小鳳愣愣的,沒有表態。馬明亮將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然後一雙手在她柔軟的胸上,緩緩地遊走著。

    “小蜜蜂,以後跟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幸福的。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飛黃騰達的,到時候,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

    王小鳳閉上眼睛,盡情享受身體被撩*撥的快*感,她感到自己的眼睛有點潮潤了,嗓子微微發澀。

    馬明亮一把轉過王小鳳的身體,將他緊緊摟在懷裏。就在光滑的身體接觸的一瞬,他想到了艾麗萍,想起了那個皮*鬆*肉*懈的黃臉婆。她怎麽跟如花似玉的“小蜜蜂”相比?但是她有錢,有利用的價值。將來依靠她一步登天,就可與“小蜜蜂”長相廝守了。

    “我什麽也不要,隻要你永遠別忘了我。”王小鳳忽然生出歸屬感,一種令她難以說清的感覺。

    “我忘不了你!你永遠也忘不了我吧?”馬明亮一挺下*身,衝進了王小鳳的身體。她緊了一下鼻子,露出愜意而滿足的微笑。

    良宵苦短,不覺數日過去。王小鳳萬萬沒有想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她與馬明亮共進晚餐,走出飯店,兩人手拉著手,動作親昵,竟然被趙剛撞見了。

    趙剛從外縣迴來,對競標項目已有初步認識,並著手製定計劃。晚上,他約幾個朋友來喝酒,準備放鬆一下,卻不想看到了剛才的一幕。

    趙剛怒火中燒,一個箭步衝過去。朝著馬明亮的胸前,狠狠打去一拳。馬明亮應聲倒地,還沒緩過身來,又被趙剛踹了幾腳。王小鳳驚愕地捂著嘴,不知如何是好。

    “媽的。敢泡我的馬*子?膽子夠肥的!”趙剛不問青紅皂白,喊道,“哥幾個,給我揍他。”

    一幫人蜂擁而上,將馬明亮暴打一頓。趙剛一把扯過王小鳳,揚長而去。

    馬明亮在地上痛苦地打了幾個滾,確信那些人已經走了,他才慢慢地爬起來,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狼狽地離開了。迴到家裏,一照鏡子,看見自己烏青的眼眶,凝結的鼻血,他難以咽下這口惡氣。沒想到,在“小蜜蜂”的身後,會有這樣窮兇極惡的歹徒。

    是不是黑社會?馬明亮感覺不像,因為那個黑臉漢子,看上去很麵熟,以前在那家飯店,偶然碰見兩三迴。他應該是那裏的常客。既然不是黑社會,就沒有理由忍氣吐聲。

    馬明亮決定伺機報複。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來到朋友的浴池,找到了章小明。他知道章小明認識很多小地痞,都是一些職業打手,雇傭他們打一次人,以解心頭之恨。

    章小明拿到花花綠綠的鈔票,一口應承下來。他聯係好幾個小地痞,晚上來到飯店門前蹲坑。馬明亮將車停在路邊,果然趙剛出現了。他撥通章小明的電話,確認那個黑臉男人就是目標,然後開車迅速離去。

    章小明帶著幾個小地痞,一下子衝了過去,將趙剛團團圍住。趙剛身體健壯,反應很快,躲開攻擊,把章小明掀翻在地。與趙剛同來的朋友,恰好是跆拳道教練,身手極好,三拳兩腳,便將小地痞們打得屁滾尿流,紛紛逃竄。

    趙剛一把抓起章小明,塞進汽車裏,把他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時,章小明的嘴巴很嚴,可是,幾棍子下去,他就扛不住了。

    “是昨天被你打的人,他讓我們來報複的。”

    趙剛想起昨天的一幕,原來是王小鳳勾的野男人。昨晚迴到家,趙剛並沒有使用暴力,隻是狠狠地訓斥一番。他舍不得打王小鳳,在相處的這段時間裏,王小鳳的溫柔,令趙剛時時銷魂,如此天*尤*,怎舍得拳腳相加?

    王小鳳見風使舵,一下子跪在趙剛麵前,哭訴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受馬明亮的脅迫。她哭得很傷心,向天發誓,以後絕不跟任何男人有染,一心一意伺候趙剛。

    “那家夥叫馬明亮?”趙剛記得,昨晚王小鳳說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至於馬明亮的背景,王小鳳也不甚了解。

    章小明驚恐地點頭,趙剛的兇相,已經把他嚇壞了。

    “他是幹什麽的?”

    “他是福昌大酒店的經理。”

    原來是福昌董事長葉剛手下的一條狗。趙剛心裏有了底,一條寄人籬下的狗,也敢出來偷吃葷腥,還妄想咬人,真是不識好歹。跟這種人糾纏下去,也沒什麽意思。目前,福昌集團也在籌備競標外縣的項目,不知道那個馬明亮有多少能耐,會不會對集團內部的秘密很了解?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

    趙剛掄起巴掌,朝章小明的臉上打去。章小明隻覺得眼冒金星,連連告饒。

    “大哥,別打了。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你。”章小明帶著哭腔說,“上次,從順達大酒店挖廚師,就是馬明亮讓我去辦的。為了誣陷孫鵬,可是葉董沒有中計。馬明亮怕事情敗露,就給我一筆錢,讓我在外麵躲一躲。”

    這個無關緊要的事情,趙剛絲毫不感興趣。他操起棍子,準備撬開章小明的嘴,看他還知道些什麽。

    章小明嚇得魂飛魄散,褲子都尿濕了,把自己胡亂揣測的事情,一股腦端了出來,“馬明亮好像貪汙了酒店的錢,好像跟他老婆離婚了,好像跟我們艾總搞破鞋……”

    “等等,你說他跟誰搞破鞋?”趙剛來了興致,沒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獲。

    “我猜的。他好像跟艾總的關係不一般。有一次,我偷偷發現他在辦公室裏,和艾總摟脖抱腰。”

    趙剛心中暗喜,有了這個把柄,就可以要挾馬明亮,甚至讓堂堂福昌集團的老板娘低頭。這種見不得人的醜聞,一旦張揚出去,隻怕艾總會身敗名裂,她是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所以,就算有的要求過分一點,她也不會拒絕的。有了艾總這張王牌,以後福昌集團還敢與順達集團抗衡嗎?

    趙剛從章小明的口中得知馬明亮的電話號碼,並威脅章小明寫下艾、馬的全部細節。蓋上手印之後,才放掉他。

    接到恐嚇電話,馬明亮才知道,章小明失手了。一聽到對方知曉自己與艾麗萍的關係,馬明亮驚出一身冷汗。他不得不按照趙剛的要求,來到見麵的地點。

    趙剛拿出章小明的親筆證據,馬明亮心中叫苦不迭。本想讓趙小明替自己出口惡氣,沒想到反被他出賣了。

    趙剛說:“上次完全是一場誤會。我向馬經理道歉。我想,有了這張紙,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你認為呢?”

    馬明亮深知,任憑自己如何辯解,都無濟於事。莫說是事實,就是對方捕風捉影,沒有證據,又能奈何得了他嗎?

    “說吧,你想我怎麽做,你有什麽要求?”馬明亮沮喪地說,“我隻想拿迴那張紙,那是別人的胡言亂語。”

    趙剛笑道:“這張紙是我們友誼的見證,我會好好保存的。不要那麽緊張。我們既然是朋友,就要坦誠相見。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不瞞你,我就是順達集團的總經理趙剛。”

    馬明亮隻聽說過趙剛的名字,傳聞他能力很強,今天見了真麵目,馬明亮不覺詫異,順達集團的董事長真是瞎了眼睛,怎麽啟用這樣卑鄙的小人?

    “我沒有別的意思。”趙剛接著說,“你也知道,福昌集團一直都是我們多年的競爭對手。我作為一個總經理,不能漠視自己的集團甘為人後。我想這一點,你會理解的。你隻要提供一些有價值的信息,我們的合作將會非常愉快。而且我不會讓你白白辛苦的。”

    馬明亮問道:“你想讓我充當間諜,出賣福昌集團?”

    “別說得那麽難聽。什麽叫出賣?大家出來混,不就是為了錢嗎?我給你的辛苦費,絕不會低於你的薪水,況且你和艾總可我不是一般關係,得到一點信息,還不是順耳聽到的風,容易的很。”

    馬明亮垂下頭,像泄了氣的皮球。

    “我想,有些話,還是你親口對我說比較好,”趙剛發出最後的警告,“你不想讓我跟艾總聯係吧。其實,從她的口中說出一些話,也未必很難。”

    馬明亮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無賴撕成碎片。迴想自己與艾麗萍鬼混,希望借助她向上爬,已屬不仁之舉。孰料,自己是小巫見大巫。趙剛比自己齷齪何止千倍?世界上居然還有他這種敗類中的敗類!

    在趙剛的冷笑中,馬明亮苦惱地抽起了香煙。他重重地吐了一口煙霧,眼睛通紅,就像孤注一擲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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