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林外,原本繁星密布的夜空,不知何時飄來了重重陰雲,將那些璀璨星光遮得一點也不剩。


    黑沉沉的天空,陰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座小湖中,原本沸騰的河水已經平靜了下來。


    那些從胡楊林中逃竄而出的虛影一個個又恢複了無意識的狀態,漫無目的地徘徊在小湖和胡楊林之間的那片空地上。


    沒過多久,隨著腳下土地的一下顫動,那個湖中的湖水又再次沸騰起來。緊接著,一道道淡淡金光在湖底開始幽幽亮起。


    那些原本已經安分下來的虛影,在這金光出現的瞬間,卻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再次瘋狂往外逃竄而去。


    正巧,離著這裏不遠的地方,那個運氣不佳的小商隊再一次迴到了原點。看著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車轍印,一個個漢子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老話說,人一旦走起背運,喝涼水都塞牙。


    一群人身心俱疲地停在那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腳下一陣震顫,隊中那些畜生瞬間驚慌起來,一個個都掙紮嘶鳴起來。


    眾人瞬間臉色一白,迴頭一看,隻見不遠處,烏壓壓一片黑影,正朝著他們這邊洶湧而來。


    那些虛影速度極快,他們想逃都來不及了。


    許多人隻覺得一陣狂風撲過,而後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隻剩下了那幾個武夫,身上陽氣旺盛,手中刀上又有煞氣,那些虛影一時不敢靠近,才讓他們暫時逃過一劫,幾人匯在一處,拚命逃了開去。


    隻是,逃得了和尚,終究逃不出廟。、


    他們走不出這裏,終究還是要和這些虛影碰麵。


    片刻過後,狂風早已停歇。


    不少虛影重新慢了下來,幽幽遊蕩在那片土地上。而那些商隊的成員,也一個個眼神空洞,和那些虛影一道,麵無表情地遊蕩著。


    那幾個武夫躲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後麵,看著這一幕,屏息噤聲,背後滿是冷汗。


    而此時,胡楊林外的那座湖中,先前亮起的金光,不知為何,此時又黯淡了下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陰沉夜空之下,看似一切又都已歸於風平浪靜。


    可,胡楊林中,此時卻已經是驚濤駭浪。


    劍氣縱橫間,刀光璀璨。叮當脆響,震耳欲聾。無數胡楊樹在四處流散的紅綠光芒之中,輕易被粉碎,


    兩道身影交錯在這片光影之中,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這場大戰,持續了有一炷香時間,最終以沈牧之一劍刺中陰靈其中一隻眼睛之中的鬼火作為終結。


    但,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陰靈散去一團鬼火之後,迅速逃遁而去。


    可緊接著,腳下土地又是一顫。而後,沈牧之就瞧見周圍環境猛地一變,原先破碎的那些胡楊樹盡數消失不見,一顆棵完好無損的胡楊樹重新出現,仿佛先前他與那陰靈的大戰不過是幻夢一場。


    緊接著,那些胡楊樹上,樹皮簌簌脫落,而後無數金光紋路,逐漸亮起。頓時間,整座胡楊林中,一片金光翼翼,閃耀刺目。


    可是,這片金光,卻毫無聖潔之意,反而煞邪二氣十分濃重。


    其實,若仔細看,便能看到那些胡楊樹上的金光紋路之中,隱隱都帶著一絲血線。


    未等沈牧之發現這一端倪,突然間,周圍傳來嗡地一聲,而後一股巨大壓力從天而降,一下就到了沈牧之身上,有如大山壓頂,一下子就讓沈牧之白了臉色。


    體內氣血與靈氣瞬間就如同凝滯一般,再難運轉。整個身體也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難以動彈。


    沈牧之微微弓著身子,咬牙強撐著沒有跪下,可嘴角已經有血絲滲出。


    而這時,周圍幾株胡楊樹上,突有金光掠出,在他頭頂匯聚成一柄金光長刀,毫不留情地全力劈下。


    砰地一聲,沈牧之身上白光一顫,差點破碎。


    那柄金光長刀之上光芒一黯,這時周圍又有數道金光掠來,沒入這長刀之中,頓時間光芒更盛。


    砰!


    又是一刀。


    沈牧之身上白光又是一顫,強橫的反震之力壓得他雙腿都往陷入了腳下泥土之中,嘴角鮮血更多了。


    這座胡楊林似乎不把他徹底打趴下,就不罷休。


    又是數道金光匯入,頭頂長刀光芒熾烈得猶如夏日裏最耀眼的太陽,帶著不可匹敵之勢,轟隆劈下。


    砰地一聲巨響,沈牧之身上傳出哢嚓一聲微響,從未碎過的白光頓時破碎。


    沈牧之整個人往下猛地矮了七八寸。眼見著那隻是光芒黯淡了幾分的長刀就要落到他的頭頂之上,沈牧之咬牙使出了全身之力,扛著那股巨大壓力,抬手舉劍擋在了那長刀跟前。


    鐺地一聲脆響,雙手一顫,便沒了知覺。長劍一下就脫了手掉了下來。而長刀刀勢未盡,繼續往他頭頂劈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沈牧之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往前撲去,勉強躲過了被長刀開顱的一劫。


    隻是,顯然這座胡楊林仍然不打算放過他。


    他剛撲倒,附近泥土之中頓時有數道黑影竄出,直接往被巨力壓得無力動彈的身體卷來。卷住之後,立馬就往泥土之中拖去。


    沈牧之動彈不得,上麵又有長刀高懸,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忍住了強行禦劍斬斷這些黑影的想法,屏息凝神,假裝死了一般,任由著這些黑影卷著他往地下拖去。


    很快,他整個人就被泥土吞噬。


    一股帶著血腥味的腐臭味道從四麵八方湧來,讓人作嘔。


    不過,他很快就明顯感覺到,原本壓得他無法動彈的那股壓力已經小了許多。看來,他剛才暫避鋒芒的做法,還是正確的。


    隻是不知道,接下去等著他的會是什麽。這些東西又打算將他帶去哪裏?


    其實,剛才那幾刀,就算沈牧之沒有被那股壓力壓著,也接不住。尤其是最後那一刀,甚至破了他身上那塊護身玉佩,其威力恐怕已經能媲美上鏡了。沈牧之如今的實力,雖然比一般的幽門境要強一些,但也頂多就是和一般的雲海境差不多的實力。可要是對上上境修士,還是沒什麽反抗之力的。


    隻是,他想不明白的是,這麽一座胡楊林,以前從未聽說過有過什麽問題,為何竟會有這麽厲害的東西在?


    從剛才發生的種種事情去推測,這地方以前應該死過不少人,這裏既然有那麽多陰魂還有陰靈產生,應該是有很大陰氣才對的。可是他們先前趕到這裏的時候,並未有絲毫感覺到。直到徐然然消失之後,他才勉強感覺到了一絲陰氣,後麵才越來越多。


    這說明,這地方肯定有高人布下了強大陣法,壓製住了這些陰氣,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才會讓他和玄誠都毫無所覺。


    而這個陣法的猜測,剛才也得到了證實。


    隻是,這陣法若是為了鎮壓底下的亡魂的,那為何會反過來鎮壓沈牧之?


    就在沈牧之苦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也正被那幾道黑影帶著往地底深處沉去。越往下,那股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的特殊味道倒反而少了,隻是,周圍泥土之中的煞氣卻越來越濃。


    沒過多久,沈牧之突然渾身一鬆,而後整個人砰地一聲從半空墜下,砸在了堅硬地麵上。


    沈牧之暗暗睜開眼,四下打量了一番後,發現這地底竟是空間不小。頭頂是錯綜複雜的樹根盤結在一起。那些樹根之上,隱隱透出蒙蒙幽光,將這看不清全貌的地底空間照得愈發幽深詭異。


    沈牧之躺在地上等了一會,確定周圍應該暫時沒什麽危險後,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再一打量,發現這片地底空間,遠比他剛才看到的更加廣袤。視線所及,竟是不能看到盡頭。


    沈牧之猶豫了一下後,起身在附近察看了一下後,除了幾具不知道是什麽動物所化的白骨之外,並無任何異常。


    思忖了一下後,他憑著直覺選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沒走多久,前方昏暗之中,突然出現了不少身影。朦朦朧朧中,那一道道身影,站在幽暗之中,猶如軍陣一般,整整齊齊。


    沈牧之沒敢立馬靠近過去,站在遠處觀察了一陣,見那些東西並無任何異常後,才慢慢靠近了過去。


    走近後發現,那些身影竟都是一個個的人形泥俑。身上鎧甲軍刀,栩栩如生,但麵部卻十分模糊,隻是粗糙地捏出了眉眼口鼻。而且,目光所能看到的軍士,那一張張粗糙麵龐,看著也十分相似,就好像是在做泥俑的時候刻了一個模子然後隨意地往上印了一下一樣。


    這片泥俑,一眼望去,幾乎望不到盡頭,數量之人,足以讓人震驚。


    沈牧之靠近仔細查看了幾個泥俑,一開始並未有任何發現,但在檢查到第七個的時候,卻在其身上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煞氣。


    這一絲煞氣的發現,頓時讓沈牧之警惕了起來。


    這地底下突然出現了這麽多的泥俑,不可能是平白無故的。先前在胡楊林中突然出現的那座鎮壓大陣,說不定就和這些泥俑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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