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史隨即將行前與郝賢商議好的租賦等事項一一稟告給衛青,也把原由講得一清二楚。


    “這些年上穀戰事頻仍,軍民疾苦,已經是入不敷出了。


    匈奴可恨,但郝太守為朝廷保了一年多太平,請大將軍在皇上麵前奏明情況,希望朝廷能體諒一二。”


    “哦!是這麽迴事。”


    衛青沉默了好久沒有說話,作為大將軍,有些東西他也不可以逾越。


    此時,他也有自己的難處,依照朝廷製度,上計乃丞相職責所轄,中朝直接插手,不合規製,難免有人議論。


    好事者更會散播謠言……


    還有就是,代理丞相署理朝事的李蔡,雖說早年曾經跟隨他出征,有過顯赫戰功,曾經也是一條鐵血丹心的漢子。


    可是,在入朝之後,借助中外朝,與禦史大夫嚴助並列,他卻變了一個人,熱衷於應酬逢迎了。


    同朝奉君,心卻相隔了。


    再難迴到從前模樣……


    當然,衛青也沒有絕情到迴絕郝賢的要求,在吩咐府令送客的同時,他說了一句話:“倘若遇到機會,本官自會說話的,你先等著。”


    “如此,大將軍仁賢,下官代太守謝過大將軍了。”


    離開大將軍府,長史便不自覺地,有了一種隱隱的擔憂。


    迴到驛館,他反複地摩挲手中的計簿,一時沒有了睡意……


    他也不知道迎接他的會是什麽,而朝廷又是否會計較那些。


    戌時三刻,衛青已穿過北闕,來到未央宮宣室殿門前,躊躇不前,片刻後,他輕聲向守候在外的包桑問道:“皇上……他還在批閱奏章麽?”


    包桑努了努嘴,低聲道:“已經批完了,正和小霍將軍在裏麵談論兵法呢!小霍將軍真聰明!”


    “這……還是煩請公公稟奏,就說衛青有急事上奏。”


    “大將軍稍待,咱家這就進去。”


    看著包桑進了宣室殿,衛青便將腰間的寶劍摘下來,準備掛到劍架上。


    隻見那上麵也放了一把寶劍,不用說,那是霍去病的。


    自從當初見了一麵之後,霍去病在劉徹心中的地位與日俱增,隻要有空,劉徹就讓他待在侍中,閑暇之際,君臣談論兵法,相語甚歡。


    而多次與衛青交流演習,幾次三番打下來之後,讓霍去病成熟了許多,他對兵法有了濃厚的興趣,而且能夠結合自己的臨陣決斷,延伸發散,每每總有“新見”獻給皇上。


    相比之下,衛青因為忙於署中公務,很少與皇上如往昔那樣沒有拘束地交談了。


    這也是必然的,霍去病還隻是個少年,身份合適,自己呢?早已不是個白身了。


    他心頭倒沒有什麽失落,畢竟是自己的外甥,隻是羨慕少年人那種生機勃勃的樣子。


    想想自己,眼看就要進入而立之年,心中就多了幾分焦慮。


    人這一生苦短,時不我待,他已經在內心打定主意,要向皇上請求,親自統率三軍,再次出境與匈奴決戰,爭取在黃金時期,為大漢朝立下汗馬功勞。


    衛青正想著,包桑便出來了,沒得說,肯定是劉徹宣他進殿。


    走進宣室殿,就聽見劉徹響亮的聲音:“卿之所言,乃朕之所慮也,小小年紀就懂這麽多,可喜!我軍今後就是要深入敵境,寇可往,我亦可往!”


    他看見衛青,就招了招手:“愛卿也快來聽聽,朝廷如若像霍去病這樣的將領多一些,何愁匈奴不滅?”


    “承蒙聖愛,臣不勝感激。”


    當著衛青的麵聽到皇上的褒揚,霍去病心裏既高興又不安,生怕出了這殿門,舅父會指責自己過分得意。


    除了母親,也隻有衛青與他最親了,畢竟是朝夕相伴,衛青的不怒自威,有時候也會震攝住霍去病。


    但衛青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這些了,他倒是沒在狀態,心中想的惟有上穀的戰事。


    “啟奏陛下,上穀太守郝賢有奏章呈送,恭請皇上聖覽。”


    劉徹打開奏章,瀏覽一遍,眼裏就掠過異樣的光芒,他高聲對霍去病道:“拿燈來,朕要看看!”


    來到漢匈形勢圖前,劉徹的目光由東向西慢慢移動,最後停在河西以外,他迴頭向衛青問道:“匈奴軍此舉意圖何在?,他們又不安分了?”


    霍去病插話道:“依臣觀之,匈奴進犯上穀,不過隻是誘兵之計,欲誑我軍進入漠北,待陷入漠北之後,便會露出獠牙。”


    劉徹沒計較那麽多,隻是接著問道:“哦?!那依愛卿之見……這一仗該如何打呢?”


    “臣以為匈奴軍必在漠北一線設伏,因此我軍不可輕進,我軍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仍可設伏於冶水兩岸,待敵撤退之時,我軍乘勝追擊,定可大勝。”


    “哦!不錯。”劉徹點點頭朝衛青問道:“愛卿的意思呢?”


    “臣捕獲匈奴單於季父羅姑比後,曾審問過他的當戶,據其供詞所言,漠北當口,以休屠王和渾邪王為主,更有大小十數個部落。


    他們雖為同族卻各自為政,單單隻服從於單於,相互之間卻也常常結怨,而休屠王與渾邪王也以為,祁連山山高萬仞,終年積雪不散,飛鳥猶不能過,何況人呢?”


    “有理,你看,這翻越了祁連山,愛卿以為可以嗎?”


    衛青道:“兵法有雲:‘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而上下能否同欲,要在為將者的謀略,隻要我軍戮力同心,一致對外,勝券在握矣!”


    “愛卿能不能再說得詳細些?”劉徹笑了笑道。


    “既然匈奴部落不齊心同攻,所以如若臣此次依據河西之地,必先得攻擊分散衰弱之敵,先咬一塊肉,各個擊破,則敵不堪一擊。


    據張騫大人言,河西以外金城、令居一線,以烏山分嶺,共有五個部落,皆彈丸之地,我軍倘能越過烏山,定能初戰大勝,震懾敵酋。


    繼而向西北進發,則能力克渾邪王和休屠王之軍……大軍所過之處,降者存,而抗者誅。”


    在劉徹沉思之際,衛青覺得自己此刻惟一的選擇就是抓住機遇,讓皇上準許他作為出征大漠的統帥:“皇上,臣願率領大軍,兵出河西,繼續北上。”


    幾乎就在衛青說話的同時,霍去病也向劉徹請戰:“請皇上恩準臣同大將軍一齊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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