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蘇斯和他的黑夥伴霍爾被暫時收押了。我要讓每個當初設計了我們、導致鳶重傷的家夥付出代價!


    格裏斯卡沉默了良久,一直低著頭,似乎十分的痛苦與糾結。直到我放下茶杯的輕響驚醒了他,格裏斯卡方才抬起頭看著我道:“孫……孫先生,我想我可能錯了!”


    我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示意他繼續說。格裏斯卡愧疚的歎息道:“在我看來,國家的擴張並不代表霸權,任何世界的發展都是兼收並蓄的。但是......但是我完全沒有料到,他們竟然會為了私利而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是說......我知道我無法代表他們,但是我還是想帶他們向你道歉!”


    我望著格裏斯卡,用戲謔的語氣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軍隊幹什麽?”說著,我伸出三根手指繼續說道:“因為他們的貪婪,我失去了自己當時百分之八十的船隻、百分之五十的財富!而我的未婚妻也因為想要救我遭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格裏斯卡的臉上十分的苦澀,他知道這幫人的做事風格,隻是在聽到“未婚妻”這個字眼時,奇怪的看了我旁邊極力壓抑著不滿表情的華梅一眼,繼而又看向我。


    我淡淡的道:“在我的故鄉,這並不奇怪。”


    格裏斯卡點頭道:“嗯,這不是重點......我是說,也許我能做些什麽來彌補您!孫先生,盡管這些並不是我所希望的,但事實上確實對您造成了巨大的困擾,這與我的做人原則相悖,我想我不能坐視這樣的情況繼續發生!”


    我淡淡的笑道:“所以呢?”


    格裏斯卡向我深深行了一禮,而後才正色道:“既然您受到了三個方麵的損失,那我就努力從三個方向補償您!我會盡自己的道義,盡量彌合之前的創傷和傷痛。”


    說著,他看向赫蘇斯和霍爾下去的方向,咬著牙沉聲說道:“清理隊伍中的敗類和渣滓,似乎是一件雙贏的事情。孫先生,我願意為您指出赫蘇斯他們一夥的人,或許您會希望做些什麽來化解內心的仇恨吧!”


    我哈哈笑了兩聲道:“智者果然快人快語!我同意!”


    格裏斯卡搖頭苦笑道:“從今以後,不要再提起智者這個稱唿。這麽久以來,我一直被蒙在鼓裏,認為是您覬覦我國的貿易範圍,主動挑釁西班牙商會才引發的後續事情。我還一直認為追擊於您的使命是神聖而正義的。所以,唉,不提也罷。”


    我抑製住憤怒之情,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所以,除此之外呢?”


    格裏斯卡繼續說道:“經濟上的損失,自然隻有經濟上的辦法來彌補。孫先生,我猜想您的目標是新大*陸北部。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知道一處新找到的金礦礦脈……”


    我挑了挑眉毛,不動聲色的道:“哦!那麽你的條件是什麽呢?”


    格裏斯卡再次躬身一禮道:“我心中有愧,本不願談條件。但是我想,解決仇恨最好的辦法是說明問題。如果可以,我想用一個目前發現的最大礦脈為對價,換取兩艘船和一部分水手的自由。”


    繼而真誠的看著我道:“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希望我迴國說服艦隊司令德*古茲曼先生放棄對您的追殺之時,能夠多一些籌碼和話語權!”


    我輕輕鼓掌笑道:“智者果然不虧智者之名,這果然是當下能預見的最好結果了!”


    說著,我臉色微微一變,繼續問道:“那麽,如果傳說中的征服者德*古茲曼先生如果認為——我所承受的苦衷不足以令他對西班牙艦隊行動的公正性產生質疑,那閣下又當如何?”


    格裏斯卡深深行禮道:“那我願意率領著忠實於自己的力量前來尋找您,並為正義的事業貢獻自己的微弱力量!”


    說完,他又補充道:“當然,我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堅持,而做出出賣祖國的事情。想必您是理解的吧!”


    說話的同時,格裏斯卡忽然一掃剛才愧疚的神態,十分正氣的看著我。他所說的——特別是第三條,正是我所思所想的問題。


    對西班牙這個國家的情況,我一直覺得是個謎,很多情況我都需要了解。如果能有格裏斯卡的助力,那麽即使他不會出賣機密,但對我而言依舊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到底該不該相信格裏斯卡?如果他帶著手下一走了之,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相信?還是不相信?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我看得出,格裏斯卡的眼神很清澈,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解、強調或者增信的意圖在裏麵。


    這是因為本心確實如此,還是他故弄玄虛、企圖用奧斯卡級的演技來糊弄我呢?


    良久,我盯著格裏斯卡的眼睛,緩緩的、卻十分有力的說出一個字:“好!”


    格裏斯卡的眼中噴出一縷難以形容的神采!他凝視著我,收拾情懷,又麵無表情的繼續說道:“既然已經達成了協議,那麽接下來,我先交了自己承諾的預付款吧!”


    根據他的要求,我讓九鬼政孝帶來了他的心腹——一個叫做埃爾文的年輕人。很快,埃爾文就按照格裏斯卡的要求,將幸存的水手中屬於赫蘇斯一派、參與了摩加迪沙事件的人全部找了出來!


    無一漏網!


    站在淺灘的大石頭上,我高聲宣布了這些人的罪!很多西班牙水手知道赫蘇斯他們的卑劣行徑後,都慚愧的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但也有人麵無愧色,大概是覺得成王敗寇,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然而接下來,當連續的槍聲密集響起,這一排罪人齊齊倒在沙灘之上、鮮血都浸紅了沙灘之時,剩下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嚇得兩腿顫抖宛如篩糠!


    我看著包括赫蘇斯在內的仇人倒下,心中大感快慰!我仰頭望天,輕聲自語道:“我為你們報仇了,你們看到了嗎?”


    說完,我的心裏又翻騰起鳶的神情——這個傻瓜蛋,現在到底什麽情況。為什麽我這兩天總是會想起她呢?


    等那些西班牙水手挖了足夠大的墓穴,將死去的同伴全部掩埋之後,甲板之上,格裏斯卡將一個扁扁的木盒交給了我。


    “孫先生,這是我梳理出關於所說金礦的資料,或許您應該先看看。在我看來,每一處金礦的開采都伴隨著無盡的鮮血和悲哀的靈魂,想必您有自己的考量吧!”


    鬆手之前,他表情十分複雜的說道。


    我接過盒子,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


    格裏斯卡偏頭看著下麵正在分開兩撥的人群,歎了口氣方道:“留下足夠彌補戰死敢死隊員的水手之後,我想帶著其他人今晚就走。”


    我微微一笑,又接著問道:“那什麽時候迴來?”


    格裏斯卡看向我,微笑著道:“無論成與不成,快則兩月,慢則三月,我一定迴來新大陸尋找您的行蹤!”


    我哈哈笑了兩聲道:“那就靜候佳音了!”


    格裏斯卡向我深深行禮後,說了聲“保重”,就準備轉身離去。似乎想起了什麽,他又轉身看著我道:


    “留守新大*陸的分艦隊提督阿曼尼是個瘋子,務必小心!”


    而後方才頭也不迴的走了。


    看著他漸行漸遠,直到帶著水手乘船離開,華梅方才低聲問我道:“啟藍,你真的相信他嗎?如果他不迴來,你準備怎麽辦?”


    我看了華梅一眼,微微笑著道:“放心,這件事上,我一定穩賺不賠的!”


    華梅眯著眼笑道:“哦!為什麽?快說說!”


    盡管隻是華梅在問我,但是就連旁邊的九鬼政孝、馬維等人都有意無意的湊過來,想聽聽我的說法。


    我望著遠去的船影笑道:“我給你們講兩個故事吧!”


    說著我,伸出一個手指道:“第一個,是孫策義釋太史慈。”


    華梅撫掌笑道:“這個我知道!這個我知道!三國之時,孫堅之子孫策從袁術處借兵攻打江東,俘虜了劉繇舊部、陳壽謂之‘信義篤烈,有古人之風’的太史慈,對不對?”


    我微笑道:“對!然後呢!”


    華梅如數家珍的道:“孫策取勝後,沒有為難太史慈,而是信任的放他迴國、招收舊部。而太史慈果然並未食言,而是於約定之日帶著人馬返迴了孫策身邊,孫氏實力更增!”


    說著掩口笑道:“說來也是你們孫家一脈,果然都是玩心機的!”說著白了我一眼。她的話風轉的太快,弄得旁邊的九鬼政孝、馬維等人愕然不已,一個個都假裝被口水嗆到,不住地咳嗽。


    我無奈的看了華梅一眼,不知道怎麽接話。華梅卻又白了我一眼,嘟著嘴道:“第二個故事呢?快講快講!”


    我微笑著說道:“第二個故事,卻是千金買馬骨的故事。”


    華梅聽了這名字,眼睛裏流露出難以名狀的光彩,朗朗上口的背誦道:


    “古之君王,有以千金求千裏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裏馬。馬已死,買其首五百金,反以報君。”


    說到這裏,他看著我笑了笑,繼續道:“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市之五百金,況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裏之馬至者三。”


    馬維接口道:“船長是胸懷大誌,所以以此舉為引,收攏人心吧!”


    我見這些家夥如此煞有介事的博古論今,不僅笑道:“對格裏斯卡這種人,不能威逼利誘,不能嚴刑拷打,唯一的辦法,就是尊重!”


    說完,我抬手指著格裏斯卡遠去的方向,朗聲道:“所以,他一定會迴來,不然這西洋再無他立錐之地!也隻有迴來了,才能有接下來創造輝煌的可能啊!”


    說著,我看了一眼馬維,微笑道:“至於收買人心,也可以換言之拉攏隊伍,對於我們要做大事的人來說,這是必不可少的吧!”


    馬維一愣,隨即微笑點頭道:“正是!”


    我收迴目光,重新望向格裏斯卡遠去的方向,低聲道:“今天的長線,不知道能釣到哪條大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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