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時期的曆史,本就是一段戰爭史,這也是劉徹的責任所在。


    送佛應該送到西,


    朝廷決定要在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出擊漠北,助推漢胡郡的成長,這一消息讓李廣冷卻的心再度複燃。


    張騫一離開,他就少了一個知已作伴,李廣不樂意了,心情不佳,就要人捧出他的大黃弓,牽來鐵色戰馬,在校場上跑了五圈之後,連續射穿十幾個掛在槐樹枝上的銅錢,心滿意足,才從府令手中接過酒爵,開懷暢飲,咕嚕咕嚕之間,一飲而盡。


    “廉頗雖老,尚能披掛戰場,老夫又豈可做那伏櫪老驥,垂老一時!”


    這一夜,


    李廣做了一迴不眠人。


    他失眠了,


    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隻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讓他的孫子李陵,替他認真地寫了一道奏章。


    臣李廣上疏皇帝陛下:


    臣本布衣,承先祖遺風,世受國恩,感念之至,不可忘懷。


    文帝時,匈奴入蕭關,臣從軍擊胡,屢經戰陣,馳馬疆場,一時出彩,進入眼簾。


    又有吳楚兵亂之時,臣追隨周太尉,克敵昌邑。


    現周太尉已因久未參戰,鬱鬱而終,臣惶恐不安……


    觀臣半生以後,屯兵上穀、上郡,驅匈奴於塞外,被甲胄於邊城。


    臣雖有失有過,然忠貞可見,雖春秋日高,然雄誌不減。


    聞陛下欲出擊漠北,主動擊潰殘勇,臣日夜所思,無非邊月,一道道劍鳴於耳,又一幕幕引弓奮矢,無論持戈待發,臣始終願以臃腫之軀追隨大將軍左右,為國效力,以報陛下知遇之恩而已。


    更漏剛剛報過卯時,他就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直奔未央宮,想呈上奏章,表達自己的心裏話。


    在塾門等待劉徹召見的時刻,他沒個停頓,興衝衝地與張騫談論起自己此次出征的設想,飽含真心。


    “倘若陛下恩準了老夫的奏章,老夫就要自請擔任前軍主將,將生擒單於,為三千隴西子弟報仇!”


    “可朝會上公布的出征將軍中沒有李廣將軍你,陛下覺得你可以歇一歇了,不必過度操勞,倒是下了一道詔書,恢複你郎中令的職務。”


    “難道老夫請戰,就是為了一個郎中令麽?不行不行!”


    在司馬門前,許久沒有得迴音,張騫看著李廣道:“哎,看來陛下沒有讓老將軍出征的意思。”


    李廣也不說話,隻是歎息。


    他老了麽?他不服老啊,可別人不明白他的心……


    張騫勸道:“依在下的意思,將軍不妨再寫一道奏章向陛下求情。”


    再寫一道?


    李廣傻眼了,


    這主意,有點怪怪的。


    “能行麽?”


    “放心吧,不求有效但求無過,莊子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隻要將軍鍥而不舍,相信陛下會被感動的,到時候不怕老將軍年紀大,一樣能行。”


    “好!就依大人!”


    當晚,李廣又寫了一道奏章。


    郎中令臣李廣昧死再拜上疏陛下:聞陛下出征漠北,未準臣請戰之奏,臣心急如焚,恐不能再赴。


    曾記右北平一戰,臣所部三千子弟,葬身瀚海,一旦思之,心痛不已,而從事中郎灌強,乃忠烈之後,亦因臣而埋骨他鄉。


    臣每念及此,悲戚斷腸。


    陛下聖恩浩蕩,赦臣折軍之罪,複郎中令之職,臣此次請戰,非為求封賞之機,而為慰三千忠魂,不戰不足以敬天地,不征不足以絕後患。


    非為私心自用,而為社稷盡忠,縱戰死疆場,亦無悔矣……


    奏章還是由李陵執筆,卻費了他半宿時間,寫完奏章,李廣心頭一軟,早已泣不成聲了。


    李陵對祖父的做法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難道他不可頤養天年嗎?卷起紙張就道:“不出戰就不出戰,祖父何必強求呢?”


    “你還小子,年輕得很,不了解老夫的心,隻顧兄弟之情,不思家國之情。”


    李廣說著,


    揮手就要李陵出去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見識,他不求李陵理解自己,而在乎劉徹的態度。


    自奏章送上去後,他似乎永不停歇地,幾乎天天到塾門等候消息。


    他這個樣子讓包桑十分感動,動了惻隱之心,轉身便進了宣室殿。


    “啟奏陛下!”


    包桑望著匈奴全圖前劉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道。


    劉徹沒有迴頭,手繼續沿著定襄一代緩緩移動,嘴上答道:“你有何事?若非大事,就待會兒再說吧。”


    “李廣求見。”


    “嗯,他又來幹什麽?朕不是恢複了他的郎中令了麽?他還有什麽要求麽?”


    “他要向陛下請戰。”


    “哎!這個李廣,真是倔。”


    劉徹不得不停下來,“這……李老將軍是何時來的?”


    “這幾天一直在塾門等著,說陛下若是不見他,他就一直等下去。”


    劉徹知道,


    這已是李廣第五次請戰了。


    要說,他這一輩子……


    劉徹輕輕歎了一聲道:“好!朕就見見他算了,你宣他來見。”


    “諾!”


    包桑的臉上立即顯出了笑容。


    看著老將軍焦躁地等待的身影,說實話,他心裏也不好受。


    好了,隻要劉徹答應見他,在包桑看來,他就沒有白等。


    “陛下口諭,傳郎中令李廣晉見。”


    話剛落音,


    李廣就笑著把寶劍遞到了他的手裏。


    雖然現在還是冬天,但李廣胸中唿出的氣還是熱乎乎的。


    這老兒,來之前一定喝了不少的酒。


    包桑在心裏想。


    李廣一身玄甲,配褐色戰袍,朱紅盔纓,與如雪的須發形成鮮明的對照,紅與白與黑,三種大色。


    他起於卒伍,向來不善於心機奇巧,但為了這最後一次的求戰,他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使出了窮追不舍的戰術。


    他破例沒有穿朝服,而是披了盔甲,便是以示他誓赴疆場的決心。


    “臣李廣參見陛下。”


    人事更迭,建元以來的老臣已是寥若晨星,何況他是身曆三代的將軍呢!難得……


    劉徹像當初對待鄭當時一樣把歡悅呈現在李廣麵前:“平身!”


    “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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