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


    陰陽天內,滿園梨花,瑩光柔淡,晶瑩剔透,宛若琉璃,美不勝收。


    可惜,花景雖美,卻無人欣賞。


    沈牧之盤坐客房內,正在研究那柄名為長生的長刀。


    房內四處都已被他貼上符籙,布了個簡單的防禦法陣。沈牧之對陣法一道並不精通,這個簡單的防禦法陣,自然是攔不住那個紫宮境的,甚至幽門境全力一劍就能破開。不過,這陣法是以符籙為陣基,雖然威力一般,但有一大優點,那就是無論來人如何修為強大,在觸發這個法陣之前,是察覺不到這裏有法陣存在的。


    如此一來,無論是誰想要在夜裏暗中偷襲於他,皆都無可遁形。


    有此法陣作為警醒隻用,沈牧之也能稍微分些心思出來做些其他的事情。


    ‘長生’刀,刀身長三尺有餘,刀柄長兩尺左右。刀身之上,一側開刃,刃尖不止四寸,鋒利無比。刀背上,留有血槽。血槽之內,滿是鮮血幹涸之後留下的黑色,都是生命消逝留下的痕跡。


    刀身靠近刀柄處,有一凹陷,原先應該是鑲嵌了什麽東西的。這凹陷如今穿了孔,是之前在月下城地底空間裏,被沈牧之的玉劍給穿透的。


    在凹陷旁邊,刻有兩個字,字體複雜,不是現如今所用的文字,但應該就是長生二字。


    刀柄尾部,是一龍首,雕刻十分精細,哪怕時光流逝,依然栩栩如生。


    此時,刀身橫臥膝頭,沈牧之雙手輕放在刀身之上,閉著眼睛,正試圖將心神注入這刀身之內,察看一下這長生刀的真正情況。


    隨著心神的探入,沈牧之到了一個上下虛無的空間之內。身前,一片金光,接天連地。一個個泛著金光的符文,在其中緩緩流淌。


    沈牧之的一縷心神在此處化作了人形的模樣,看著這層金光,隱隱猜到,這大概便是他用那個道士傳授給他的那篇咒文在這把長生刀上留下的禁製。


    光幕背後,不斷地有東西時不時地撞擊在光幕之上,砰砰之聲時而響起,光幕之上符文金光搖曳,但始終固若金湯。


    沈牧之看著這一幕,略一猶豫之後,心神一動,頓時心神所化的人形便徑直穿過了眼前金光。


    整個天地頓時一暗。


    暗色空間之中,一團團血色氣體四處亂竄。


    隨著他的進入,這些血色氣體頓時有所感應,紛紛朝著他湧了過來。


    沈牧之瞧見,沒有逞能,心念一動,立即退了出去。剛退出,便見光幕一陣顫動,砰然之聲幾乎連成了一片。


    看來,想要煉化這把長刀,並不容易。光是這些煞氣,就有得他頭疼了。最關鍵是,此刀似乎還有自己的意識。


    先前,他被刀中煞氣帶入幻覺之中,那位將軍,也是長刀的主人,便從一開始就能看到他。


    可,他又隱約覺得,這長刀的意識,並非那位將軍。


    不過,這些都是他的本能感覺,一時間也找不到證據證明,隻能以後慢慢尋機會再仔細研究這把長刀了。


    沈牧之的心神已經退出了長生刀,睜眼瞧著這充滿了殺氣的刀身,他抿著嘴琢磨起來。短時間內,他想要煉化此刀確實不太可能,以他的實力,能不被此刀煞氣影響,已是幸運。想要煉化,估計怎麽著也得等到他邁入紫宮境後才能行。不過,此刀雖然不能煉化,但也不是不能利用。


    比如先前,若不是此刀煞氣相助,他也不可能留下那紫宮境半個手掌。甚至,若不是因此而將那紫宮境嚇退,時間一長,沈牧之很有可能會真的死在那紫宮境的手中。


    那紫宮境雖然實力有些水分,可到底也是紫宮境。


    沈牧之能撐得住兩三招,卻未必能撐得住三四十招。時間一長,他必然要徹底落敗。


    那張遠既然能領著那個紫宮境過來找他,多半也不會攔著那紫宮境殺他。


    那紫宮境一看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如今吃了這麽大個虧,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所以,沈牧之要想活著等到於新迴來,還是得學會怎麽利用這把長生刀中的煞氣。


    要利用刀中煞氣,還得要保護著自己不被這些煞氣影響,否則像先前那樣,一旦被這些煞氣影響了心神,帶入了幻覺之中,其實是十分危險的。


    先前那個紫宮境是因為斷了一手,一時嚇退,若是多留一會,瞧出他的異樣,想要取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沒等沈牧之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屋外便有動靜傳來。


    “林軒,你出來!”是張遠的聲音。


    沈牧之猶豫了一下後,起身走去了門口,拉開屋門往外看去。


    隻見那張遠獨自一人站在了廊簷外的平地上,見到他現身,不等他開口問話,便立馬說道:“大明劍宗的袁長老讓我給你送樣東西!”說完,甩手就將一個木盒子朝著沈牧之拋了過來。


    沈牧之一見,看著那木盒子朝他飛來,立馬往後退了一步。


    木盒子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蓋子打了開來,裏麵的東西滾了出來。


    沈牧之定睛一瞧,竟是半個手掌,血淋淋的。


    沈牧之眉頭一皺,抬眸望向張遠,沉聲質問:“這是什麽意思?”


    張遠聳肩,不以為然地迴答:“我怎麽知道!不過,我猜著大概是那袁長老為了報複你斷了他半隻手,所以就特地去切了誰的手來送給你吧!”


    報複?


    沈牧之一聽這話,心中不由一跳,再看地上那半隻手,手指纖長,像是女子的手。


    女子的手……


    沈牧之一下子就想到了林長纓,莫非……


    “他在哪?”沈牧之一個閃身便到了張遠跟前,探手就抓住了還未反應過來的張遠的衣襟,厲聲喝問。


    張遠心中一驚,些許惶恐之意在心頭掠過,但又不肯在沈牧之麵前就這麽輕易地露了怯,於是,色厲內荏地仰著頭,嗬斥道:“鬆手!趕緊鬆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你可別忘了,這是哪兒!”


    沈牧之盯著他,遲疑了一下後,還是鬆了手。


    他沒說錯,這裏是陰陽天。


    眼下這種情況下,他不能跟張遠鬧起來。


    否則,便是他自己給三合門送機會讓他們幹掉自己了!


    “他人呢!”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頭的焦急和怒火,再次質問道。


    張遠往後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胸口的衣襟,而後才帶著幾分得意,反問了一句:“你說的他是指誰?”


    沈牧之忍著想狠狠揍他的怒火,再次問了一句:“你說的那個袁長老,他在哪?”


    張遠再次聳肩,答道:“這個我怎麽知道!他又不是我們三合門的人!”


    沈牧之的怒火終於壓不住了,腳下一動,整個人頓時欺近張遠。經過剛才一事,張遠心中已有了警惕,見他欺近,連忙防備了起來,奈何實力比沈牧之還是低了些。隻聽得砰地一聲,整個人倒飛而出,徑直飛進了不遠處的桃花林中。


    花樹一片晃動,晶瑩花瓣簌簌而落,還未落地,便已失去了光澤。


    沈牧之沒有跟上去,他清楚這片梨樹林,應該是座大陣。這張遠吃了虧,他若是貿然跟進去,隻怕這張遠會用這大陣對付他。


    沈牧之看了一眼那梨樹林,便轉身會廊簷下,從扳指中取了一塊手帕出來,隔著手帕將地上那半隻手撿了起來。


    仔細打量了一下後,沈牧之原本緊張焦急無比的心思,卻微微鬆了一些。


    這手確實是個女人的手不錯,可這手上的皮膚太白了,不像是林長纓的。


    林長纓並非是個皮膚白皙的女子,她的皮膚略帶點棕色,更像是那種常年暴露在日頭之下的膚色。


    隻是,即使這手不是林長纓的,可這姓袁的,讓張遠送這麽半隻手來,難不成就是想來威嚇他一下?


    沈牧之想著,又將那盒子拿了過來,一看,盒子裏還裝著一張紙。


    紙上,寫了一句話:想要林長纓活命,就拿你自己來換!後麵還附了一個地址,康壽街棲和園。


    沈牧之看著紙上這幾個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雖然這半隻手不太可能是林長纓的,可這事情總是讓人難以安心下來。


    這時,那張遠又從梨樹林出來了,不過並未靠近過來,而是站在了梨樹林的邊緣處。


    “林軒,你都快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還敢如此囂張!”張遠站在那,惡狠狠地朝著他喊了一句!


    沈牧之迴頭看他,問:“康壽街棲和園是什麽地方?”


    張遠聞言,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口中則答道:“我不告訴你,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沈牧之擰起眉頭,盯著他,片刻後,忽地冷笑了一聲:“你不告訴我沒關係,不過那袁長老既然讓你來給我送這個,想必也是交代過你的吧?你說,他要是在那個什麽棲和園等了我一晚上都沒等到我,他會不會覺得是你從中搗鬼,故意想幫我?”


    張遠臉色微變了一下。


    沈牧之起身一步邁出,便到了他跟前:“走吧!去晚了,怕是那袁長老要多想了!”


    張遠臉色有些難看,朝著沈牧之狠狠盯了一眼後,轉身帶路。


    沈牧之跟著他,走了幾步後,又故作隨意地開口問他:“你說,若是我離開這個陰陽天後,趁機傳信給大劍門,說你們三合門夥同這個袁長老坑害大劍門子弟,你說會怎麽樣?”


    張遠聞言,立馬停了腳步,轉頭厲聲警告:“林軒,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實點,否則你那個林師妹,可保不住性命!再說了,挾持你那個林師妹的事情,是那袁長老一人所為!與我們三合門何幹!我要不是不想看著你那林師妹枉死在那袁長老的手中,我大可不給你送信,繼續將你留在這裏就是。反正齊長老離開之前可是叮囑了的,他沒迴來之前,不能讓你離開!我這也是為了林姑娘的安危考慮,才冒著被齊長老責罵的風險,放你出去的!”


    沈牧之冷笑了起來:“是嗎?那還真多謝張道友這番好意了!”


    張遠哼了一聲,扭身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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