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紗之下,女子的臉龐,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


    這種熟悉,並非是沈牧之曾經在哪見過,而是一種仿佛他們本應是十分親近之人的熟悉。


    沈牧之想問她叫什麽,他們又是否在哪見過,可話還未出口,眼前突然一黑。再然後,他便失去了知覺。


    丹田之內,玉劍之上,紅光驀地濃鬱起來,周圍寒氣似是有些懼怕這紅光,立馬往丹田外退了出去。


    而後,玉劍猛地震顫起來,一縷縷金色細線從玉劍之中鑽出,紛紛往丹田之外飄去。


    天空之中的那輪彎月,就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冷眼瞧著這片大地,沒有一絲情感。


    荒涼無際的戈壁上,渾身掛滿了冰晶的沈牧之僵硬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月光落在那些冰晶上麵,折射出魔幻色彩,倒是將被包裹在冰晶之中的沈牧之,映照得有些神秘。


    片刻之後,沈牧之體外的那些冰晶突然開始融化,霧氣騰騰而起,卻並不飄散,而是繚繞在四周。沒多久,沈牧之周圍就飄滿了霧氣,連他這個人都不怎麽看得到了。


    又片刻之後,那一團濃霧之中,忽有金紅二色光芒連接閃現,幾息過後,這一團霧氣驀地就在月下消失了,包括沈牧之整個人。


    他剛消失沒多久,一抹劍光忽然掠至附近,正是帶著徐然然來尋沈牧之的玄誠。他剛已經發現了婦人的屍體,然後察覺到這邊有些動靜,便立馬趕了過來。可到了這裏,卻是空無一人。


    玄誠滿是擔憂的目光掃過周圍,很快又多了些失望。


    很快,他就帶著徐然然離開了此處,往更遠處尋去。


    時間幽幽而過。


    天空之中,還是那輪彎月,模樣沒有絲毫改變。


    先前沈牧之消失的地方,驀地紅光一閃,而後沈牧之憑空出現。此時,他身上已無任何冰晶,原本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也多了血色,本就清秀的五官,此刻看著似乎更多了幾分俊朗之感。


    隨著一聲輕咳從他的口中傳出,一張嘴,些許暗紅色淤血從他的口中吐了出來。接著,他便眼瞼一顫,悠悠蘇醒。


    看著眼前那熟悉的荒涼戈壁,沈牧之眼中,略有茫然之色。


    那女子的三問,猶在腦海之中迴蕩。


    她問他想死,還是想活。


    他從未想到過,原來在他自己的潛意識中,竟然也是很想活著的。


    就是這樣一個事實,讓他此時的情緒有些複雜。他如今二十三歲,這二十多年裏,前麵的十年,他一直在努力試圖討好大夫人,討好父親,討好那些他希望能被喜歡的那些人。可十年的努力,最終讓他明白,不是所有事情努力就能行的。


    有些人,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哪裏做得不好,而是因為你這個人。


    而十二歲那個秋天之後,沈牧之明白了更多。


    比如,公道其實也是需要實力來做支撐的。


    而弱者在強者麵前,是沒有什麽公道可言的。


    這些殘酷的現實,讓他一直以為活著並不是件美好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麽想活著,而他一直以來的行為,也總是在生死關頭,顯得很是隨意。


    可剛才他卻驀然發現,他其實是想活著的。


    隻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活著。


    這個問題,暫時並不能在沈牧之心中找到答案。片刻之後,他輕輕悄悄地將這些複雜情緒,都給壓了下去。


    既然想活著,那就好好活著吧。


    沈牧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後,便打算仔細檢查一下體內情況。他記得先前昏迷之前,似乎體內寒氣又發作了。


    雖然這一迴他死裏逃生,莫名扛過去了,但體內情況,肯定不容樂觀。


    可,他這心神剛一沉,頓時就覺出了異樣。再一細看,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他體內如今不僅傷勢痊愈,寒氣全無,似乎還順利破境了。


    沈牧之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身上掐了一下,尖銳的疼痛讓他意識到這並非夢境,而是事實。


    他確實破境了!


    沈牧之愣了半響,才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


    他想了半響,以他先前那個身體情況,就算運氣好,扛過了寒氣發作,但也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不僅傷勢痊愈,還破境了。那麽眼下這種情況,隻有一個答案可以解釋。


    那就是,有人幫了他!


    不過,這個人,會是誰呢?


    沈牧之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女子。


    可當他想再次迴憶那個女子的麵容時,卻發現記不起來了。他隻記得那種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們之間本應是十分親近的關係。


    沈牧之努力迴憶了許久,也始終是想不起那個女子的麵容,更別說弄清楚那個女子的身份了。無奈之下,他也隻好將有關於這個女子的疑惑暫時都一一壓下。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玄誠也不知道此刻在哪裏,情況怎麽樣了。


    沈牧之收起長劍,起身望了望四周,茫茫戈壁灘上,隻有他一人。


    想起先前玄誠因為徐然然的事情對他的態度,沈牧之心頭微微有些不適,苦笑了一下後,便轉身往記憶中那個婦人屍體所在的那位走了過去。


    他先前重傷瀕死的情況下,並未走出多遠。所以,很快他就到了那位置附近。隻是,那本該躺在地上的婦人屍體,卻已不知所蹤,隻剩下了那一塊被血液染成了暗色的土地。


    沈牧之看了一眼那攤血跡,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而後,下意識地從扳指中拿了酒出來,拍碎泥封就喝了起來。


    幾口酒下肚,頓時將他心中那點淡淡的不適給衝散了。


    接著,他看了看四周,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遠處,一處小山包上。


    一襲白衣的玄誠盤腿坐在山頂處,身前有一座黑色精致小塔憑空懸浮,塔身上偶爾有金光閃過。


    玄誠手中捏著一顆黑色的珠子,目光則是盯著這座縮小了的鎮魂塔,若有所思。


    他身旁是正睡著的徐然然。此時的徐然然小臉雖然有些蒼白,但氣息十分平穩。看來,她體內的陰魂,玄誠應該已經想辦法將其解決掉了。


    忽地一道陰魂驀然出現在遠處,朝著玄誠這邊望了一眼後,又嗖地一下消失了。


    玄誠朝那看了一眼後,又收迴目光繼續盯著眼前這座鎮魂塔,神色毫無波動。


    片刻後,那渾身裹在寬大鬥篷內的神秘人來了。


    玄誠抬頭看他,道:“你終於來了。我兄弟人呢?”


    神秘人聞言,冷冷一笑,道:“可能已經成了這月下城中的一員了吧……”


    “是嗎?”玄誠冷哼道:“若是如此的話,那我就隻能殺了你,為我兄弟報仇了!”


    “殺我?”神秘人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你以為你拿著這座鎮魂塔,就能殺了我了?”


    “能不能,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嘛!”玄誠立馬迴了一句,但人卻沒動。


    他並不信那神秘人會真的殺了沈牧之,甚至她都不太確定,沈牧之是否真在那神秘人的手中。不過即便如此,他多少還是有些投鼠忌器。


    神秘人似乎看出了玄誠的顧忌,輕蔑地笑了兩聲後,道:“不如這樣,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玄誠沉默了一下後,順著他的話,問:“怎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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