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四磅火炮彈藥的密集襲擊下,西班牙人的艦隊頓時被打蒙!其中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們為了爭相俘獲荷蘭“擱淺”船隻,已經將陣型徹底打亂,失去了第一時間反擊的最佳時機!


    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再次吐槽西班牙人的堅定,或者說固執、頑固。在以英國為首的歐洲各國紛紛開始改變傳統的登艦白刃戰打法之後,慢半拍——也許遠遠不止半拍的西班牙人依然堅持著傳統的霰彈騷擾、快速靠近、搭板勾繩、登艦白刃的戰術。


    這或許真的是民族性格使然。西班牙人自詡為天選之國,認為自己處處都是最好的,看不起英國人的改革,看不起法國的文藝複興,看不起荷蘭的手工業,看不起奧斯曼人的肮髒,總之他們誰都看不起,隻看得起自己的傳統,或者說,任性。


    然而任性就要付出代價,表現在當前,就是西班牙人在海上的被動。盡管他們在船隻數量上、排水量上都占有優勢,但是因為錯誤的行動方式,加上我們利用黑暗、利用誘餌發動突然襲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黑暗中看不清對麵有多少船隻,更是增加了西班牙人心中的恐懼。


    還有一點不得不提,就是我們戰艦上安裝的新式火炮,這些鐵家夥在戰鬥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歐洲艦載火炮的類型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小口徑、長身管、遠射程的曲射炮,一種是大口徑、短身管、射程近的加農炮,各有利弊,互有所長。


    西班牙、意大利這些傳統海洋國家比較喜歡白刃戰,所以一般都安裝著短射程的加農炮和專門對付甲板人員得霰彈炮,而以英國和荷蘭為首的新興海洋國家則喜歡裝載長射程的曲射炮。特別是英國,自一五一五年研製成第一艘風帆火炮戰船之後,就在火炮更遠、更大、更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特別是近一、兩年,英國在火炮的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其中集大成者,就是目前我的船隻上裝載的曲射加農炮。這種火炮兼顧了射程和威力,可以說是劃時代的產品!


    裝備這種火炮,完全可以實現打得過我的夠不著我,夠得著我的打不過我,在高手的手中堪稱神器,足以風箏死安裝其他種類火炮的船隻!


    當然,這種火炮也有自己不可忽視的弊端,主要有三個方麵:


    一個是貴!一艘船上安裝的火炮,其成本足以達到船隻的一半!這在其他炮種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個是重!沒有強大的船體做支撐,這種火炮自身的後坐力就足以讓很多小型船隻吃不消。


    第三個則是行政限製,目前這類火炮整體上講還屬於英國皇家海軍的非賣品,主要用於內部裝備,所以每一門流出到市麵上的,都被炒到了天價!


    當先進的技術體現到戰場上,就是局部甚至整體的優勢——西班牙人在倉皇之下,已經顧不上什麽隊形、什麽命令,各艘戰船完全是憑著船長的個人指揮開始了戰鬥!


    有的比較大膽,見身後炮火喧天,一看是大口徑火炮,立即想到了短射程這個梗,調頭就向我的方向衝來,企圖迅速靠近我方船隻,實施他們熟悉的、熱愛的、堅守者的白刃戰!


    結果一轉過船頭來,發現我方船隻離他們還在兩、三海裏的距離,頓時傻了眼,隻能硬挨著炮彈、賭人品急急忙忙調頭。


    有的比較慫,恪守著一挨打、就遠走的準則,也不管敵人在哪、敵人是誰、敵人要幹嘛,接到炮火的第一時間便調轉船頭,向著反方向猛炮,留下這些哲學問題給後麵跑的慢的隊友去思考吧!


    當然也有比較聰明的,他們敏銳的察覺到我方和荷蘭人艦隊之間的聯係,急中生智之下,不退反進,一頭紮進了沒有跑遠的荷蘭人船隊,開始了互相絞殺的過程!


    但是對我而言,無論是哪種反應,我的本艦隊都處於不敗之地。這就像3c類的遊戲中,前麵有主t扛著,對麵全是近刺,而我作為一個遠程dps隻需要後排輸出,是基本可以確定自身安全的。而在炮火的猛烈打擊之下,敵方的潰敗隻是時間問題。


    忽明忽暗的炮火,映照著我的臉上平靜的表情,華梅站在一邊,忽然開口道:“啟藍,你變了!”


    在炮火轟鳴聲中,這句並不算太大的聲音卻清晰的鑽進了我的耳朵。我偏過頭,看著華梅問道:“怎麽變了?”


    華梅微笑著,像一朵俏麗的梅花:“初見你時,你還是個為了手下強出頭、得罪了人尤不自知的熱血青年。短短兩年,現在的你......嗯,越來越像我父親的派頭了!”


    我聞言一愣,隨即笑道:“你就直說我顯老不就得了,還繞這麽大的彎子!”


    華梅笑著搖搖頭道:“不,不是老了,而是成熟了!現在的你更有魅力。不過你可不許驕傲,說起來我還是更喜歡以前的你一點!”


    說著又笑了起來。看著她的表情,我暗暗歎了口氣,是啊,人哪有不長大的,哪有不變成熟的。無論是什麽原因、什麽機緣,人都會慢慢長大,這就是現實。


    說話間,九鬼政孝湊了上來大聲道:“先生,敵軍開始全麵潰退了!”


    我聞言一醒,連忙轉頭看向主戰場。果然,西班牙人受不了這樣的單方麵毆打,決定脫離戰場以止損。我怎麽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無論如何,能多咬一口是一口!


    “命令各船優先集火距離最近船隻,殲滅優先,不抓俘虜!而後炮火延伸向逃敵,擴大損傷!”我的聲音在甲板上迴蕩,引來一陣歡唿之聲!


    很多人認為水手不過是飄蕩在海麵上的浪子,誰給的錢多就跟誰走,沒有什麽榮辱觀,其實不是。這就好像現代的公司,如果能進全球五百強,賺錢賺到手軟,榮譽拿到不愛看,誰都會為公司的成長進步而欣喜。


    但是如果是在五線城市的小公司,門道還沒摸清、公司卻沒了,那不另找工作、難道等著餓死嗎?又何來榮譽感可言呢?


    然而小公司常有而五百強不常有,多少人職海沉浮一輩子,也沒有最終找到心滿意足的單位,這與漂泊在海上的水手又有什麽區別呢?一定有的話,也隻是一個在蒼茫的海上,一個在城市的人海裏,究其本質,還是一樣的。


    我下達了命令之後,盡管擊沉敵船的收益遠不如俘獲敵船來的實在,但是這些水手們也很簡單——他們需要的可能隻是更強大的快感,至於論秤分金,那與他們關係不大,自然也就不太關心。


    在一片歡唿聲中,我方的艦隊開始前壓,以更具侵略性的姿態出現在敵軍麵前!對麵的指揮官既然是有智者知名的格裏斯卡,那麽他一定會做出最有效益的選擇!


    果然,我方的前壓加速了敵軍的潰退,最終,在留下兩艘戰艦沉默的代價之後,西班牙人徹底消失在了黑暗的夜幕之中!


    我下令停止追擊——因為那不是我的初衷,夜間追擊也很容易落入陷阱——我方船隻快速向著漢森*揚的艦隊靠攏過去,二十分鍾後合二為一。


    統計戰損,敵方損失大型帆槳並用戰船兩艘,被俘獲一艘,重傷一艘,中等程度受損五艘,剩下的幾艘也不同程度的受到創傷。


    我方自*爆船隻一艘,接舷戰中一艘被多處點火,損傷嚴重,基本不具備修複價值。總而言之,對方斷了一臂,我方基本持平。


    但是從戰鬥的目的來看,我方卻是超額完成了任務的!不但消除了敵軍跟蹤的威脅,還有效削弱了敵人的實力,這無論如何都可以成為一場勝利。


    俘獲的船上,船長和其他西班牙海軍人員已經棄船逃走了,留下的都是些“跟著錢走”的水手。無論是誰來掌控這條船,都需要人來搖槳不是麽?所以他們倒是沒有什麽害怕的,而他們的新主人——荷蘭提督漢森*揚也很快發表了講話,給他們吃下了定心丸。


    原地簡單的修整之後,夜色依然大黑,於是我便下錨停船在原地,靜靜的等待著漢森*揚的整頓完成。他們損失了兩條船,將人手彌補到其他有戰損的船隻和新俘獲的船隻上,剛好達到了滿員配置,現在隻要做好任務調配,就可以隨時上路了。


    坐在前甲板上,我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荷蘭船隻,心思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來到這個世界快五年了,五年啊!漫長的我都快忘了前世的很多東西。現在每到夜裏,還要點起油燈或者火把,那種輕輕一按按鈕、整個屋裏光亮如白晝的日子是不是一去不複返了?


    還有,出門就騎馬,或者徒步,總之我坐不慣轎子,懷念奔馳邁巴赫s級的強勁推力,還有十五秒達到極速的推背感。可惜......唉,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真是遺憾啊!遺憾!


    他們俘獲的西班牙大型帆槳並用船看起來不錯啊,整體保存完好,可以隨時投入戰鬥,嗬嗬,人類的智慧真是......西班牙人會甘心接受失敗嗎?那個智者格裏斯卡,會用怎樣的方式來報複我們呢?


    不由的,我的目光飄向了西班牙人退卻的方向。他們會在新大*陸聯合原有力量對付我們嗎?又或者采取什麽其他的手段?如果我是格裏斯卡,我會不會......


    等等!海麵上黑乎乎的那些東西是什麽?不經意間,我的目光被海麵上一些緩緩蠕動的黑家夥吸引了!會是什麽?海浪?還是......


    月亮被雲層遮住了,我看不太清遠處的景象,但是心裏卻已經提高了警惕。我叫了聲九鬼政孝,周圍的幾個人立即圍了過來。就在此時,一陣大風吹過,頭頂上遮住月亮的雲層被吹散了些許,我赫然看出——那些緩緩靠近的,正是方才退去的西班牙戰船!


    他們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全滅了燈火、趁著黑暗向我們摸過來了!


    “警報!敵襲!”九鬼政孝高喊出聲的同時,水手長瑪維已經吹響了尖銳的口哨,頓時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然而,敵軍已然摸到了我方差不多一海裏的位置,此時正全速向我方衝來!


    倉促之下,逃逸是絕對不可能了!能做的,隻有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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