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驀地轉身抱住了容羽的手臂,可就是這樣都被對方帶著往前移了兩步,隻聽薑楚似也擋在了容羽與葉幽之間,急忙勸道:“師尊,再打一掌他就死了。”“你說什麽?”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葉知秋被容羽周身氣勁震得還有些耳邊嗡鳴,竟是一時沒有聽清薑楚說了些什麽,他恍恍惚惚就聽了個“尊”還有“死”,他轉過頭看了眼背靠著牆癱倒在地的葉幽,又整個人張開了雙臂,攔在了容羽身前,抬頭望著對方冷厲無比的雙眼說道:“不能再打了,你誤會了,我們是遇到魔修了,這事和他沒有關係的。”“小師弟,你們且先去隔壁慢慢解釋,清幽師弟這裏有我,我會治好他的。”薑楚衝著葉知秋使了個眼色,他今日可真是要被師尊嚇個半死了,這就算是弟子與人真發生了什麽苟且,師尊就是再怎麽生氣,從前得知兩位師兄為情所擾也是教訓自己的弟子啊,哪有什麽都還沒問清楚就先把小師弟的對象打死的道理,若是葉清幽這個掌門首徒死在了他的一品樓,可真是要百口莫辯了。不過。薑楚將人扶到一邊躺好後,又看了眼他二人離去的方向,歎道:“小師弟還真能把師尊勸走,這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有啊?”第64章 大膽猜想“你說是湘竹故意引你去的?”葉知秋泡在浴桶裏, 一雙眼睛緊盯著屏風上容羽的身影,說道:“是的,我們在市集上買了個手繩, 然後我就看見湘竹走進了巷子。”“不要說我們。”容羽道。“說我和他多麻煩啊, ”葉知秋一見容羽的影子移動, 就立刻改了口, 說道,“好好好, 不說了,你要不找把椅子坐一下。”“我真要想看,一個屏風有什麽用,而且我又不是沒看過,”容羽說著話, 繞過了屏風步到了浴桶邊,見葉知秋將自己整個人沉到了水裏麵, 容羽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道,“泡了這麽久,讓我看看脖子上的紅印消退了多少。”葉知秋不情不願地鑽出水麵, 將頭向後仰了仰, 說道:“這魔氣好生厲害,如果再晚些處理,是不是我整張臉都要紅了?”“叫你不聽話,跟著壞人亂跑, ”容羽輕觸過那褪去了連片紅色的青紫色指印, 麵色驀地一冷,道, “你說是他告訴你中了桃花瘴,你所見的幻象也都是魔化的,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隱瞞了我,你今日之前,不還是對他深信不疑嗎?”葉知秋覺著這樣的碰觸有些癢,想說別碰了,可又見容羽取出了一個瓷瓶,雖是麵上冷冰冰的,可化開丹藥再抹到他傷處的動作可謂是溫柔至極,這讓葉知秋放心了些許,至少這人的怒氣是消了。“我要是說了,你可不能說翻臉就翻臉,再一掌把牆給拆了,我還沒穿衣服呢,”葉知秋心裏也嘀咕自己怎麽就找了這麽個理由讓人別衝動,可瞧容羽麵上怔愣了一瞬,抿了抿唇的表情,應該這個理由有用,他好生琢磨了下措辭,說道,“讓我看見魔化幻象的不是如今的葉幽,而是你說的清晅這個名字,這件事我並不能肯定,但是宋清晅這個名字與你交給我的丹爐有關,也就是我昔年因心魔告訴過你的那段迴憶,動手的是湘竹和易無憂,但丹爐的主人不可能是他二人。”“你是說當初讓你恐懼的不是丹爐,而是你的盤龍丹爐?”容羽觸到他頸邊的手頓住了。“是,我可以確認,丹爐內刻印的符文是一模一樣的,”葉知秋迴想自己這些年的猜測,道,“我想的是,這個丹爐既賜給了我,也就有可能賜給不是我的那個四弟子,我也嚐試過去調查宗門裏有沒有名字帶晅的人,但這事你說巧不巧,居然一個都沒有。”容羽眼神逐漸覆上了心痛之色,牽過葉知秋的手,一把將人從水中拽起摟進了懷裏,說道:“這不是巧合,暉、曉、晅三個字都不是本名。”葉知秋直愣愣地站在那被人抱著,名字的事巧不巧合,他一時也不知該怎麽思考了,他恍然間麵上一熱,說道:“我都說了衣服的事了。”“嗯,我知道,”容羽下巴擱在他肩上,接著前麵的話說道,“如果說你沒有出現,那個更名為清晅的人就極有可能是葉幽,因為那幾年若出現了他這樣的根骨天資,是必定會成為雲中峰親傳的。”“可是師尊選了我,並不是看重了根骨啊。”葉知秋感歎道。他不過就是一個雙靈根,與葉幽這樣一個天靈根比起來,可不是單純的一和二的差別,更何況葉幽的火係天靈根還與丹雲子相同,任是誰,都不會棄了這樣一個天資絕佳的人選自己罷。“因為你的氣運,遠勝過他的根骨。”容羽道。葉知秋卻是被這話逗笑了,說道:“我的氣運,又不是沒有跟你說過,你喜歡我也不用這樣閉眼吹罷。”“能得我指點習得一身改良過的入門心法,又能憑借雙靈根,修為絲毫不遜色一個天靈根,服食凝魄草,有幾人和你一樣活著知道那點精神力的功效了?你那一套視為破銅爛鐵的劍訣如今可還是一無是處?還有丹爐一事,除了你,還有誰能有此機會報仇雪恨?”容羽將這些一一擺出為證,隻有一件,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花高價錢買廢秘籍這種事,和氣運沒什麽關係,還是因為你傻乎乎的。”“你以為加上乎乎兩個字,我就聽不出你在罵我嗎?”葉知秋想要推開,再懟上幾句,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狀態,卻又是進退兩難,慍怒道,“你怕不是故意的。”“哪件?”容羽第一反應卻是想到了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或許真收了個逆徒,這人心術不正,還殺了自己如今最喜歡的人,眼下知秋說出了故意這個詞,會不會是對自己疑心了,“知秋,你聽我解釋,這種事情我也是難預料的,人與人之間並不是都是真誠的,我也是一時看不清。”“你還想看清什麽?”葉知秋意識到對方下巴擱在自己肩上的姿態,看就罷了,還想著要看清什麽嗎?“人啊,不是表麵的,是內在的。”容羽隻擔心對方還氣著,忽然鬆開了懷抱退開了些,想起自己居然會收那樣的徒弟,就算與現在的自己無關,也該道個歉,可這不退開不打緊,這個距離,他的目光為顯誠意,方一垂落些,就順著向下。葉知秋沒承想容羽與自己分開的這麽突然,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就瞧見了對方的視線,他忽地一掌擊在浴桶上,借著被四分五裂擊散的木板和瞬間騰起的水花遮掩,一個旋身繞到了容羽身後,從屏風上拿起一套新衣就趕緊穿上了,他與對方背對著背,氣惱道:“我總有一天被你氣死。”“我這是又做錯什麽了?”容羽轉過身,一把抱住了方才將一隻手伸到袖子裏的葉知秋,竟是從未有過的垂頭喪氣,“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分明樁樁件件與如今的我無關,可好像又都與我有關,我親眼見到過你因心魔崩潰,想那被煉魂焚燒的滋味是該有多痛苦,我是想說抱歉,但是我的歉意又好像於事無補。”“你怎麽好端端的,忽然多愁善感起來了。”葉知秋無奈地垂下手臂,這衣服就不能讓他好好穿完了,他也不過就是與容羽有了這樣的感情,才會生出許多別扭心思來,這怎麽還把人給委屈成這樣了。容羽薄唇在他頸間蹭了蹭,見他要躲,又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是生我的氣,我定要將那葉清幽挫骨揚灰。”“說好了不翻臉的,”葉知秋趕緊轉過身捧住對方的臉,拉近視線,認真道,“這事還不一定與他有關,什麽挫骨揚灰,毫無證據的,你這直接點名道姓的可不好。”“你為什麽從來沒有懷疑過丹爐的原主人呢?”容羽語氣溫和道。“師尊?”葉知秋想到對方提到的這個疑點,連自己都樂了,“站在修仙界之巔,睥睨世人,且不說有沒有太上忘情,要滅世還需要費這些功夫嗎,真正的丹師怎麽可能用丹爐做這種事?”“你怎麽這麽肯定?”容羽步步貼近,葉知秋一麵思索著如何迴答,一麵無意識地後退,直到背靠上屏風,方才一手阻下對方靠近的態勢,說道:“這後麵可不是牆,你一推就倒了。”誰知容羽竟是抬手一推,聽著那哐啷倒地的聲音,一臉無所謂,道:“倒就倒了,我還嫌它擋路礙事呢。”葉知秋正想說他這是走路橫行霸道慣了,就被推著肩膀,瞬息按倒在了五尺開外的榻上,未待對方再接近,葉知秋立刻翻身坐起,將袖子穿好,係上了衣帶,一臉的不服氣,說道:“你這就是欺我境界低微,待我成了金丹,可不會再縱你這脾氣。”“你那麽相信我,為什麽不說是因為愛我呢?”容羽遞上一件外衣,見他不答,又說道:“你不願意無端懷疑身邊的人,但今日之事人家早就做好了安排,先是在城中故意放出魔物的蹤跡,讓薑楚傳信與我,又能清楚的知道如何通過影響你等同行飛舟的結界隔絕與外界的聯係,他不毀掉靈蝶,選擇控製,是因為他曾接觸過,並且因此受過傷,而非知曉靈蝶毀損會讓傳信之人立刻感應到,而你進入鄴城之後,能夠立即知曉你何時放出靈蝶,並且命人阻斷聯係的不也是最為接近你的那個人嗎?”“這都是你的猜測而已。”葉知秋道。容羽點頭應是,說道:“我們現在不都是在猜測嗎,你仔細想想,帶你去集市的是誰,鄴城又為何會有那麽多能提起你興趣的新奇玩意,那條禁錮你靈力的手繩顯然已經與魔修有關了,所以若這一切都是巧合,他不是那個時刻關注你行蹤,在意你安危的魔主,那不過半月前才開始聚集在此地的魔修,又怎麽會這麽快就開始做起了這些稀罕玩意的生意了。”“你這就直接把他牽扯到魔主了,會不會想的太多太離譜了。”葉知秋心裏並非一句都沒聽進去,但顧念往昔情分,他可以相信葉幽受了魔的蠱惑,甚至勉強接受與那宋清晅的關聯,但猜測就是猜測,就算是宋清晅本人,他也還未完全確認與魔主相關了,丹爐,或許是在宋清晅被逐出師門之後,落到旁人手上加以利用了也未可知。“既然離譜,那不妨往更離譜的方向想想,你的疑惑裏麵一定有他為何姓葉不姓宋,你說,會不會是就和那三個名字本就不是本名一樣,宗門擇選之日,你與宋清顏皆在,若沒有你,他可會是宋幽,拜入雲中峰,搖身一變成了宋清晅。”容羽說出此話的時候,麵上神色倒又似玩笑了。二人這廂說著話,卻不知樓下正在下著雨,薑楚抬手就是一道冰封術給頂上凍住了,複又坐迴了他樓主的位子,端起了一杯新沏的靈茶,撇了撇茶沫子,對著那屋子大眼瞪小眼的手下說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潑點水怎麽了,水才好,萬一是把我這鄴城裏的小據點給燒了,我還沒處訴苦去。”“上麵好像還摔東西了,好大的動靜。”一個平日裏該是好奇心重的問道。薑楚啜了口茶,長籲口氣,歎道:“孩子大了,皮實了,總是要挨頓打才知道何為成長。”第65章 記憶深處薑楚到底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在手下麵前端端姿態是一迴事,可他也不會真的就對葉知秋不管不顧了,打歸打, 這小師弟挨挨打也好漲漲記性, 沒的以後這事傳了出去, 還會說師門好不容易出了他薑楚這樣不效仿師兄縱情肆意的, 又來了個葉知秋這樣越培養越迴去的。他臨到門前,還是躊躇了一陣, 裏麵也沒什麽動靜,也不知是不是師尊布了結界,若是還在氣頭上,自己還得掂量下這幾年與葉知秋的交情值得他冒幾分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