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被這雄壯的喊聲感染了,震得是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這車馬、抑或者是這氣壯山河的軍隊、這廣袤無垠的土地,使他開始對戰爭有了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幾年前的禦駕親征,那般讓人無法自拔。


    他忽發奇想,如果這個時侯匈奴突然來犯,他就會放下一切,再來一次禦駕親征,或者他就可以,體驗一番戰場搏殺的快感。


    他甚至生出一種生不逢時的感慨,曆來開國君主,沒有不馬上取天下的,這些君主很幸運,因為他們有可以放下一切,擁有廝殺戰場的機會,不會像他這一代的君主,便很少出征了。


    劉徹勒住馬頭,重歸現實,滿意地看了看汲黯,緊接著便問道:“兩萬車馬都備齊了麽?有沒有缺失?”


    汲黯並沒有打算隱瞞難處,迴答的很坦然,直接說道:“勉強征集到一萬五千輛車馬,盡數在此,還有五千正在征集中,陛下,請寬限幾日。”


    還沒籌集齊的話,


    那就有些尷尬了呀……


    自己以為是看預演,


    哪裏知道,隻是個排練……


    劉徹皺了皺眉頭:“大軍已過了西縣,相信不日將進入虢縣,時間上就有些來不及,不是朕為難你,隻是愛卿如此慢慢騰騰,豈不要誤了大事?”


    對汲黯的責備,劉徹向來是很有分寸的,他並不像簡簡單單的上司對下司,或者說對其他人那樣的聲色俱厲。


    但汲黯就這個脾性,有話從來不憋在肚子裏,有什麽就說什麽。


    看著在一邊旁觀的趙周和石慶,他反而是提高了說話的聲音,接著話道:“陛下……”


    不過話還沒有出口,卻發現劉徹、衛青和趙周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朝西轉去了。


    wrod天啊!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多麽慘烈的畫麵,叫人嚇地不輕。


    兩位士卒把一輛馬車趕得飛快,鞭子在空氣中發出“叭叭”脆響,而馬蹄自遠及近,馬蹄飛濺的聲音響過莽原,車駕後麵卷起團團煙塵,而從煙塵之中,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不好!出事了!”


    汲黯心頭一沉,也不管身邊的劉徹和朝廷的大員了,自己得先救人再說,在坐騎屁股上狠抽一鞭,朝前衝去。


    其實這件事也與自己有關,如果不盡快處理好,很可能便會得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車駕在莽原上疾馳而過,但汲黯的馬卻迎著車駕奔去。


    這車駕上的士卒,顯然已經發現了對麵來的奔馬,隻是高舉鞭子,怒聲大喊道:“閃開!竟敢阻擋朝廷的車輛,快滾開。”


    汲黯並沒有迴答,可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同時也舉起了手中的馬鞭。


    士卒見來人並不懼怕威嚇,心也虛了,本意是想減慢速度,卻不能奏效。


    而汲黯的馬已到了麵前,他毫不留情,揚手就給了士卒一馬鞭,那士卒的額頭,眼見得就湧出一股熱血,鮮血直溢,流淌下來。


    士卒痛苦不已,隻是捂著頭喊道:“好呀!你竟敢毆打官府差役,如此橫行無忌!不要命了?”


    但他這話剛一出口,頭上又是一鞭子下來,疼地他哇哇直叫。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官是誰?你看看你,誰叫你強取豪奪的?”


    士卒定睛一看,並不認識,但憑他身上的官服,一眼就看出來了,便明白此人官職必在長安市令以上,是個惹不起的大官。


    他倉皇地滾下車,跪倒在地連道:“小人有眼無珠,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


    這時候,車駕後麵的慘叫聲……已轉為微弱的呻吟。


    汲黯一臉怒氣轉到車後,才發現車尾還拴著一個人,那個人渾身被車駕拖得衣衫襤褸,皮肉裸露,血跡斑斑,慘不忍視。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士卒口中囁嚅,支支吾吾。


    汲黯見他不說,又是一鞭子下去,他臉上又多一道血印。


    “說!不說出來就沒完,你要是嘴硬的話,別怪本官要了你的性命!”


    “大人饒命,小人馬上就說!”


    原來他們一眾士卒,本是一大早就到京畿的鄉村去征集馬車,而這次他們去的是安陵邑,他們發現這家農戶把車馬藏在了柴火堆裏,又堅決不給馬匹,雙方發生衝突,他們惡從膽邊生,仗著自己有官在身,幹脆搶了他們的車馬,將人拖在車後一路迴京。


    汲黯沒有聽完,就怒不可遏了,這些個混賬東西!真是賣掉了朝廷的臉。


    他雨點般的鞭子落在兩個士卒的肩頭,而他們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汲黯一邊打,一邊罵道:“百姓乃是衣食父母!毆打百姓,如同虐待雙親,本官今日就教訓你們,免得你們以後不忠不孝!”


    兩個士卒不敢再求饒,因為那隻會激怒他,隻任由汲黯抽打,不一會兒,身上的戎衣都被打得襤褸不堪。


    這時候,長安市令聽訊急忙趕來,馬上吩咐差役,將車主扶上車,到京城療傷。


    然後又來到汲黯麵前,滿懷歉疚道:“都是下官疏於職守,致使士卒目無法度,實在慚愧,請大人治罪!”


    “你不要命了?此事就發生在陛下眼皮底下!你啊!哎!”


    汲黯雖然能夠體諒長安市令的難處,可這“貸貰”車馬雖由內史府經辦,但市令確實負責支付“貰金”的。


    若真的是抗旨不遵,那藏匿車馬的嫌犯,就應該由廷尉府負責,士卒本該是由中尉府調遣的。


    今日之事,論理應由周霸處理,自己越權行事,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而留下一個故意找茬的印象呢!


    “記住本官說的‘三不’,別忘,違令莫怪本官鞭下無情。”


    汲黯說罷,正要翻身上馬,卻見劉徹和大家都趕到了。


    他趕忙下來,


    來到劉徹麵前。


    “剛才發生了何事?引得愛卿如此著急前來。”劉徹問道。


    “陛下,是……兩名士卒因征集車馬而殘害百姓……”


    “嗯?竟有如此作為?”


    “不瞞陛下,這樣的事自征集車馬以來,屢有發生,屢禁不止啊!”


    汲黯說著,看了看衛青和周霸,衛青和周霸交換了一下眼色,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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