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三合門的齊長老,明顯是心中另有打算。不過,張遠未必能猜得出,看得清,所以聽得那句‘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心頭不由有些不舒服。


    不過,奈何地位和實力的差距都擺在那,張遠固然心中不爽,卻也隻能是忍著。隻是,原先想說的那些‘盡忠’之言,卻也是不想再說了。


    沒多久,張遠便離開了陰陽天。走遠後,心中那股鬱鬱之氣,一直在胸膛之內來迴衝撞,始終按捺不下,難受至極。於是,幾番作思之後,張遠轉道去了金冠處。


    先前齊長老帶著沈牧之來找金冠的事,張遠並不清楚。


    而,金冠此時也正心中不安。


    先前那齊長老帶著一個陌生男子突然而至,問了幾個問題後,又匆匆離去,讓他心中很是不安。


    當時,他蘇醒後,可是一口咬定了兇手就是那個救下林長纓的人。可實際上,後來他也有仔細迴憶過當時發生那件事時的一切細節,其實不難發現,當時在那地方的,應該不止他們四個人,還有第五個人。


    因為如果救下林長纓的那個人都已經出手殺了袁振,沒道理卻留著他的性命的。


    隻是,話已經說在外頭了,而且,一個雖然不知道姓名但好歹有跡可循的兇手,總比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兇手要更能在大明劍宗那邊交差!


    他本以為這件事,隻要他不說,即使門中有人看出了端倪,也隻會順水推舟。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齊長老似乎並不如此打算。


    這讓他心中很是不安。


    這一次,袁振出事,齊長老收信趕來時已經發過一次火了,隻不過與大劍門那女子的矛盾確實是袁振自己挑起的,而不是他們慫恿的,再加上他也受了傷,所以就暫時沒有被追究。可現在齊長老知道了他在袁振被殺一事上做了隱瞞,萬一要追究,那就是兩罪並罰,到時候隻怕沒有五十鞭,他是走不出刑堂了。


    金冠越想越是不安,五十鞭,雖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但至少得讓他一兩個月恢複不過來了。


    張遠來的時候,金冠腦子裏正滿是曾經門中弟子受了刑鞭之後的那慘烈模樣,一時間根本沒察覺到外麵來了人,知道張遠進了門,才驀然迴神,一抬頭看到張遠,連忙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張師兄,你可得救我!”


    張遠一愣,不解地看向盡管,問:“怎麽了?”


    金冠便將之前齊長老帶著一個陌生男子過來找他詢問昨夜之事細節的事情跟他說了,說完,又苦著臉,道:“剛才齊長老過來的時候,我看他臉色似乎不太好。張師兄,若是到時候齊長老要追究我的責任,您可千萬要幫師弟我求求情!”


    張遠聽著金冠說齊長老帶著一個陌生人來找過他,便知他口中的陌生男子,定是那個與林長纓走一道的男人。


    沒想到齊長老竟帶著那個男人來見過金冠,看來齊長老是真的不相信兇手就是那個男人了。


    隻是,齊長老為何要如此做?


    此事,對於三合門來說,最好也最省事的辦法就是將罪名推在林長纓和那那個男人身上,於三合門來說,他隻要將‘兇手’交出去,就是完成任務了,至於這個‘兇手’是不是真的兇手,就無關他們的事了。


    袁振出現在烏山城,本就是秘密之事,大明劍宗內,應是無人知曉的。


    現在袁振已死,到時候三合門隻管說自己是意外碰到的,便可撇清關係,甚至大明劍宗還得念三合門一個人情,畢竟三合門的金冠為了救袁振,還受了傷,雖然最後還是讓那兇手得逞殺了袁振,但好在由齊長老出手,將那兇手給拘押了迴來。到時候,再將林長纓兩人往大明劍宗的人手裏一交,便是一樁人情到手。就算最後那兩人矢口否認自己不是兇手,甚至咬出他們與昨夜之事並沒有那麽幹淨的關係,又如何?大明劍宗又豈會相信兩個兇手的話語!


    而且張遠也相信,那兩人手中絕無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的話,他們早就拿出來了,又豈會被他逼著來這裏。


    可,明明如此穩妥並且省心省力之事,齊長老為何要自找麻煩?


    張遠想不明白,看著金冠湊到跟前的那張苦瓜臉,心頭那股鬱鬱之氣就更多了一些,於是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金冠一見,當即一愣,接著立馬鬆了手,往後退了一步,更加不安地試探著開口問道:“張師兄……”


    隻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張遠盯著他,冷冷說道:“你把當時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說一遍。”


    金冠聽後,顧不上心頭那愈來愈洶湧的不安,忙不迭地又將當時的情況,仔仔細細,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甚至連當時逃走之後遇上的那個人身上所穿衣物的顏色還有腰間所掛配飾,都絞盡腦汁,一一迴憶了起來。


    張遠認真聽著,直到聽到金冠提到那人腰間所掛的玉飾,與一般男子所佩戴的玉佩大不相同的時候,忽地打斷了他,然後讓他再細細迴憶一番那玉飾的模樣。


    金冠疑惑地看了張遠一眼,可還是聽話地細細迴憶了那個玉飾的模樣,然後一一說了出來。


    張遠聽後,皺眉沉默不語。


    金冠見其臉色凝重,小心問道:“師兄,可是有什麽問題?”


    張遠什麽都沒說,轉身就出了屋子,而後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金冠見其走得如此匆匆,臉色頓時白了起來。該不會是他又一不小心闖了什麽禍了吧?


    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金冠,此時心中已然惶恐不已,甚至仿佛已經置身刑堂,刑堂的長老拿了那根上麵不知沾了多少師兄弟血液的刑鞭,正麵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


    張遠離開了金冠內,本想直接去找齊長老,可是想著先前他那句‘這些事不用你操心’,都快到那陰陽天了,卻又改了主意,又去了沈牧之和林長纓被押之處。


    他剛到那屋子附近的時候,沈牧之其實就已經察覺到了。不過,他沒動。


    這張遠既然過來此處,必然是有事找他們。既如此,又何必他動。


    隻是,沒想到的時候,張遠竟連門也沒敲,直接就進了他的屋子。雖然他早已察覺到他的到來,可對這種不請而入的行為,多少還是有些不悅。


    抬眸冷冷瞧了一眼這位神色間隱有慍色的三合門雲海境修士,沈牧之坐在那沒動。


    張遠見他如此,臉上慍色更濃,鼻間哼了一聲後,開口質問道:“我問你,三天前的那個夜裏,你是不是去過月台山?”


    沈牧之本不想搭理他,這什麽月台山他根本沒聽說過。可三天前的夜裏,這個時間點,讓他心裏微微動了一下。


    他心中一算,三天前的夜裏,不就是他幫著許一從三合門手中搶走柳鳶的那個晚上嗎?


    雖然他不確定當時那座山是不是就叫月台山,可顯然,這個張遠突然找來,跟他提到三天前的那個夜裏,不太可能是巧合。很大可能是張遠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隻是,張遠又是從哪根蛛絲馬跡上,懷疑到他身上的?


    沈牧之心頭思緒飛轉,不過眨眼功夫,他就已經定下心神,麵不改色地迴答道:“我連月台山在哪裏都不知道,更別提去過了!”說著,他眉頭一挑,譏諷道:“張道友這是又想往我身上潑什麽髒水?莫非這什麽月台山裏又死了一個人了?”


    張遠看著他,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些許可疑痕跡來,但並未成功。


    那天夜裏月台山的事情,他當時並未在烏山城,所以並未參與,一切也都是後來聽說的。所以,此刻雖然懷疑眼前這人或許跟那天的事情有關,但也確實沒什麽把握能肯定。


    隻不過,袁振若真不是他殺的,那麽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許一了。


    許一確實有可能會動手。


    可是,事情真有如此巧合嗎?


    如果三天前夜裏那個人不是眼前這人,那又是誰呢?


    張遠看著眼前之人,目光執著地在他身上探究著。可他就像是一個深潭,譚中之水幽深不見底,讓人根本不可能光靠目力望見譚底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光景。


    真不是他嗎?


    張遠忍不住皺起眉頭,目光不甘心地在他身上又來迴逡巡了一下後,還是不肯放棄,想了想後,又說道:“袁振是許一殺的,對不對?”


    張遠若是一進門直接就說這話,沈牧之或許還真會一不小心露出些許破綻來。可此時,因為有了他先前那句話的鋪墊,倒是讓他提前有了個心理準備。


    看著那個恨不得將眼睛粘到他身上來的張遠,沈牧之冷笑著答道:“張道友真是有趣,你不是一直都咬定了那個什麽袁振是我殺的嗎?怎麽又變成這個什麽許一了?張道友這是打算要試探我些什麽?”


    張遠臉色有些難看,沈牧之說話滴水不漏,讓他根本無跡可尋。


    雖然,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定心理準備,可發現結果真如此的時候,多少還是讓他有些煩躁。


    最關鍵是,他剛突然想起一事。


    那就是三天前夜裏那樁事,齊長老當時曾有過去支援,若那天夜裏此人真有參與,沒道理齊長老這一次與之麵對麵都沒認出來!


    難道那天夜裏真不是他?


    張遠心頭狐疑不定,難道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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