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這樣,聞折柳反倒越是猶豫。


    普通人或許會覺得這一關很棘手,然而,在接到主線任務,了解故事背景,領悟係統的意圖之後,隻怕任何人都能體會到,聖修女想讓玩家盡快通過這一關的念頭有多急切。除去被鎖定的屬性,他們的自由度實際非常高,聞折柳和杜子君這種手持世界級boss的玩家就不用說了,無眼怪物的軍團用頃刻間便能突破集中營的鐵絲網,殺光所有劊子手,可是……


    聞折柳一邊走,相框吊墜一邊在他的胸前微微晃動。


    ……可是,他真的要為了通關速度和效率,就此召喚珍妮,來幫助一個曾經陷她於無望循環中的始作俑者嗎?


    ……他做不到,這個念頭光在他的腦海裏搖曳了一下,便被聞折柳毫不猶豫地掐滅了。


    ——我不會這麽做的,他想,無論這一關有多難,我都不會再讓珍妮經受第二次背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一點!


    此外,如果有小朋友想康可愛的恐怖遊戲通關故事,請點擊瓜瓜的《鬼都求我們快複合》,性感槓精男友在線抬槓的故事真把我笑暈了草


    第168章 飛越瘋人院(十)


    夜已經深了,謝源源窩在房樑上,呆呆地望了半天的天花板,最後嘆了口氣,輕巧地翻了個身。


    如果說女囚那邊,還能因為性別而保有一點尊嚴,那男囚這裏就不用說什麽別的話了。謝源源眼睜睜看著和他在一起的犯人被剃光了身上所有的毛髮之後,還得用刺激性的氯化液沖洗消毒,接著,他們又換上被消毒水洗得發白的囚服——一看就是從屍體上扒下來再次利用的衣物,就算用再多氣味刺鼻的化學藥劑掩蓋,也消不去上頭那股根深蒂固的腥氣。


    接著,他們每個人都被手段熟練的刺青工人賦予了一個編號,像屠宰場合格的豬牛羊那樣,在手臂內側紋了一個編號,從此放棄了自己的名字、身份,以及過往的一切。


    這隻是個開始,謝源源在心底默默思忖,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這隻是個開始。


    臨近傍晚,他們就被趕進了犯人的營房。在這裏,一間房要容納下九十到三百人,狹小的空間,悶熱的環境,每個人都被壓得瓷瓷實實,差不多是頭挨著腳,手挨著腿躺下的。謝源源不得不竄上房梁,他的屬性被壓製了,所幸潛行暗殺的底子還在,就算是一根窄窄的木頭,也比底下的人肉罐頭要好得多。


    我還沒見到其他人,謝源源暗道,姐我是見著了,但餘下兩個依舊不知所蹤,這個世界裏的其他玩家也沒機會碰麵……


    他輕輕嘆了口氣,感到無以倫比的壓力。


    謝源源是在弱勢群體保護署的自主看護下長大成人的,沒有父母,不知道故鄉,和天底下所有來路不明的孤兒一個樣子。他獨自學習,獨自吃飯,獨自睡覺,活得就像一株透明的植物,一晃十來年也就這麽過去了。他的人生簡單又直率,即便體質異於常人又怎麽樣呢?生活還不是要繼續下去。


    然而到了這個遊戲裏,不知怎的,他陰差陽錯地就跟在其他三個人身後走了,又順理成章地做了團隊的一份子。短短幾個月,他收穫了過去十來年都沒有體會過的友誼和愛,經歷了過去十來年都沒有體會過的波瀾壯闊的傳奇冒險。慢慢的,謝源源也能摸到一點隱隱約約的,和他人相通的情感了。


    「人是需要自由,需要尊嚴,需要愛的生物啊,」他將手臂枕在腦袋底下,再次嘆了口氣,「現在這樣,算什麽事呢。」


    底下的人睡不著,謝源源臥在房樑上,更是難以入睡了。即使他是個誰也發覺不了的透明人,在第五世界,他也無法以旁觀者的身份自居,而且,就算他想幫助這些人,也一點頭緒都沒有……


    「如果有通訊道具就好了,」他皺著眉頭,看著頭頂的磚牆縫隙,在那裏,一隻黑油油的小蟲子正在裏麵爬來爬去,「隻要有了通訊道具,我就能和其他人聯繫,然後知道更多的情況,然後幫助他們知道更多的情況……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


    他翻了個身,將臉在房樑上探出一半,藉機觀察著底下的囚徒,試圖在其中找到一兩個玩家的影子,但是他失敗了,這間大通鋪塞進了起碼一百二十名犯人的身體,即便他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視物,看到的也隻是一條條一支支如堆疊蔓藤般的肉體,根本瞧不出其他的。


    謝源源喪氣地轉過臉,繼續看那隻小蟲子忙碌的軌跡——真是人間奇觀啊,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人居然會去羨慕生死不過朝夕的蟲子,隻因為它擁有空氣般普通,同時也如空氣般必不可少的東西:自由。


    他還在胡思亂想,營房裏便驟然響起了嘹亮刺耳的吹號聲,寂靜的午夜被驟然劃破,謝源源嚇得渾身一哆嗦,他猛地從木樑上直起身體,茫然望向狹小的窗口。


    「啥……啥意思啊,敵襲了嗎?」他做好準備,打算隨時從上頭翻身下去,就在這時,一陣吵吵嚷嚷的喧譁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警衛手持橡膠棍,重重擊打在門牆上,大聲嗬斥道:「滾起來,你們這群豬玀,點名了!」


    「點名?!」謝源源叫了起來,「可是現在……」


    他點開係統,道:「可是現在是淩晨三點啊!」


    初來乍到的犯人並不適應這個刻薄到極點的起床時間,難免要被橡膠警棍在身上結結實實地抽了好幾下。他們就像一群半夜被匆匆趕起來巡夜的家犬,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隻是夾緊尾巴,從小憩了片刻的房間裏魚貫而出,推推搡搡地走到營房外列隊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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