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壑邊緣,一行七人立於峭壁上。


    為男子腰後別著一柄狹刀,看著腳下那根延伸到底下山峰的鐵鏈,神情淡然。


    旁邊一人身背包裹,臉色不甘的說道:“欒棟師伯,遺跡明明是我們逍遙穀弟子拿命引出來的,不能讓這幫人如此撿便宜!”


    欒棟淡笑道:“遺跡好進,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兩說,寶物雖好,也得有命去拿。”


    對於這些捷足先登之人,他沒有絲毫好感,盡管臉上在笑,心裏已經滿是殺機。


    自從天淵深處傳出異象,四處彌漫的劍氣刀罡就在緩緩消散,也因此引來更多的人進入天淵深處尋跡探寶,甚至是有些門派更是動門中所有弟子來此,畢竟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極有可能讓一個小門小戶,一躍而成山上高門大宗,如此機遇,如何能不讓人垂涎。


    逍遙穀的門派名聲,雖說在《坤洲圖誌》上有記載,但卻極為簡略,屬於一筆帶過的那種,此次攻略天淵深處,整個逍遙穀全部出動,分作數個隊伍,而欒棟帶領的這隻隊伍現地蟲穀後,便在此獵殺地蟲,為的就是獲取地蟲皮,為逍遙穀儲存資源,卻沒想到昨晚獵殺兩頭老地蟲時,迷醉地蟲的藥物失效,導致他們一行陷入苦戰,最後動靜過大,引地氣噴湧,二十餘名弟子四處逃散,最後活下來的不過他們七人而已,對於逍遙穀這種小門小戶而言,代價可謂慘重至極。


    另外一名渾身汙跡,釵都有些外散的女子更是咬牙切齒道:“欒棟師伯,我們現在就下去,絕對不能讓這這些野修得了便宜!”


    欒棟點頭道:“蟊賊進了家裏,既然被抓了現成,總不能就這麽放跑快了,紅凝,司徒鬆你們兩人修為已有養氣境,隨我下去一探究竟,其餘人立即送信鶴,讓附近的隊伍來此集合,絕對不能讓這幫野修逃出去。”


    身後其他人立即點頭稱是。


    欒棟手指一揮,腰後狹刀瞬間出鞘,然後便踩在刀身上,禦刀去往底下山峰,原地尤有一聲冷笑,“我逍遙穀的東西,沒那麽好拿!”


    釵外散的女子和身背包裹的男子,便是紅凝和司徒鬆,兩人不僅是此次獵殺隊伍的主力,更是逍遙穀的核心弟子,兩人與後邊其他幾人一番交接,立即順著鎖鏈,滑向深壑山頭。


    半山腰,一處臨近地氣高台處。


    童子左手撐著臉,眼皮鬆鬆垮垮,有些昏昏欲睡的坐在高台邊緣,手裏握著一隻魚竿,遠遠伸出,晶瑩絲線垂落在遠處的地氣深淵之中。


    地氣之中釣魚,怎麽看都覺得很怪異。


    忽然間,長長的魚竿一彎,晶瑩絲線拉著筆直,然後竿頭係住的鈴鐺不斷震動,鈴聲大作。


    童子立即一聲大笑,拉著魚竿就往迴扯,然而地氣之中的那東西力道太大,將魚竿拉成一個極大的弧度,隨時都有可能折斷。


    然而魚竿並未就此折斷,依舊拖著地氣之中的東西四處遊動。


    事實上,這隻魚竿並非


    世俗漁夫釣魚所用之物,反而大有來頭,長杆以及絲線都是耗費大代價煉製的寶物,專門用來垂釣深水靈物,坤洲天墟江裏如此之多的蚯魚鱷龜,蛇蟒螈蛟趕著走江躍龍門,讓無數人垂涎不已,深入江水之中強撈,哪怕是元嬰地仙都不敢,但若是端坐一處,一杆釣出某條靈物,那就是大賺的買賣,所以這種天墟江清都出品的魚竿,可是很多人的心頭寶,也因此,這種魚竿有個很霸氣的名稱,釣龍竿。


    此時,童子手中握著釣龍竿,與地氣深處的巨-物僵持不下,攪動著地氣如同沸水,不斷翻騰。


    童子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釣龍竿並非隻是握住那麽簡單,既然是垂釣深水靈物,必定需要消耗元氣,尤其是這種靈物上鉤卻無法釣上岸的時候,就是持竿之人與水底靈物的一場博弈,並且事關生死,到底是水底靈物氣力耗盡,還是持竿之人元氣枯竭,被拖入水中化作水底靈物的腹中之物,就看誰能堅持下來。


    所以,在天墟江釣魚,就是一場搏命的買賣。


    想要化龍的靈物將這些垂釣之人視為果腹增進修為的大補之物,而垂釣之人則是將靈物視為家致富的財源。


    各自


    童子額頭見汗,雖然拉著釣龍竿,身子卻一步步在緩緩往前挪,顯然是無法承受那頭巨-物的力氣,再如此下去,必定會被拖入地氣之中,到時候釣魚不成,反倒成了魚餌。


    童子驟然深吸一口氣,左腳猛一跺腳下高台,身子瞬間往後撤。


    地氣一陣劇烈翻滾,一頭巨-物驟然翻出地氣,卻是一頭烏鱧。


    此刻騰空中的烏鱧背鰭怒張,形如船帆,背上鱗片漆黑泛光,一身花紋更是泛出金色,嘴邊生出兩條須子,約莫一丈來長,整條烏鱧體態極為華美。


    童子通紅的小臉上笑容滿麵,如此不見天日的地方,竟然會有一尾烏鱧,想必此物曾是當年這座山峰上某片靈池裏的靈物,宗派山門被大戰所毀,烏鱧逃進地氣之中,不僅沒死,反而還活了下來。觀其形態,若是放到天墟江上,極有可能越過龍門,脫形化龍。


    這頭烏鱧是他下到山腰時,無意中現此物靠在山腰地氣邊緣假寐,但卻警惕性極高,稍有動靜,便甩尾潛入地氣之中,童子當即挑好地方,摸出釣龍竿,靜坐垂釣。


    靈物在前,豈有不收入簍中之理。


    然而童子的笑容僅僅隻露出片刻,便被驚駭所取代。


    垂釣靈物,若是不能立即釣上岸,與之僵持時,必須心定也身定,就看誰能耗,驟然行動,要麽崩斷魚線魚竿,靈物退走,要麽就是持竿之人身形不穩,被拖入水中。


    此時此刻,童子的做法,早已違背穩坐釣魚台,驟然而動雖然將靈物拉出地氣,但卻無法收線上岸。


    心急,終究是會壞了大事。


    撲通一聲巨響。


    烏鱧劃著弧線再次墜入地氣之中去,砸起巨大的地氣浪潮。


    手握釣龍竿的童子瞬間被拉起,拖向地氣深淵。


    身在空中的童子出一聲驚唿,毫不猶豫的摸出一隻巨大的風箏,想要阻止自己掉入地氣之中,卻是徒勞無用。


    麵朝地氣的童子已經看到,裏麵那頭烏鱧已經張大滿是利齒的魚嘴,想要越出水麵,將他一口吞下。


    童子心中一片冰涼。


    身為天墟江清都宮氏子弟,釣魚不成,反倒成為魚餌,這對他宮權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若是消息傳了出去,清都宮氏更是顏麵大損。


    然而對於即將落入地氣之中的童子來說,無論是恥辱還是顏麵大損,都將與他無關,因為不出意外,他就要在此葬身魚腹。


    想他宮權曾經是地仙中人,卻因無法突破至元嬰境,身體壽元即將耗盡,不得已之下,隻能使用塌陷肉身的方法,換取活命之機,恰逢天淵出現異象,抱著萬一的念頭,來此闖一闖,臨時結識那對明麵上無關,實際上暗中苟且的老翁和豔婦,共同探索天淵深處,以暗中打破兩名邪修好事取樂,走過了無風無浪的天淵大部分區域,卻沒想到會葬身於此。


    宮權歎息一聲,緩緩閉眼。


    無他,認命罷了。


    然而,意外隨時都會出現。


    就好比現在。


    距離那條烏鱧巨口不足一丈的時候,一條碧綠長鞭驟然纏繞在童子腰上,瞬間一個拉扯,將他向後拖去。


    宮權甚至能聽到身體裏麵的骨頭,因為碧綠長鞭的拉扯,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


    不等童子落迴地麵,一隻手掌已經抓住他手中釣龍竿,猛然向後拉扯,然而地氣裏麵那條巨大烏鱧卻同樣向下深潛,想要將兩人拖進地氣之中。


    宮權暗唿一聲不妙。


    卻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堅定的聲音,“放手,讓我來!”


    宮權當即鬆開握住釣龍竿的右手,切斷體內元氣,緊接著他就被一條手臂抓住甩去,摔在高台上,滾成了地葫蘆。


    釣龍竿看似普通,實際上卻極為消耗元氣,隻因魚竿上的絲線,是傳進魚竿之中的元氣轉化凝結而成,想要不脫線,隻能不斷維持體內元氣的支出,尤其是魚線底下的魚餌,更是元氣凝結而成,否者那些靈物怎會上鉤,所以使用釣龍竿對元氣是一種極大的消耗,普通練氣士根本支撐不起,想要手握釣龍竿垂釣靈物,沒有金丹修為,還是不要癡心妄想的好。


    宮權本想提醒這名握住魚竿之人,卻已經被扔在地上翻滾。


    當那隻手臂握住釣龍竿的時候,立即就現體內劍氣不斷消耗,立即就明白是怎麽迴事,臉上絲毫不慌。


    童子立即翻身坐起,看都不看,高聲喊道:“小心!元氣!撒手!”


    一連三個詞,一聲比一聲急促,更顯心中焦急。


    救命之人若是就此殞命,他必定悔恨。


    然而握住釣龍竿的白衣青年,迴頭粲然一笑。


    拚消耗,我寧白峰怕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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