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會又是你從哪裏尋來的奇怪丹方罷?”葉知秋打開瓶塞,一陣甜蜜醉人的香氣瞬間撲麵而來,其中蘊含的靈氣,讓人一息之間心曠神怡。容羽推了推他的手,將那瓷瓶往他唇邊送,眼神頗有些鼓勵嚐試的味道。葉知秋不好掃了對方的興致,猜想此物大概也就是靈植花蜜一類的,隻要不是酒,一切都好說,他試探性的預備先嚐上一口,誰知容羽忽然一推,竟是讓他一飲而盡。也好在這滋味與香氣符合,一瓶飲盡,嘴裏還未迴過味來,身體卻是瞬間輕盈舒暢了許多,磅礴的靈力遊經周身靈脈,滌蕩神魂,靈台空前清明,竟有如墜雲霧之感。“這是什麽寶貝啊?”葉知秋不敢浪費,趕緊掐訣引導靈氣運轉周天。容羽道:“天階九花玉露。”“天階!”葉知秋動作凝滯一瞬,靈氣運轉中斷險些是要走火入魔,這家夥給他隨隨便便喝了天階九花玉露,語氣居然還一副不過如此的樣子。容羽見他狀態,立刻掐住他的手腕助他引導靈氣,忽然想起從前葉知秋在荒澤也不知道吃了幾顆丹藥就流鼻血的情景,腦中赫然浮現了幾個大字——虛不受補。“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容羽關切道。“心疼。”葉知秋心道是天階丹藥啊,天階!自己隻恨這築基的身體利用不完啊,能不心疼嘛!容羽抬手輕觸他心口,急忙道:“心怎麽會疼,疼得厲害嗎?”葉知秋輕拍開對方的手,甚是無奈地搖頭說道:“你知道有種小動物叫鬆鼠嗎?”容羽道:“巴掌大,尾巴毛茸茸的那種?”“對,就是那個,”葉知秋雙手合十在身前拍了拍,很是認真地說道,“鬆鼠即使不缺食物,也會在秋天將珍貴的物資埋在地下,藏在樹洞裏,隨時預備麵對未知的寒冬來臨,你懂我的意思嗎?”容羽比葉知秋年長,若是直接勸說倒顯得有些不尊重,葉知秋思來想去,這樣比喻也算是淺顯,對方定能領悟。容羽雙眸曆經擔憂茫然,現如今是清明一片,應道:“懂的。”這聲堅定的迴答讓葉知秋頓時鬆了口氣,天階九花玉露,以他如今的境界簡直遙不可及,容羽的反應看似不以為然,可這樣的揮霍度日斷不可取。“你知道我現在像什麽嗎?”葉知秋能夠從九花玉露轉為己用的靈氣不足萬分之一,那過於磅礴的靈氣正緩慢地向周身溢散,“我覺著自己就像一顆移動的巨大的上品靈石。”第34章 皇宮禁地“哈哈——”這是葉知秋第一次看見容羽開懷大笑, 這樣的笑容太過……太過真實,與以往每一次相處中的笑顏都不同,讓眼前這位本似仙人一般的俊雅男子多了許多凡人煙火氣, 但卻格外打動人心。隻是, 這樣好看的笑容若是從此銘記在心, 就難免與葉知秋此刻的窘迫處境相關聯了。“別笑了, 人家都看過來了。”渾身籠罩著朦朧靈氣的葉知秋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居然會阻止容羽笑,畢竟對方的笑容那麽好看, 方才在市集上可招了不少小姑娘的眼。“嗯,不笑了,”容羽強忍著笑意,對著葉知秋吹了吹,可那靈氣是由內散發的, 吹散一圈,瞬間就又籠上一圈, 大有越來越濃鬱起來的勢頭,他一時難忍,竟是又笑了起來,“抱歉, 知秋, 你這樣實在是,哈哈……”“罷了罷了,難得看你這麽開心,誰讓我人好呢, 我們還是早些去大師兄那裏罷, 沒得被人當成霧團成了精。”葉知秋已經放棄糾結旁人的目光了,但被笑是一迴事, 被當成個精怪就不好玩了。容羽笑著牽過葉知秋的手,那手冰冰涼涼,瞬間讓他沒了笑意,見對方想抽迴手,他小心琢磨出了一句:“這霧氣甚大,我若不牽著你,一會摔倒了可就難看了。”葉知秋沒好氣地在麵前扇了扇,發現還真是被遮擋了些視線,隻是自己走路即使不費這雙眼睛,也並無大礙,但人家的關心卻也是真真切切,牽著就牽著罷。若不讓容羽盡了這份心,要是真摔著了,隻怕不是難看的問題,而是讓人內疚的問題了。“我一會該如何稱唿你啊,總不能就喂喂喂的罷?”葉知秋跟著容羽慢慢走著,若非被對方牽著手,他還沒注意到兩人的體溫竟會如此天差地別,不過既然沒什麽不適,也就不多在意了。“你隨意,”容羽想起葉知秋昨夜曾說在外人麵前要恭敬,又說道,“喊師父罷。”“這樣好嗎?”葉知秋倒不覺得喚容羽一聲師父違逆本心了,打從一開始,他就是為了成為對方弟子才入的滄瀾道宗,隻是如今自己已然拜入丹雲子門下,若還喚他人為師,就是不知禮數了。“一字之差,並無大礙罷。”師尊和師父也就差了一個字,在這凡人地界,稱聲師父倒還算合適。葉知秋腦海中想的卻是另一番天地,自己年少之時曾喚容羽仙師,卻也真是一字之差,隻不過這二者本質上還是天差地別了,作為仙師的容羽,他可以當成是朋友,甚至是可以牽著手一起走,但若稱一聲師父,他必得是恭敬守禮,恪盡弟子本分,如今的接觸可就是大大的僭越了。“我已經許久沒有喚你仙師了。”葉知秋不知對方所想,隻想著曾經的夙願是一迴事,如今的身份又是另一迴事,容羽的名字不可與外人道,仙師二字對於自己也是最為親切的。“你喜歡就好,”容羽停了步子,手執一把折扇在葉知秋的麵前扇了扇,清風徐徐,散去了些霧氣,“你道是外人麵前要莊重,我這樣牽著你是我思慮不周了,這扇子上麵嵌有隱靈鮫珠,本是要作為你三階丹師的賀禮的,晚了一日,倒也算正當時。”“隱靈鮫珠?”葉知秋接過扇子,手指觸上扇骨之上的碧藍明珠,除了好看倒也沒覺出什麽特別來,不過這扇子倒是一件上好的地階法器,“隻是我如今不過築基,若要用上也得是結丹以後了。”容羽道:“無妨,隻當是把普通扇子扇扇風即可,至於那鮫珠,有隱匿修為之用,倒是不受你境界的影響。”原來這就是當年容羽毀去了鬥篷之後,說要再去尋來的隱靈法器,葉知秋格外珍惜地雙手捧起,看了又看。容羽見狀,替他將扇子展開,手把手地帶著他扇起了風來,道:“不過就是一把扇子,你可別當寶物給供起來。”“這鮫珠隻有一顆嗎?”葉知秋神色感激地問道。“那倒不是,”容羽從衣領裏勾出一條項鏈,上麵掛著的吊墜正是一顆一般無二的碧藍鮫珠,“有好東西我可不會隻想著你,不過是嫌那身黑鬥篷礙事,才尋來這個的,既不是孤品,你也就不要小心翼翼了,再不濟你那扇子上的掉了,我這還能補給你。”葉知秋聽著容羽耐心的解釋,對方鮮少有為一件事說這般多的時候,與其說是在證明這物件並沒有多珍貴,倒不如說是在費心周全葉知秋的心思,怕他珍惜,怕他在意,怕他束之高閣不舍得用。“這樣啊,還是你想得周全,謝謝你,”葉知秋扇著風,麵上一派清風朗月,閑適之態,指著前方戍守著宮門的兵士問道,“我們怎麽繞了一大圈又迴到人家皇宮了?”“你師兄就在這裏。”容羽笑意溫和。“在皇宮裏麵,難道他是國師?”總不會還是當了官罷,不過想想薑楚評價大師兄是個情種,隻怕是為了愛情棄仙道赴仕途也未可知。“他是大曆國主,繼承皇位也有些年頭了,”容羽示意葉知秋跟上,向著那宮門方向走去,“薑楚這幾年與你這樣不愛打聽消息的人相處,隻怕是愁掉了眉毛。”眉毛掉沒掉葉知秋不知道,但薑楚冰冷外表下居然是這樣一個好聊閑話的靈魂,這點是葉知秋萬萬沒想到的,他腦中驀地浮現了一幅畫麵,平日裏儀態端方,混在書卷裏的薑楚,一迴到一品樓就翹個二郎腿,與人嗑著瓜子聊著張家長李家短,這畫麵太違和,違和到葉知秋連大師兄是個皇帝這種事情都不甚驚訝了。本以為皇宮禁地,合該是要一層一層往裏通傳,誰知那些個守門士兵一見到容羽就立刻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整整齊齊行起了禮,唯有一個年輕些的小聲嘀咕道:“這頭發不對啊,不是白發嗎?”“這人是新來的不懂事,還請國師恕罪。”領頭年長些的趕緊告了罪。容羽卻是帶著葉知秋一刻未停留,徑直入了皇城,走了段距離,那遠處士兵的議論才傳到葉知秋的耳朵,“你個不長眼的,國師可是仙人,這頭發就是變出個五顏六色又有個什麽稀奇。”五顏六色?葉知秋輕笑出聲,心道是五顏六色那不是仙人,隻怕是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