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峰,小梅園。


    周煜帶著沈牧之逃離了玉和峰後,就直接將其送到了小梅園中。


    沈牧之受傷不輕,被周煜這一路著急忙慌地扛迴來,剛到小梅園中,就又吐了血,昏了過去。這下可把周煜給嚇壞了,忙不迭地去找了林長纓,求她幫忙看著點沈牧之,而他則又匆匆離開了小梅園。


    很快,何羨就來了。


    進門就看到那一身孤傲的林長纓隔著一丈遠地站在床前,蹙著眉頭看著床上麵色慘白的沈牧之,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動靜,轉過身,瞧見何羨後,不由得微愣了一下。旋即,她淡淡說道:“他快死了。”


    何羨聽得此話,也顧不得理會這位林姑娘,忙上前查看沈牧之的情況。這一查看,神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正如剛才林長纓所說,他快死了。


    怪不得剛才他讓周煜帶著牧之離開玉和峰的時候,林芳菲明明就在附近卻沒有現身阻攔,原來如此!


    “他……怎麽弄成這樣的?”林長纓那淡漠的聲音,忽又在背後響起。


    何羨沉默著,沒有立馬接話。片刻後,手指在沈牧之的手腕上離開,翻手取出一個玉瓶。這玉瓶一打開,便有一股濃鬱清香飄散而出,瞬間溢滿房屋。


    這香味,嗅之便讓人精神一震。


    後麵站著的林長纓聞到這味道,眼中淡漠的神情,微微有了些波動。


    何羨從這玉瓶中倒出一縷泥丸一般的丹藥,然後小心喂入了沈牧之的口中。做完這些,他又轉頭看向林長纓:“能不能麻煩林姑娘幫個忙?”


    林長纓遲疑了一下,道:“你說。”


    “幫我去清涼峰桃花林找一個人,叫玄誠,讓他速速來這邊一趟。”何羨說著,便將一塊木牌遞了出去。


    林長纓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牌,猶豫了一下後,才上前接過。


    轉身欲走時,忽而又停住,低垂的眼瞼微微顫了一下,輕聲問:“他還能活嗎?”


    何羨已經轉過身朝著沈牧之,聞言,略一沉吟,道:“林姑娘若是走快些,或許能。”


    林長纓眼瞼下那如扇子一般的睫毛,又顫了一下,而後大步離開了房間。


    玄誠來得很快。


    他當時帶著沈明溪,先一步迴了桃花林,所以並不知後來之事。但當林姑娘找到桃花林,跟他說何羨讓他速速去一趟小梅園,他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甚至,都沒顧得上跟林姑娘說一聲謝謝,就匆匆飛來了此處。一進門,看到沈牧之躺在床上,何羨坐在床邊,閉著眼睛,臉上是從未見過的陰沉,當下心便猛地沉到了底。


    “他怎麽樣?”玄誠一邊快步走過去,一邊焦聲問道。


    “心脈幾乎寸斷,還中了毒。”何羨睜眼看他,聲音無比的平靜。可正是這般平靜,卻讓人感覺到了背後滔天的怒火。


    玄誠聽到這話,身體不由得僵了一下,脫口問道:“怎麽會這麽嚴重?”說著,就已慌忙探手去抓沈牧之的胳膊。


    何羨往旁邊讓了讓,任由著玄誠給沈牧之檢查。


    一如他之前,玄誠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到最後,他收迴手,看向沈牧之臉上那緊閉著的眼睛下泛出的烏青,咬牙問道:“是林芳菲,對嗎?”喑啞的聲音,滿是殺機。


    何羨沒有迴答,隻問他:“血玉液還有嗎?”


    玄誠點頭:“有,不過,這東西解不了他體內的毒。”


    “毒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先給他喂藥吧,他心口那團能量,撐不了多久了。”何羨說完,起身就往外走去。


    玄誠忽然叫住了他:“何羨,牧之的命,是我師兄用命換迴來的。另外,你應該也清楚,當初我為何會答應你來這裏。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這種肮髒手段下!”


    何羨腳下一頓,旋即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


    “希望你說到做到。”玄誠說完,便不再看何羨,轉頭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個玉瓶。這瓶中的液體,乃是世間罕見的血玉液,曾經祁靈門的聖藥,其製作方法,如今早已失傳。玄誠手中,也不過就這一瓶。


    這血玉液,光一滴,就能活死人肉白骨,也確實能暫時續上沈牧之那破碎的心脈。但也隻是暫時,畢竟這不是一般傷勢,最後能不能撐下來,還得看他自己命數。


    可除開心脈之外,沈牧之體內如今最大的威脅,卻是那如毒蛇一般,正在他體內吞噬所剩不多的生機的毒素。


    這會兒,沈牧之體內有那團不知是什麽的金色能量護住心脈,那些毒素暫時還不能侵蝕心脈,可這團能量能撐多久還不知道,一旦這金色能量耗盡之前沒有找到解藥,那麽續上了心脈,反倒是讓這毒素更快地蔓延入心,然後徹底地神仙難救。


    這林芳菲的手段,果真是狠辣無比啊!


    玄誠閉上眼,壓下心頭洶湧殺機後,手上一動,將一滴血玉液從玉瓶中倒出,滴入了沈牧之的唇間。


    鮮紅如血一般的液體,倏忽一下就消失在了他的唇間。


    而後,很快,他原本雪白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多了一絲血色。


    玄誠看著,神情並沒有輕鬆下來,反倒是更多了幾分緊張之色。


    小梅園外,何羨剛出來,就遇上了匆匆而來的周煜還有於新等人。


    周煜碰上何羨,一愣之後,慌忙問道:“何師兄,牧之怎麽樣了?”


    何羨沒有迴答他,目光掃了於新一眼後,又看向他後麵跟來的幾人,其中一人,卻是劍首峰的雲淺。


    “雲師兄怎麽來了?”何羨眉頭微微一皺,問。


    雲淺神色冷淡,看不出心中想些在什麽,聞言,淡淡答道:“聽聞沈師弟重傷垂危,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得上什麽忙。”


    “多謝雲師兄關心。不過,牧之不僅受了重傷,還中了毒。”何羨說著,眼睛忽然一眯,問:“雲師兄可知道牧之中的是什麽毒?”


    雲淺聞言,眉頭一挑,道:“何師弟這話什麽意思?我都沒見過沈師弟,如何知道他中的什麽毒?”


    何羨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是嗎?我還以為雲師兄知道呢。畢竟,這毒隻有劍首峰才有。”


    雲淺一聽,臉色頓時一沉:“何師弟這話是什麽意思!”


    何羨冷冷瞧著雲淺,並不接話。


    這時,於新開口:“何師侄,你剛說沈牧之中了毒?中了什麽毒?”


    何羨轉眼看他,冷冷道:“蝰毒。”


    “蝰毒?”於新大驚,盯著何羨,不敢置信地問道:“何師侄可確定真是中了蝰毒?”


    何羨點頭:“於長老若是不信,你可現在進去自己確認一番。不過,於長老動作務必小心些,牧之他心脈寸斷,稍有不慎,這條命恐怕就再也救不活了!”


    “什麽?心脈寸斷?”於新與周煜同時驚唿出聲。


    何羨冷笑著點了頭,目光一抬,又瞧向雲淺,嗬嗬笑道:“說起來,還多虧了這心脈寸斷,否則這蝰毒早就侵入心脈,到時候可就神仙難救了!”


    雲淺臉色難看至極。


    也不知是因為何羨那懷疑他是兇手的目光,還是因為弄巧成拙之下,沈牧之竟然還沒被毒死……


    “那現在怎麽辦?”周煜手足無措,看著何羨,一臉地焦急茫然。


    何羨道:“通知你師父,讓他趕緊迴來。”


    周煜哦了一聲後,忙匆匆跑開了。


    “可否讓我進去看一眼沈師弟?”雲淺忽然開口問道。


    何羨看向他,淡淡道:“不必了。雲師兄的關心,迴頭我會代為轉告,雲師兄還是請迴吧。”


    雲淺臉色難看,深深看了一眼何羨一眼,揮袖離去。


    瞧著他走遠後,於新皺著眉頭看向何羨,問道:“真的確定是蝰毒?”


    何羨點頭。


    於新聞言,臉色難看,可眼底卻在這時忽然掠過了一絲複雜之色。


    “蝰毒並無解藥,這沈牧之……”於新說著,看了何羨一眼,沒有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顯,意思就是沈牧之救不活了。


    何羨沒有理會他這言下之意,隻是朝著他說道:“還得麻煩於長老跑一趟玉和峰,將牧之中了蝰毒一事告知一下虞師叔。”


    於新聽他提起虞師叔,猶豫了一下後,道:“何羨,你真覺得你虞師叔那個弟子不是沈牧之下的手?”


    何羨看向他的目光頓時淩厲了起來:“於長老這話是何意?”


    於新臉上頓時有些訕訕,但還是說道:“我也隻是這麽一說,畢竟沈牧之還年輕,一時衝動之下,做了一些過激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有沒有可能,等事情調查清楚了,於長老自會知道。至於現在,還是麻煩於長老趕緊跑一趟玉和峰吧!當然,於長老若是覺得我不是正陽峰的人,使喚不動您,也沒關係,我自己去也行。”何羨瞧著於新,一臉地冷意,話中也已沒有了往日的親和,這讓於新心中有些不悅。可何羨身上隱隱透出的那股強勢氣息,卻又讓他心頭猛地一陣,緊接著,趕緊將心頭那些許不悅又壓了下來,訕笑著說道:“我這就去。”說罷,轉身就走。


    何羨看著他走遠後,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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