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將沈牧之二人送到林長纓住的小院後,就先走了。


    雖然,他也相信連師妹並非這二人所殺,可他對這兩人就是沒辦法喜歡起來。或許是因為他們身上那股囂張的氣勢;又或許是因為……嫉妒。


    總之,眼不見為淨。


    小院中,徐然然在房間裏睡著,林長纓剛給安頓好。


    玄誠急著去查看徐然然的情況,與林長纓打了個招唿就進了房間,沈牧之剛想跟過去,林長纓卻突然攔在了他麵前。


    沈牧之皺了下眉頭:“林姑娘有事?”


    林長纓麵無表情,冷冷說道:“我們現在兩清了嗎?”


    沈牧之愣了一下,旋即立馬想起了之前在於新小院兩人之間的那點‘口角’,看來她還記恨著呢。不過,這也是他原本的目的,如此也好。


    想著,沈牧之便朝著林長纓點了點頭,道:“兩清了。”


    林長纓看了他一眼:“如此最好。”說著,稍有遲疑後,往旁邊讓開了。


    沈牧之毫不猶豫,邁步約過她,進了屋子。


    林長纓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眼眸中的星光,微微閃了閃。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弄清楚他是誰!


    與正陽派的事情,也算是和平結束了,這裏麵居功至偉的,自然是於新。


    玄誠確定了徐然然沒事之後,就與沈牧之二人又去見了於新一麵。


    三個人在於新的院子裏坐了下來,你看著我,我低著頭,良久沉默之後,還是於新先開的口。


    “你騙了我。”於新看著玄誠,微微笑道。


    玄誠笑了一下,道:“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對你我都好。”


    於新斂起笑容,看看他,又看看沈牧之,他知道玄誠說的沒錯。沈牧之還活著的消息若是傳出去,大劍門中恐怕有不少人都會坐不住。尤其是劍首峰那些人。


    隻不過,蘇華如今還在大劍門中,以他十年前對沈牧之的了解,他肯定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他現在是實力不夠,但總有一天,他一定會上大劍門,把蘇華給帶走的。


    隻是到了那一天,隻怕他與大劍門的見麵方式,就隻有刀劍相向這一條了。


    而且,這一天恐怕不會太遠。


    不過十年,沈牧之就從通穀境到了幽門境,而且觀其氣息,似乎很快就又要破境了。如此速度,隻怕史上未有。這若是當年沒有被劍首峰逼出大劍門,那麽他如今就是大劍門中的天之驕子。


    隻可惜,堂堂一個大劍門,竟是容不下當時還是一個孩子的他!


    於新越想,這心頭就越是覺得可惜。


    良久,他歎了一聲,旋即開口問玄誠:“那龍血草是給牧之用的嗎?”


    玄誠轉頭看了一眼沈牧之,點了點頭。


    “他怎麽了?”於新微微皺起眉頭,目光中多了一絲關切。


    玄誠還未接話,沈牧之忽然長身而起,道:“我出去走走。”說完,不等二人迴話,就扭身往院外走去。


    玄誠歎了一聲,道:“十年了,他還是過不去。”於新沒有接話,隻是目光裏多了許多複雜之色。片刻後,他收迴目光,問玄誠:“我聽說,你這些年在這裏一直在收龍血草。牧之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這麽多龍血草?”


    玄誠看著他,遲疑了一下後,道:“當年為了救他,給他用了一顆蛟丹。”


    於新聞言,吃驚不小。


    妖丹之中靈力雖然龐大,卻也駁雜,與人類修士體內的靈力並不相融。即使是修士,沒有強橫的修為,也很難能承受得住妖丹之力的衝擊。


    沈牧之當初才通穀境,而且還重傷瀕死,卻能在用了妖丹之後活下來,足以讓人吃驚。


    “那顆蛟丹之中的靈力寒氣太重,雖然有蚨山那位幫忙,可還是沒辦法完全壓製住。這些年,他一直飽受寒氣折磨。每月十五寒氣發作,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熬得下來的。龍血草藥性屬陽,正好能克其體內寒氣,雖然不能將他體內的寒氣給解決掉,但至少能讓他在寒氣發作的時候不那麽痛苦。”說著,玄誠就歎了一聲,聲音裏滿滿地都是無可奈何。


    於新聽後,一臉凝重。默默思索了片刻後,問:“他體內的這些寒氣,就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驅出體外嗎?”


    玄誠看了他一眼,斟酌道:“蚨山那位說過,等他邁入上境之後,這些寒氣就不會再對他有什麽影響了。但在邁入上境之前,就隻能靠他自己熬著了!”


    於新聽後,略一沉默,道:“大概需要多少龍血草?我去想辦法!”


    玄誠擺手:“不必了。此一別後,你我之間,還是盡量不要有什麽來往比較好,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現在牧之還沒邁入上境,萬一被劍首峰的人盯上,風險太大。我好不容易將他從鬼門關上拉了迴來,可不想在讓人將他給送迴去!”


    雖然當年的事,跟於新並無甚幹係,可聽著這話,他這臉上還是不由得多了一絲尷尬之色。


    安靜了一會兒後,於新又問玄誠:“接下去,你們怎麽打算?是繼續留在蘭城還是離開?”


    玄誠想了想,道:“應該會離開吧。”


    “打算去哪裏?”於新又問。


    玄誠看了他一眼,搖頭:“還沒想好。”


    於新看著他,欲言又止。片刻後,道:“你知道,峰主他這些年其實一直在暗中找你們。”


    玄誠聞言,嗤笑了一下:“找我們做什麽?找到了,又能怎麽樣?難不成,當年那一切都能當做沒發生過嗎?”


    “當年之事,你在場,你應該清楚,峰主他也是盡力了。”於新皺眉說道。


    不料,他這話剛出口,玄誠臉上笑容就驀地冷了幾分,抬眸盯著於新,帶著一絲怒意開口詰問道:“當年他如此選擇確實不能怪他。可後來呢?他又對蘇華做了什麽!”


    於新臉色猛地一變。


    “你……怎麽知道?”他驚詫地看著玄誠,滿是意外。


    玄誠冷哼一聲,質問他:“你們想沒想過,如果有一天牧之知道這些年蘇華遭受了什麽,他會怎麽樣?”


    於新想解釋:“蘇華的事情,不是……”


    “不是什麽?”玄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犀利而又冰冷地盯著他:“你是想說蘇華被取血製藥這件事不是趙正光做的對嗎?”


    取血製藥這四個字一出來,於新頓時感覺有些難堪。


    這件事,雖然並非他們的意願,但對於玄誠來說,無論是劍首峰還是正陽峰,都是一體的。


    劍首峰這種無異於恩將仇報的行為,在玄誠眼裏,何嚐又不是正陽峰的恩將仇報?


    而且,當初蘇華所救的那幾個大劍門弟子當中,其中一個便是白宇。


    而白宇是他於新的弟子。


    所以,此刻玄誠說出取血製藥這四個字的時候,就好比是往他臉上扇了一個巴掌,把恩將仇報這四個字,一下子給印在了他的臉上。


    他想解釋,可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


    這時,玄誠如同自問自答一般,又說道:“事情確實不是他趙正光做的,但他不是沒辦法阻止!他隻是不想而已!他甚至樂見其成!他用蘇華,換了樂山對林長纓的認可,換了林長纓在大劍門的立足之地!”玄誠越說臉上怒色就越濃,越說越義憤填膺,“說到底,他趙正光對牧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利用。他當初為什麽收他做徒弟,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清楚吧?”


    於新一震之下,臉色愈發難看了。麵對著此刻玄誠臉上流露出的那些怒意和鄙夷,他想要辯駁,隻是,張開嘴才發現,此時說什麽都是蒼白的。


    因為,玄誠說的,確實也是事實。


    趙正光當初之所以會從何羨那裏將沈牧之搶過來,為的確實是林長纓。


    可是,他後麵對沈牧之的那些維護,卻也不是假的,也都是真真切切地把沈牧之當自己的關門弟子一樣在愛護的。


    隻是,凡事如果初衷是利用,那麽後來即使有了真情,也總是不會輕易讓人相信的。


    “在他心裏,從頭到尾重要的,隻有一個林長纓。牧之……不過是個棋子罷了。”玄誠說完,忽地伸手將一物放在了他們二人中間的桌子上。


    “這東西是林長纓給的,你拿迴去吧。我怕萬一某一天被牧之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他會發瘋。”玄誠說完,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起身站了起來。


    於新坐在那裏,看著那個玉瓶,猛地皺了下眉頭。


    玄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又道:“如果你們真念著當年那一點舊情,就答應我,不要讓蘇華死了。她活著,牧之還有希望,不至於會發瘋。她要是死了……”玄誠忽地頓了一下,接著一聲冷笑:“他或許沒辦法拿整個大劍門怎麽樣,但相信我,他絕對可以讓你們知道什麽是痛!”


    說完,玄誠一甩大袖,扭身走了。


    於新坐在那裏,臉色難看至極。盯著那個玉瓶看了片刻後,伸手拿了過來,打開輕輕一嗅後,果然聞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


    怪不得玄誠會知道取血製藥一事。


    於新沉著臉,將玉瓶重新封好,收入袖中後,忽地又忍不住歎了一聲。


    世上之事,很多時候都是如此,一步錯了,步步都錯了。


    如今十年已過,一切終究還是沒了轉圜的餘地。


    孽緣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空山劍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白1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白1並收藏空山劍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