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本還想問問那個劉觀和金常最後怎麽樣了,是逃掉了還是什麽情況,可是見何羨得知牧之身上契約還在,心情就變得有些不好後,便將那話給壓了下去。


    何羨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金明閣的夥計已經給他安排好房間,他進去後,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幾處傷口,又換了一身衣服後,立馬讓人將金明閣的管事叫了過人,一番吩咐之後,又離開了金明閣去了皇宮。


    昨夜一場大戰,雖然結果還算可以,但皇帝那邊,總歸還是要給個交代的。


    他這邊剛走沒多久,沈牧之倒是醒了。


    一睜眼,看著隔著窗戶紙透進來的迷蒙日光,沈牧之一下子有些迴不過神。


    直到玄誠的聲音響起,才將他從這種迷茫的狀態中,給驚醒了過來,昨夜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湧入,隻是最後那二皇子到底死沒死,他卻是不記得了。


    想到此處,頓時眉頭皺起,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一旁玄誠見他沒有迴應,不由得心中一沉,該不會是受傷太重,留下了什麽後遺症吧?當下,趕緊探手抓過他的手腕,準備要捏捏脈息,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就在這時,沈牧之眼眸一顫,終於有了迴應:“那二皇子死了嗎?”聲音嘶啞難聽,剛說完這話,人便有些喘不過氣。顯然人雖然是醒了,可還是很虛。


    玄誠看著沈牧之一醒來就惦記著那二皇子的生死,有些無奈也有些不滿,瞪了他一眼後,氣唿唿地說道:“放心,人已經死了!你親手殺的!”


    沈牧之一聽,眼中那緊張的神色頓時散了開來。


    旋即,他看著玄誠,還想說話,玄誠卻沒好氣地攔住了他:“別說話了,你身體太虛,還是趕緊好好養神吧,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說著,就起了身,臨走,又沉聲叮囑沈牧之:“別起來!好好躺著。”說完,才匆匆出去了。


    沈牧之自是不會起來,主要是沒這個力氣起來。


    就如玄誠說的,他太虛了。


    而之所以會這樣,除了昨夜的傷之外,也跟這些天的遭遇有關。


    當初在安定城外被劉觀打傷帶走,又被關了幾天,不吃不喝的,等到何羨找到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是十分虛弱的狀態了,若不是一絲執念撐著,那會兒他估計就要撐不下去了。


    後來玄誠給他喂了藥,又幫著用靈氣給他體內梳理了一下,雖然當時讓他身體好了一些,可也僅僅隻是好了一些,勉強能讓他撐著去參加那個家宴罷了。後麵追殺二皇子,那一路上其實都是他憋著一口氣在咬牙支撐。到最後,找到二皇子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油盡燈枯,最後之所以能險之又險地殺了二皇子和那個刺客,除了執念之後,大部分都是靠得運氣。


    而當時殺了人後,他這心中一鬆,一直憋著的口氣頓時也鬆了。這口氣一鬆,人立馬就不行了,那會兒玄誠要是再晚到一會會兒,他估計也就救不迴來了。


    所以說,他此時還能活著醒過來,已經是莫大的運氣了。


    接下去,他估計得將養好一段時間,才能將徹底將身體養好了。


    隻是,二皇子雖死,可那些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大哥還活著一事他已經知道了,玄誠幫忙安頓的人,安全問題應該暫時不用憂心,想必等京城中穩定下來,蘇江那邊會派人將大哥送迴來。


    可父親呢?


    他還活著嗎?


    還有沈府之中,那個當初幫著外人陷害他陷害大哥的內鬼,還未揪出。此事,當時父親他們也有查過,一直都沒查到設麽頭緒,如今過去這麽久,想再將其揪出來,恐怕不容易。


    自然,還有青果……


    一想到青果,沈牧之的心口便傳出一陣鈍痛。


    從當初他在蚨山遇到青果到現在,一直以來,帶給她的隻有連累。


    這件事到如今為止,他最對不起的,也是青果。


    可到頭來,他卻什麽都不能為青果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劉觀帶走。


    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整個撕裂。


    門吱呀一聲開了,玄誠拿著吃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走到床邊,看到沈牧之閉著眼睛,卻滿臉悲痛神情,一愣之後,低歎了一聲。接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平靜說道:“吃東西吧。”


    沈牧之暗暗將心底如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不停湧來的悲痛強行壓下,而後睜開了眼睛。


    玄誠端著碗,拿著勺子,攪動了一下碗中的米粥之後,舀了一勺,往沈牧之嘴邊遞去。勺子眼見著就要遞到嘴邊了,忽而又縮了迴去,有些笨拙地往那勺子裏的粥吹了吹後,確定不燙之後,才又遞了過去。


    沈牧之看著這一幕,不由得臉上爬滿了尷尬之色,剛準備說讓他自己來,話還未出口,就聽得玄誠哼了一聲,道:“趕緊的!要不是看你可憐,你以為我願意這麽伺候你?”


    沈牧之聞言,隻好將那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迴去,乖乖地張開嘴,由著玄誠將勺子裏的粥喂到了口中。


    片刻功夫,玄誠拿來的半碗溫熱米粥便下了肚,沈牧之的精神似乎也略微好了些。


    感覺好些後,沈牧之便想問玄誠一些事。他心中有許多的問題想問。可話還沒出口,玄誠卻又突然起了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沈牧之聞言,隻好又作罷。


    玄誠走後,房間裏就剩下了沈牧之一人,胡思亂想了一番後,又昏沉睡去。


    此時,辰時將至。


    沈牧業不知去哪裏轉了一圈後,又匆匆迴了沈府,眉眼之間的神色比去時更加的凝重一些。


    迴來之後,他徑直去了二夫人也就是他的生母所住的院子。


    在裏麵待了許久之後,才又出來。出來時,麵上已經恢複平靜,可若細看,眼底之中總還能隱約看到幾許焦灼之色。


    從院子出來沒走多遠,迎麵就碰上了連叔。


    沈牧業與連叔打了個招唿後,就準備匆匆離開,連叔卻忽然叫住了他。


    “有事?”沈牧業轉頭看向連叔,問。


    連叔點頭,道:“大少爺快到了,老奴想出城去迎一迎他。”


    沈牧業聞言一愣,旋即立馬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連叔立馬應下:“那我叫下人去備車。”


    “車太慢了,騎馬吧。”沈牧業又說,那臉上,還真是有幾分焦急之色。


    連叔看了他一眼,低頭應下後,先一步往前院去了。


    沈牧業卻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看著快步遠去的連叔背影,神色滿是複雜,隱隱還有幾分愧疚,悲痛之色。


    良久,他才邁開步子,往前院行去。


    此刻,城外不足五裏的地方,正有幾個帶刀的護衛護著一輛馬車,慢慢朝著金陵城駛來。


    快到城門口時,忽然城中奔出兩匹快馬,朝著那輛馬車狂奔而來。


    片刻功夫,就到了馬車前。


    雙方幾乎同時停下。馬車旁那幾個帶刀的護衛本來準備拔刀的手,看清楚來人的麵目後,又將手收了迴去。


    連叔看著為首的護衛,急急問道:“這一路過來,可都好?”


    護衛點頭迴答:“都好。”


    沈牧業聽著這話,與連叔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大哥。”說完,就跳上了馬車,往車廂裏鑽去。


    誰料,一推開車廂門,看到裏麵的情形後,他卻當即愣在了原地。


    車廂裏,一人正躺在那裏,棉被裹著。那蒼白削瘦的臉頰,正是許久不見的沈牧平。隻是,無論是車廂裏正燒著的暖爐,還是那棉被下微微起伏的胸口,都在告訴沈牧業,這是個活人,而不是屍體。


    連叔和那個道長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為什麽,他現在看到的,卻是活的?


    就在沈牧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時候,躺在那裏的沈牧平卻突然睜了眼睛。


    眼珠子一轉,目光便落到了車廂門口的沈牧業的身上。


    瞧見他那驚訝疑惑的神情後,他眼底有一絲厭惡之色一閃而逝。緊接著虛弱一笑,輕喊了一聲:“二弟。”


    沈牧業被這一聲二弟,叫迴了神,當下慌忙整理好自己臉上神情,露出驚喜之色,道:“大哥,你還活著!太好了!”說著,又轉身大聲吩咐外麵的車夫和連叔趕緊迴家。吩咐完後,又轉過頭來看了看沈牧平後,道:“大娘看到你迴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沈牧平微微笑了笑,轉而問他:“家裏最近可都好?”


    沈牧業心神有些恍惚,聽到聲音,啊了一聲後,才反應過來,答道:“都還好,就是大娘因為擔心你和父親,這段日子身體不太好。不過,大哥你迴來了,大娘的身體肯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這段時間,家裏辛苦你了。”沈牧平看著他,又道。


    沈牧業低頭避過他的目光,低聲迴答:“大哥這是說什麽話,家裏最沒用的就是我了。”


    “怎麽會呢!以後家裏還都得靠你呢!”沈牧平又道。


    沈牧業聽著這話,心裏微微鬆了鬆,似乎大哥什麽都還不知道。隻是,轉念想到之前連叔跟那道長跟他說大哥死了,如今卻又活著出現在麵前,這到底是他們故意欺騙呢?還是他們也弄錯了呢?想著,剛剛鬆了鬆的心裏,卻又沉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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