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與林長纓都不是擅長聊天之人,再加上兩人之間的相處一直都比較尷尬,所以林長纓把想說的話說了之後,就很快走了。


    沈牧之送她到帳篷外,看著她走遠後,就迴了帳篷休息。


    從秘境出來到現在,他該見的想見的人都已見到,之前掛念著的人,如今都已平安無事。蘇華之事,師父那邊雖然沒給他一個準話,可他也清楚,師父這什麽都沒說其實就是一種默許的態度了,既如此,那他也不用太擔心了。


    沈牧之的幾樁心事也都算是放了下來,心神放鬆之下,濃濃疲憊隨之而來。這些天在秘境之中,他的心神就沒放鬆過,生生死死這般闖過來,雖然先前看著狀態還算好,起碼行動自如,但實際上不過是強撐著罷了。此刻一放鬆,他往那地塌上一靠,不到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沉沉鼾聲很快響起,起伏在這有些空曠的帳篷中。外麵,天邊夕陽餘暉逐漸隱去,海風輕拂之中,明月逐漸生輝,在海麵上灑下一片的波光粼粼,難得的平靜美好。


    海灘的另一邊,劍首峰的駐地。


    九華峰的長老任何此刻正坐在了沈奇峰的帳篷內。


    同在這裏的還有那位當初同陶華和趙正光他們一到趕來此處的俞長老。


    當初,林長纓的事情他們並未能如願,陶華自以為聰明,弄了一具假屍體送到了正陽峰人的手中,愣是讓趙正光給抓到了把柄,然後將本來他們可以穩勝一籌的局麵給扳了迴去。陶華在趙正光那裏吃了癟後,心中憤懣,沒待幾天就先走了。


    俞長老帶了兩個人留了下來,一來確實是有心幫忙,二來也是想等等那沈牧之的消息。


    不過,讓俞長老沒想到的是,他等來的竟是今日這樣的一個消息。


    沈牧之平安歸來,還殺了岐安,帶了一個妖族女子迴來。


    這是,於他們來說,確實是一個機會。


    可這個機會,他們卻未必能把握得好。


    岐安之死,嚴格來說,確實並非沈牧之之錯。


    他出手是出於正當防衛,而岐安也不是當場死亡,而是拖了一兩天之後,才傷重離世,這也就是說,沈牧之當時出手,也並非是想當場要他命的目的而出手的。


    如此一來,他們要想就此事對沈牧之定重罪,顯然還是不太可能的。


    若他的師父換成了其他人,或許還能試試。可他的師父是趙正光,這可是掌門都要給幾分薄麵的人物,人家這迴更是站在理上,他們更是不好出手了。


    所以,岐安一事,最後的結局,很可能就是略施薄懲,做做樣子便算了。


    甚至,這薄懲都未必會有。


    不過,岐安一事,他們不能怎麽樣,可那妖女一事,卻未必不能做文章。


    另外,沈牧之如何進的秘境一事,也是可以拿出來說道說道的。


    雖然那沈牧之說自己是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祭壇被傳送過去的,可這祭壇在何處他不知道,他們也找不到,那他就沒辦法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


    隻要他沒辦法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那他們就可以認作他是在說謊。


    一個妖女,再加上他莫名出現秘境之中,這兩者結合,就算那天夜裏營地一事已經查明原委,不能再強行推到沈牧之身上,也足以他們跟趙正光周旋了。


    俞長老一邊琢磨著這些,一邊看向沈奇峰,問道:“這次的事情,你怎麽想的?”


    沈奇峰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另一邊九華峰長老任何卻出了聲:“要我說,不如索性暗中下手,將那沈牧之給徹底解決了,永絕後患。我聽說那孽障跟那個妖女之間的契約是主仆之契,那隻要殺了沈牧之,那妖女也就一並解決了,一石二鳥,多好!”


    俞長老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這九華峰的人,莫不成都隨了那陶華,一個個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不成。


    “如今趙正光也在這邊,沈牧之好不容易迴來,他定然會安排人看著,想要下手,談何容易?”俞長老盡量按著心中情緒沒在臉上表露出來,道。


    任何卻忽然一笑,道:“此事,我已經想了一個計劃了,二位要不要聽一聽?”


    俞長老聞言自是不大相信這任何能想出什麽好計劃,剛要開口,卻聽得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沈奇峰突然出聲:“你說。”


    任何便道:“我來之前聽下麵弟子說,正陽峰那幾個弟子相互之間似乎不太和睦。當時在玄武山祭壇的時候,沈牧之出去巡邏時擅自追擊妖獸失蹤了,正好那會兒祭壇快要開啟了,時間所剩不多,那個於新的弟子叫白宇的聽說是拖著重傷的身子急忙忙地就出去尋人了,可那個趙和,還有一個女弟子,卻是從頭到尾都不為所動。這兩人當時傷勢都不重,尤其是那個趙和,跟沈牧之一樣都是趙正光的弟子,據說原先在峰上的時候關係還不錯,不知為何到了這秘境之中碰上之後,這關係似乎就不太好了。”


    任何說了一長串的話,卻沒說到他剛才所言的計劃,沈奇峰皺起眉頭,沉聲提醒道:“說重點!”


    任何笑了笑後,道:“我們可以借刀殺人!”


    沈奇峰和俞長老聽後,都立即擰了眉頭。俞長老率先說道:“你這也不過都是道聽途說,真假如何還很難說。而且,即便他們關係真的不好,也未必會願意為你所用。”


    沈奇峰對俞長老這話也頗為認同,有些不太滿意地瞥了任何一眼。


    任何見狀,連忙解釋道:“二位先被著急。我所說的刀,可不僅僅隻是指那趙和。二位可還記得當初玉和峰上被那孽障害死的那個女弟子?”


    俞長老與沈奇峰聞言皆是微愣了一下,旋即俞長老點頭道:“記得。然後呢?”


    “這次來東島的玉和峰弟子裏麵有一位女弟子跟那個被沈牧之害死的女弟子關係很好,情同姐妹。你說,若是她恰好得知有一個機會可以除掉沈牧之為她那個師妹報仇,她會不會去試一試?”任何邊說邊笑,笑容陰險。


    俞長老與沈奇峰相視一眼後,沈奇峰道:“你繼續說。”


    任何略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挺了挺有些彎的脊梁,繼續往下說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後麵林中距離這裏不遠有一座天然迷魂陣,不是很大,威力也一般。沈牧之若是誤入其中,雖不至於喪命,但足以讓其失魂片刻。到時候若是有人藏身陣中,等他失魂之時,便可出手輕鬆擊殺。”


    沈奇峰和俞長老二人對任何所說的這迷魂陣都有所印象,二人各自琢磨了一番後,都覺得此計劃或許真能有用。隻是,這細節上還得再琢磨才行。


    俞長老想著,便問任何:“那如何才能將沈牧之引去這迷魂陣呢?那沈牧之也並非愚蠢之人,若是玉和峰的弟子貿然約他出去,而且還是去林中,他定然會有所警惕。”


    任何聞言,微微一笑,道:“那若是他那趙師兄約他出去呢?”


    俞長老愣了一下,若真是那趙和約他出去,此事倒或可成。


    隻是,趙和會這麽做嗎?


    俞長老還想再問,沈奇峰卻突然開口朝著任何說道:“此事你去安排,若是成了,我必有重謝!”


    任何有些猶豫。


    他若隻是出謀劃策,就算日後事發,他也能輕易撇清關係。


    他若出麵安排,那就是插手其中了,這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這時,沈奇峰卻忽然說道:“你前些年新收的那個弟子,已經陽關境了吧?”


    任何一下子沒明白沈奇峰提到自己那個關門弟子是何意,略有警惕地點頭:“是的。”


    “據說還沒有物色到好的飛劍?”沈奇峰盯著他,淡淡問道。


    任何一怔之後,頓時明白了過來,眼中頓時掠過些許心動之意。


    “我這有一把中品靈劍,劍名蓮殺。任師弟要是不嫌棄的話,等迴到門中後,我讓人送到你府上去。”沈奇峰說道。


    “沈師兄剛說的中品靈劍名叫蓮殺?可是那把蓮殺?”任何眼神頓時變得熱切起來。


    沈奇峰點頭:“對,就是當年聲名大噪的那把蓮殺。不過,當年那一戰,這把蓮殺受損不小,所以從上品靈劍降到了中品。雖然很難再修複,但是比之一般的中品靈劍還是要強一些的。”說著,他微微挑了挑眉,故意問道:“任師弟可看得上?”


    任何忙說道:“看得上!怎麽可能看不上!那師弟就先謝過沈師兄了!”


    沈奇峰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言謝。不過,師弟務必要幫我把事情辦好!”


    原本還有猶豫的任何此刻一聽,立即一口應了下來:“沒問題,師兄等著好消息就成。”說著,這任何就從椅子裏起了身,與二位告辭離去。


    沈奇峰與俞長老起身送了他幾步後,便站定了腳,看著他出去後,俞長老轉頭問沈奇峰:“你真相信這任何能把這事給辦了?”


    沈奇峰麵無表情,道:“眼下這個當口,一旦那孽障出事,趙正光懷疑的頭一個就是我們。所以,你我都不方便動,否則很難把自己摘出來。由著這任何去折騰就是,能成了自然好,要是不成……”沈奇峰說到此處忽然頓了一下,抬眸望向門口方向,眸光瞬間變得無比幽深,幽深之中,又有絲絲縷縷淩厲之意繚繞其中:“日子還長得很,總會找到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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