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天色大亮。


    有劍光掠過湛藍長空,消失在那片石林的方向。大概是收到林長纓的去信後,趕來的某位大劍門長老。


    那個正陽派女弟子的死,始終是個麻煩。


    人心叵測。沈牧之與林醫仙都清楚,那個女弟子雖不是沈牧之所殺,但有黃真蠱惑在先,正陽派遷怒他們二人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雖然林醫仙殺了妖獸,但想要因此從那幾個正陽派弟子手上拿到那三株龍血草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他們出來之前謹慎起見都換了麵容。到時候迴城之後,將麵具一摘,這道玄道誠二人自然就憑空消失了,也不怕正陽派到時候尋人。至於那三株龍血草,隻能到時候再另想辦法了。


    此時,沈牧之的情況已經基本無礙了,體內寒氣都已在龍血草藥力的幫助下盡數控製了下來。隻要接下去三天裏,不大肆使用靈力,就不會再有什麽問題了。


    這次寒氣提前發作,總算有驚無險。而且,還帶來了一點小驚喜。


    沈牧之早已幽門境圓滿,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嚐試著突破,但始終感覺缺了點什麽。沒想到,這次寒氣提前爆發,倒是讓他感覺到了體內那道通往雲海境的大門鬆動了一絲。如此一來,接下去破境一事,指日可待。長則一月,短則半月,他必然能夠邁入雲海境。


    隻是,林醫仙手中的龍血草原來隻剩兩株,本是留著等他邁入雲海境和破入上境的時候用的。但,這次寒氣提前爆發用掉了一顆之後,就隻剩下一顆了。若是拿不到正陽派弟子手中那三株龍血草,那接下去他破境,就隻能靠他自己了。僅剩的那顆龍血草丹是絕不能再用了。否則,等到破入上境之日,體內寒氣徹底爆發,沒有龍血草丹,他僅憑自己扛過去的可能性太小了。


    林醫仙一想到此事,心情就有些煩躁。


    沈牧之看了出來,遲疑了一下後,開口寬慰了他一句:“放心,我命大著,不會有事的。”


    林醫仙朝他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懊悔,當時在那劍陣之中應該趁著林長纓沒來之前將那幾個人身上的空間法器都收了的。那幾株龍血草既然在他們身上,就肯定是收在了某個人的空間法器裏麵。


    當然,這種行為多少有些小人行徑,可與沈牧之的性命相比,他小人一迴又如何?


    而且,他好歹也救了他們,就當是收謝禮了。


    想著,林醫仙便歎了一聲。


    沈牧之大概猜到林醫仙在歎什麽,沒說什麽。抬頭看了看東邊,已經有陽光躍出地平線。璀璨金光,照在隔壁灘上的那些矮丘上,將那些褚黃色的泥土瞬間染成了金色,變得炫目無比。


    “太陽出來了,迴城吧!”沈牧之看了一會後,收迴目光,淡淡說道。


    林醫仙聞言,道了一聲好,而後轉身進洞,將還在熟睡中的老窮三人,先後用藥喚醒。


    老窮最先醒來,睜著惺忪睡眼,一臉迷茫地看了看洞內四周,又看了看林醫仙,片刻才晃過神來,不由有些尷尬,問:“我這是睡了一夜?”


    林醫仙點頭笑道:“是呀。”


    老窮抬手撓了撓腦袋,想著昨夜之事,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老子的酒量什麽時候這麽差了?”


    林醫仙就當沒聽見,自顧自地說道:“剛有人從附近過,聽說那妖獸已經被抓到了,我們迴城吧!”


    老窮一聽,不由驚愣了一下:“真的假的?那妖獸就這麽被抓到了?”


    “我也不知真假,剛才有人從這過的時候說的。聽說,還死了不少人。”林醫仙說著,又咧嘴一笑:“這事真真假假,迴去一問就知。若是真的,那每人十兩黃金可就到手了!這錢可真是太好掙了!”


    兩人說話間,另外兩人也都紛紛醒來,聽到林醫仙的話,皆都有些激動。苟三嘿嘿笑了兩聲後,道:“那還等什麽呀!趕緊迴城領賞金吧!”


    他這話音一落,老窮也不再多問,三人忙收拾東西。


    外麵,沈牧之已經將那幾匹馬盡數都牽了過來,重新綁迴了原先安置它們的位置。等到老窮他們三人出來,沈牧之已經騎上了馬,在旁等著了。


    老窮三人咧著嘴紛紛跟他打了個招唿後,一個個動作麻利地翻身上馬,長鞭一揮,一聲高喊,縱馬往蘭城奔去。


    沈牧之與林醫仙與他們同行了一段後,故意放慢了速度。老窮三人急著迴去領賞金,也未太留意他們,等他們到了蘭城附近,一迴頭才發現,哪裏還有林醫仙二人的影子。


    此時,老窮三人激動的心情漸漸冷卻下來後,隱約覺出了一些不對勁。


    苟三問老窮:“大哥,那兩個道士,你覺沒覺得有點問題?”


    老窮擰著眉,沉著臉,沒接話。


    這時,從昨天開始就沒怎麽說過話的小勇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昨天那酒有點問題。”


    老窮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道:“迴城吧。”


    苟三一聽,又問:“萬一那妖獸要是沒死,那兩道士是騙我們的怎麽辦?”


    老窮反問他:“騙我們,他們有啥好處嗎?”


    苟三愣住。


    老窮忽然長聲一歎:“人家是救了我們哥三!”


    “大哥,這話怎麽說?”苟三想不明白,皺眉問道。


    老窮卻沒多解釋,其實他心中,已然大概猜到了那道玄道誠二人是誰了。


    老窮雖然很多時候顯得心大,但混跡江湖這麽多年,若真是個缺心眼的,早就沒命了,哪裏還能活到現在。


    那道玄道誠二人,一人親和,一人冷漠,與那仁心堂的林醫仙兄弟二人不正好一樣嘛?


    而且,昨日遇上這道玄道誠二人時,老窮就隱約覺得自己與那道玄兄弟頗有些投緣。他雖是心大之人,可也並非毫無防備,若非那道玄讓他莫名地覺得可以信任,也不至於會著了那酒的道。


    再想想那林醫仙之前曾幾次勸他最好不要淌這尋妖的渾水,和昨天出城時道玄假裝隨意地問起龍血草一事,這道玄二人的身份,哪裏還有什麽懸疑?


    不過,老窮雖然心中已然清楚,但跟苟三和大勇卻一句未提。林醫仙既然要改換麵容跟著出城,必然是有所顧慮的。既如此,作為朋友,他就不該節外生枝,將他們的身份隨意泄露出去。


    老窮三人很快就到了蘭城城門口。


    青龍鏢局的人見到他三人迴來,倒是也十分爽快,收了馬匹之後,就讓他們拿著木牌去青龍鏢局領賞金。


    老窮三人昨夜睡了一夜,夜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也不清楚,自是也不敢多言。而且想著馬上能有沒人十兩黃金的進賬,這心情頓時又激動起來,哪裏還顧得上再想其他。


    三人迅速到了南陽街上的青龍鏢局。


    鏢局門口的白幡還掛著。三人到了之後,就被人領去了賬房。進去一看,竟是已有人在了。


    隻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和諧。


    老窮三人略聽了一會就明白了,原來,原本說好的十兩黃金,如今變成了五兩。


    青龍鏢局顯然是想出爾反爾了。


    苟三聽清楚後,立馬怒了起來,也想上去跟那賬房管事的吵,被老窮攔住了。老窮轉身就出了賬房,輾轉找到了鏢局的老大龍一。


    龍一一見是他,以為他是為了那是兩黃金變五兩黃金的事來的,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老窮見狀,立馬說道:“放心,五兩就五兩,我老窮沒意見。我找你,就想問問那龍血草,你們是怎麽打算的?”


    龍一聞言,鬆了口氣,而後就說道:“那龍血草不在我手中。再說了,你問那龍血草幹什麽,這東西你又用不上。”


    老窮翻了個白眼,道:“我用不上不能賣嗎?昌西街上的仁心堂常年收這玩意,價格給的也挺不錯的。你這十兩都變五兩了,我不得另外想想辦法,再多掙點?”


    龍一現如今一聽到仁心堂或者林醫仙這幾個字就頭疼。他煩躁地擺了擺手後,道:“行了,賞金我還是按照十兩黃金給你,不過,這龍血草不在我手裏,你就別來瞎攪合了。”


    老窮聞言,沒作聲。


    能多五兩黃金,雖然有誘惑,可想到昨夜城外之事,老窮倒反而更想要那三株龍血草了。隻是,看龍一這樣子,這龍血草很有可能真不在他手中。


    若龍血草真不在這龍一手中,那老窮再與其多言也是無用。於是,立馬笑著應了下來。


    “你先帶人迴去,迴頭我讓人把黃金給你送過去。對了,這事不要說出去,明白嗎?”龍一沉著臉叮囑了一句。


    老窮嘿嘿笑著應下。而後,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快走出房門時,龍一忽然在身後叫住他,問:“幫我辦件事吧,事成之後,我再給你十兩黃金。”


    老窮聞言,不由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後,轉頭問他:“什麽事?”


    龍一眯了眯眼睛,道:“西橫街上徐家有個小姑娘,昨天在街上被內城的一個公子哥看上了,想要迴去當個暖床的丫鬟。那張家夫婦二人有點軸,你想想辦法,去跟人家說說,把這事給辦了。今天午時之前,把人送到內城門口,到時候會有人在那等你,你直接把人給他就行。”


    西橫街上的徐家?


    老窮想了一下,腦子裏並無這個印象。不過,他對西橫街不熟,想不起來也正常。此事,雖說略有缺德,但江湖人幹的事,又有幾樁是幹幹淨淨的?


    而且,這外城的小姑娘,能進內城的大戶人家當個暖場丫鬟,那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


    當然,最主要是十兩黃金,這可是大誘惑。


    老窮略一猶豫,就點了頭。


    龍一見狀,咧嘴一笑,道:“那這事就拜托給你了,你先去吧,這十兩黃金跟那三十兩賞金,我待會讓人一並給你送去。”


    老窮眯眼一笑:“行,那你就等我好消息吧。”說完,他就出了屋子,叫上了等在屋外的苟三二人,一同離開了青龍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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