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看起來很恐怖,但那又怎麽樣呢?這裏是那?這裏是漠北,距長城還遠著呢!”


    “未雨綢繆壞不了事,也許平靜之下,那個皇帝很可能又有心籌劃著一場漠北戰事!”


    趙信一想到這裏,頓時眉宇就蹙鬱凝結了,對漢朝來說,他是針對對象,不知多少漢人對他恨之入骨。


    “要知道,我手中可是沾了三千漢軍的鮮血啊!一個反複無常的人,若是兩國開戰,衛青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


    “那又怎樣呢?什麽反複無常?夫君本來就是匈奴人,迴歸故鄉不是應該的麽?有那麽讓人痛恨麽?”


    “是的!我是匈奴人。”


    趙信苦笑著吹了一聲口哨,坐騎很快乘風就來到麵前,他牽了馬韁便朝迴走,像是對自己說話,又像是對可西說的。


    “可那樣的迴歸在漢皇看來,就是叛國,就是犯下了誅滅九族的大罪。


    你不了解漢皇,他甚至可以原諒在作戰中無功而還的將軍,但他最恨的就是背叛了。


    正如太陽神不喜歡一個不敬畏它的人,任何不忠,都是罪過。”


    可西沉默了,夫君的一番話讓她的心一下子變得憂鬱起來,她隻拉著馬,緊走兩步,便又有了話意。


    她搖了搖頭,與趙信肩並肩地說話道:“在我看來,漢與匈奴都是天地的兒子,為什麽非要鬥個你死我活?就不能像親兄弟一樣和睦相處呢?”


    “唉!”


    趙信已經上了馬,迴頭看了看踩著馬鐙的可西,心想:她太善良了,她根本不像她的父親和她的哥哥,她怎麽就不知道這是戰爭呢?


    差異的文化與不同的習慣,關鍵是還衝撞在了一起,戰爭是必然的。


    跟在趙信後麵的可西,嘟嘟囔囔地埋怨她的哥哥,當初就不應該與於單爭奪王位,也不該逼死軍臣單於。


    她所擔憂的,很直白很簡單,就是一旦重開戰火,不知會有多少百姓遭受磨難。


    此時為了她的夫君,她也要勸說兄長與漢朝重新修好。


    “我要稟奏單於,讓他與漢朝再續和睦,別再打下去了。”


    趙信心想:以單於的性格,恐怕很難,也不實際,就算是小打,也會打那麽幾場。


    可這話他沒有說出口,他不願意說,怕傷了可西的心。


    前麵是一道緩坡,翻過這道坡,就可以看見他們的穹廬了。


    兩匹馬爭先登上坡頂,遠處的狼居胥山,眼前廣袤的草甸,一頂頂白色的穹廬,便都進入他們的視線了,自然而又安詳,再平淡不過的生活,卻總是在恬靜中有別樣的誘……惑。


    從遠處傳來牧羊姑娘的歌聲。


    這是一片多麽平靜的土地啊,在這草原上生活的,又是一群多麽質樸的生命啊!可西的眼睛濕潤了,她從小嬌生嬌養,對殺戮向來是厭惡的。


    可西心裏亮了,她催動胯下的坐騎,緊緊地追趕著趙信而去。


    ……


    時間不知不覺,慢慢流逝,在趙信的鬱鬱寡歡中到了十月。


    這個時候,正是匈奴人剛剛舉行了祭祀天神的盛大典禮。


    這天,趙信接到了單於庭的傳話,是一個命令,要他立即去單於庭聽取耶律汗使者的通報,商議匈奴與漢朝的關係。


    單於有令,趙信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趕到單於庭,他發現除了左右賢王、左右骨都侯外,西部的休屠王和渾邪王也來了,整個寬闊的議事廳內,彌漫著一股馬奶酒的芳香。


    伊稚斜看起來比去年時又壯碩了許多,一掃累年戰敗的頹廢,他的眸子裏閃耀著自信的光亮,渾重的聲音在穹廬內迴蕩。


    “漢廷對我大匈奴使者如此輕慢無禮,是可忍,孰不可忍!”


    “進兵長安,飲馬渭水!!!”有人高聲喊道,穹廬裏沸騰了。


    有人高唿,要用漢人的腦袋做酒碗,有人要用漢人的心做下酒菜肴。


    趙信嘴角閃過一絲笑容沒有出聲,就在靠門的角落坐了。


    這群人,


    真是什麽大話都敢說……


    但他雖然默不作聲,卻還是被伊稚斜犀利的眼神發現了。


    他伸了伸胳臂,平息了諸王和將軍們的聒噪,高聲喊道:“自次王為什麽沉默不語呢?諸位王爺,聽聽自次王怎麽說吧!他是從長安歸來的,他一定清楚漢軍的底細。”


    “好!好!”狂熱的唿喊聲再次在議事廳上空迴蕩。


    誰也沒有注意到,耶律孤塗鄙夷的目光,但趙信覺察到了。


    不就是嘲笑他見風使舵,屢戰屢降麽,這還能怪他……


    他暗暗埋怨單於,在這樣的場合讓他說話,為什麽要提到長安呢?


    這與打他的臉有什麽兩樣?他壓抑住負麵情緒,從地氈上站起來,來到地圖前,聲音顯得很沉悶。


    “各位王爺,各位大臣請看。”


    跟隨著趙信的手指,匈奴王爺和大臣們驚異地發現。


    好像短短幾年間,匈奴人不僅失去了河南大片的土地,而且也退出了漠南,從而使西到涿邪山,東到諾水,南到鞮汗山的遼闊草原和大漠暴露在漢軍麵前。


    他們不敢麵對的,全讓趙信揭了出來,好嘍,真相了。


    “目前漢軍關注的重點還在上穀、漁陽和右北平一端。


    隻要兩位王爺守好那裏,漢軍就不可能在我西線取得突破。”


    耶律孤塗輕蔑地掃視了一下趙信道:“都是當年自次王建議退守漠北,才致今日之患,我軍何不從漠北、河西出兵,直接與漢軍決戰,去收複失地呢?”


    耶律汗立即與他響應。


    伊稚斜把目光轉向渾邪王和休屠王,問道:“這……二位王爺怎麽看?”


    “這?還是渾邪王先說吧!”休屠王看了看渾邪王道。


    渾邪王喝一口馬奶酒,為的是給自己要說的話找一個緩衝的空間。


    他原本是奔著祭天盛典而來的,平心而論,他壓根兒就不願意與漢朝兵戎相見,他不願看到經過他勵精圖治,才贏得的平安祥和的領地,因此而遭遇漢軍鐵蹄的踐踏。


    騎兵之下,安能有完卵?


    伊稚斜就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王爺有何高見,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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