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護突圍的墨,我方船隻的火力已經開始向兩側轉移、向後方延伸,目的是遲滯對方船隻的衝鋒!目前來看,效果很好,但是對方顯然也發現了海麵中間的小船!


    他們開始泄憤似的向著小船進行射擊——有火槍,也有弓箭。但是第一輪射擊幾乎全部落空,因為他們誤判了墨他們的速度,提前量沒打夠,子彈、箭矢全部落在了快艇的後麵!


    第二輪他們勢必會加大提前量,我心裏暗暗為墨捏著一把汗!結果這家夥比我想象的要聰明的多!火光照耀下,隻見小船上除了操舵的手之外的所有人一人舉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高高的頂在頭頂上!子彈打在上麵,濺起了四射的火花!其中一人更是舉著格外大的黑家夥,連操舵手都護在裏麵,實在是萬無一失!


    這麽好使的裝備到底是啥?等他們衝出包圍圈快要靠近我們的時候我才看清,居然是......廚房裏的大鍋!這是吃雞的裝備嗎?能夠完全豁免傷害嗎?一瞬間,我心裏真是有一百萬種可能,戴氏卻看見這幫家夥們得意洋洋的背著黑鍋、擋著子彈,令人頗為無語的一路衝到了我們船隊跟前!


    墨朝著船舷上的我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指揮眾人一人掏出一把銳器,對著小船底部就是一陣猛鑿!小船漏水了!幾人方才笑嘻嘻的收起銳器,攀住我們扔下的繩梯,猿猴般靈敏的爬上船來!


    “撤退!”我大聲下令。在嵐的指揮下,我們的船隊開始緩緩撤離,向著西方漸行漸遠,隻留下身後劇烈燃燒的火海,依舊在訴說著方才一戰的慘烈......


    等到第二天天明,我們已經遠離了戰場,根據推測,我們船隊現在的位置大概在北緯六度、西經七十六度的海麵上。我們的風帆在印度洋季風的鼓吹之下滿滿當當,一路全速向著西偏北五度左右的方向行駛而去。我們的第一站目標是印度洋與非洲大陸交界處的索格拉德,從那裏補給之後才南下摩加迪休。


    盛夏的印度洋不愧是航海家的天堂,季風提供的動力十足,海麵上卻十分平靜,雨水很少,大概是在持續風力作用下、雨雲比較難以成形的原因吧,反正我不大懂。因為風不停,空氣中的炙熱似乎都被吹散了,站在甲板上除了太陽光曬得皮膚發幹之外,其實並不覺得十分炎熱。


    我提溜著一瓶朗姆酒,坐在前甲板的纜繩上,背靠著桅杆,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最近我越來越喜歡這種粗獷的味道,之前總覺得水手們喜歡的這玩意屬於粗釀,喝道嘴裏硬茬茬的,可是在海上待得時間久了,似乎隻有這粗糲的感覺才對味兒,原來那細膩的紅酒喝著倒覺得沒味道了。


    當然,這也來自於海麵上這些日日夜夜的熏陶。水手們生活很單調,所以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給自己找樂子。一般情況下,上帆、下帆、大轉向、急停、急起的過程中,他們都會喊著很有韻律的號子,嘿呦,嘿呦!無論是什麽語言,號子這東西似乎都能喊到一起,隻是微微有些節奏上的區別罷了!


    久而久之,我也開始喜歡這種頗有節奏感的東西,每次他們喊的時候,無論我在幹什麽,都會跟著他們喊幾聲,表達一下心中的力量和感受。


    就在方才,我還坐在這兒、跟著幾個調整主帆的水手一起喊了幾句號子,他們幹完活兒,向我行禮之後恭敬的去了,我則靠在桅杆上,繼續思考著自己的問題。


    “先生,你果然在這兒!”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偏過頭,這家夥穿著一身海藍色的衣服,衣角在海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她的發梢被海風吹得高高揚起,漂浮著,如夢似幻。


    我微微一笑,沒有迴答,卻將手中的朗姆酒遞給了鳶,這家夥一邊接過朗姆酒,一邊在我身邊坐下,最厲害磨磨唧唧的說著:“哎呀!先生,你怎麽又給我朗姆酒喝!我是個柔弱的女孩子,這半瓶酒怎麽夠我喝呢?”說著一仰頭,咕咚咕咚又下去四分之一!


    這個淘氣的家夥!我抬起手,在她的腦袋上用力的揉了揉。鳶的頭發頓時被我揉的亂糟糟的,她多了幾次沒有躲開,索性一下子鑽進了我的懷裏,把腦袋使勁兒藏起來!


    我頓時被這家夥鬧騰的哭笑不得,拽著她的耳朵笑道:“傻家夥,你這是在幹嘛?快坐好!多少人看笑話呢?”


    鳶卻不吃這一套,耍賴皮道:“看吧看吧看吧!反正我不出來!”


    實在被她折騰的沒辦法,我便答應她道:“你出來,我再給你一瓶朗姆酒!”


    鳶不抬頭,卻甕聲甕氣的討價還價道:“兩瓶!”


    我無奈的拍了下她的屁股,苦笑道:“兩瓶!快起來!”


    鳶這才“唿”的一聲坐起身來,笑嘻嘻的整了整頭發,重新坐迴我身邊。一手拿著朗姆酒對瓶吹著,另一隻手卻伸向我。我很無奈的又拿出一瓶朗姆酒,“咚”的一聲拔開塞子,遞給了這個女酒鬼。


    鳶一口氣把剛才剩下的四分之一瓶酒喝完,才“哈”的長長出了口氣。接過第二瓶酒的同時,又朝我的方向坐近了一些,低聲問我道:“先生,昨晚我們算是大勝,你開心嗎?”


    我打開第三瓶朗姆酒,喝了一口,望著鳶笑眯眯的道:“開心啊!為什麽不開心!”


    鳶微笑了一下,放下了酒瓶,輕聲的道:“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放棄了自己手頭上四分之一左右的勢力,還冒了那麽大的風險,真的值得嗎?”


    聽了她的話,我微微一怔,細細一想,鳶說的也有道理。為了以弱勝強、打敗卡普蘭商會的艦隊,我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經毀掉了自己的一艘船。那些原油是從斯裏蘭卡的集市上淘到的,我幾乎賣光了當地一年開采量的原油!花掉了不菲的一筆資金。


    再加上戰鬥時消耗的武器彈藥,每一發炮彈都是用金燦燦的金幣和銀晃晃的銀幣堆砌起來的。是的,我擊敗了敵人,可是我又得到了什麽呢?


    是的,我是大明朝的人,可是我也曾為它拋灑熱血、建功沙場。我又得到了什麽?背井離鄉?飄零海外?還是什麽其他的優厚待遇?


    當我傷痕累累,卻不得不遠走的時候,鳶是離我最近的人,也是感受最深的人,她在心裏真心為我不值。


    難道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是的,男兒應當言而有信,但是比起已經逝去的人,活著的人才更重要不是麽?


    想到這裏,我微微歎了口氣。我無法告訴鳶,我來自未來,我無法用世俗的、功利的眼光去看待眼前的這些事情,說我悲天憫人也好,說我心懷天下也罷,我總覺得眼前的利益、進退、上下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我更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大明、為漢家、為曆史做些什麽。


    可是我說不出來,這些理由。


    於是我輕輕拉起鳶的手,微笑著道:“人總要有所追求。有的人追求名,有的人追求利,也有人追求酒色財氣。可是我的追求不是這個......”


    鳶用淡淡的疑惑語氣問我道:“那你的追求是什麽呢?先生?”


    我看著不遠處貼著海麵掠過的水鳥,輕聲道:“我......我要書寫我的曆史!我要的曆史!”


    鳶定定的看著我,許久,默默無言的定定看著我。她的眼神裏忽然滿是柔情,放下了酒瓶,輕輕靠在我肩上,輕聲道:“男人該有男人的誌向,也許女人不懂。但是我支持你,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在身邊陪著你!”


    說著,用力拽了拽我的手,用堅定卻柔和的語氣道:“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


    我的心瞬間被融化了。有這樣愛自己的人陪伴,還有什麽不滿足?不滿意的呢?


    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輕輕的將她擁在懷裏,夕陽西下,將我們二人的身影拖的老長,老長......


    晚上,靜靜的海麵上,我提著一盞風燈,提溜著一個木桶,扛著釣魚竿——上麵拴著線軲轆——來到後甲板坐下,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坐下,開始愉快的釣起魚來。跟鳶聊完天之後,我便迴到了船艙,練習功法武藝直到現在。


    結束訓練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我餓了!修煉九幽晶火訣是一件相當消耗體力、精力的事情,兩三個小時下來,我已經饑腸轆轆,餓的前心貼後背。


    上廚房找了一圈,隻有些涼點心,嚼了幾口,實在是味如爵蠟,這會兒瑪維肯定也睡了——這家夥現在是我的禦用廚師——不過這會兒把他叫起來給我做飯也挺不人道的。想來想去,我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於是就有了我現在的舉動。


    海麵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我喝了幾口朗姆酒,似乎不那麽餓了,所以也不著急,就那麽慢悠悠的釣著魚,更多的是一種娛樂吧!


    我喝著酒,釣著魚,不知不覺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不知道為啥,今天的魚兒似乎特別少。平日裏我這樣垂釣,不大會兒就能釣到一大桶,今天同樣的時間裏,我隻釣到了幾顆小魚苗!


    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這是鬧哪樣呢?


    我的倔脾氣還就上來了,今天不釣到大魚,我還就不睡覺了!


    一來二去,我在船尾坐到了半夜,鳶都過來叫了我好幾次了,我看著半桶小魚苗,心裏氣不打一出來,還就跟這魚死磕上了我!


    鳶無奈的在我身邊坐下,拎起我的朗姆酒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自從這家夥來,我更是連一條小魚苗都沒見過了!難道這家夥是屬貓的嗎?我心裏暗暗苦笑。但是人家姑娘家大半夜的在甲板上陪著我,我也不好趕人家走是吧!


    就在我百無聊賴、偏頭看著鳶的時候,忽然覺得眼角餘光處一花,水麵上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可是當我迴頭盯著水麵時,卻又什麽都沒有!


    鳶被我突然扭頭嚇了一跳,她放下酒瓶,盯著水麵問我道:“怎麽了?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我咋了咋舌頭,含糊道:“可能是困了,眼花了吧!”


    鳶正想嘲笑我兩句,忽然,我們麵前騰起一個巨大的浪花!鳶吃驚的用手這著那浪花,驚問道:“先......先生,那是什麽東西?”


    我吃驚的迴頭盯著水麵,隻見那巨大的東西騰空之後,“撲通”一聲重重墜迴水麵,激起衝天的浪花!


    借著月光,我的狼顧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那大家夥豎立著的背鰭,和宛如鋼釘般根根直樹的鐵齒鋼牙!


    我靠!居然是一條頂的上小半支船大的大白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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