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劉徹想了很多,是不是自己太過恩護了呢?


    衛青是棟梁之材,可過多的榮寵,又是否會讓他頹靡。


    但下一秒,他釋然了,既然衛青有心上訴,請求推掉賜予,那就證明,這些恩澤,都是值得的。


    他還是那個衛青……


    劉徹沉吟了片刻道:“如果是此事的話,就不必了再說了。


    皇姐她有這個意思,丞相和廷尉也是極力推薦,而且朕覺得可行。


    再說以愛卿的功勞,不要說三個爵位了,就是再多幾個,這恐怕也難比得上你一次對匈奴的大勝吧?”


    “陛下,臣之所以驅除匈奴,皆是因為將校同心,士卒用命之果,可與犬子毫無關係,倘若犬子可以封侯,那將軍們的兒女該如何呢?這不公平!請皇上明察!”


    衛青此刻十分執拗。


    “哈哈哈,愛卿虛懷若穀,謙謙恭謹,朕很理解,但朕先已改變了對董仲舒的任命,現在又要去收迴封賞,這讓朝臣們怎樣看朕呢?朕乃一國之君,說的話便是一言九鼎,又豈能視詔命為兒戲?”


    這……微臣,隻是臣心有愧,恐怕於理不合,於情……”


    劉徹白了他一眼道:“朕明白愛卿的意思,你不就是怕朝臣議論麽,隻要你多打勝仗,多殺匈奴,為國盡忠建功立世,不管什麽議論,自然而然就會平息的,你就不必憂慮太多了。


    朕還要批閱奏章呢,別再推拖了,你就先下去吧!”


    “陛下!”衛青還要說話,劉徹卻已揮手提筆,埋頭看奏章了。


    “哎,如此,臣告退了……”


    從宣室殿到司馬門的這段路,衛青以前也不知道走過多少迴,但是今日,他有點兒覺得這路有些漫長。


    幼子們的爵位就如同三座大山一般,直壓在他的心頭,讓他一想起來就會有一種負債的沉重。


    ……


    什麽叫乘勝追擊,現在便是了,沒過多久,劉徹又發動了大戰。


    衛青與眾將這才明白了,原來皇帝早在他們勝仗時,詔令他們人迴來,兵留在邊塞,是這個意思……


    七月底,漢軍在定襄、雲中、雁門三郡舉行了莊嚴的出征儀式,而成樂城外,正是棗子吐金的季節。


    遼闊而幹的空地之上,七萬漢軍旌旗獵獵,一派臨戰的氣氛。


    任安登台宣讀討伐匈奴檄文,例數匈奴罪行,張達了大漢朝義師出征,討逆伐罪的旨意。


    當然,這是套路文。


    總得有個名頭。


    一通鼓罷之後,衛青在將士們“戮力同心,殺敵報國”的聲浪裏,走上了閱兵台,他親手將爵中的酒灑向長天,用以祭奠曾在二月定襄戰役中犧牲的將士。


    然後,麵對眾位將士高聲道:“古語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有一無三便是本將的唯一要求。


    殺就殺個一泄千裏,衝就衝個丟盔棄甲,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怕死!


    本將今日命鼓手隻鳴一通,意在鼓勵我軍一鼓作氣,橫掃千軍。


    身先士卒、不畏死者,賞!臨陣畏敵者,斬!知否?”


    蘇建、趙信雙雙出列,來到閱兵台前,向大將軍告別:“末將此去,自當奮力殺敵,絕不負皇上厚望。”


    他們躍上戰馬,三千前鋒迅速向北奔去,瞬時無影……


    在雁門,李沮對李廣道:“李將軍!您聽見了麽,從定襄方向傳來的雷聲,真是氣動山河啊!”


    “哈哈哈,那是大將軍催征的鼓聲,是咱們漢軍北去的步伐。”


    李廣麵對全副武裝的三萬將士大聲喊道,“出擊……”


    兩位將軍馬上拱手作別,李廣一路奔襲而去,直撲長城以北。


    而驃姚校尉公孫賀所率領的八百勇士,自從雲中出發後,驟風般地席卷塞外,蒼闊草原上,十萬漢軍在東西數百裏的戰線向匈奴軍發起了全麵進攻。


    ……


    倚窗而坐,她看見春日盛開的玉蘭花枝頭,還有兩隻小鳥依偎在鮮花叢中,“唧唧喳喳”地聲道,傳遞著它們之間才聽得懂的溫馨。


    衛子夫隻是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睛有些濕漉漉的。


    衛青已經走了有段日子了,他臨行前到宮中辭行時曾提到,他向劉徹陳情撤銷對三子的封侯,但沒有獲得允準。


    就因如此,他們夫妻倆發生了婚後多年來的第一次爭吵。


    雖然劉徹好言相說,


    但她心裏還是有些委屈。


    那一天,姐弟倆相坐許久,衛子夫那時除了安慰,卻也不知該如何去勸解。


    這江山姓劉,他們作為臣下,從來改變不了這種命運。


    她看得出來,衛青是在心情極不暢快的情況下出征的,因此多日來,她的心弦總是緊繃著。


    果然,不足一月時間,就從前方傳來先鋒軍出師不利的消息,她擔心皇上會龍顏不悅,降罪於他。


    此時,在她思考間,春香進來奏道:“娘娘,包公公他來了!”


    她有些慌神地站了起來,就是擔心邊關出了什麽事情。


    事實上,包桑是來傳達劉徹的口諭的,他直言說衛青的人馬已從定襄出發,向北去了。


    而且從邊關迴來的使者稟告劉徹,漢軍士氣旺盛,大將軍運籌有方,讓她不要太過牽掛。


    ……


    “平身!咦……何事讓子夫如此著急,竟不待朕宣召就進宮來了?”


    劉徹對參拜的衛子夫地揮了揮手,多少有些介懷。


    這話衛子夫聽起來有些生硬,但她的迴答仍是軟軟的:“這不,據兒他鬧著要見父皇你,臣妾就帶他過來了。”


    並不充分的理由,在現場三人心中的反應是何等的迥異,衛子夫臉上的笑遠不及往日歡暢。


    而小劉據卻從父親情感微妙的變化中,獲得一絲莫名的擔心。


    “哦?”


    劉徹看見劉據,臉上的陰雲頓時便散去,“是啊,據兒該七歲了吧?”


    “年底就該七歲了。”


    “哦?朕像他這麽大,早就在思賢苑讀書了,讓朕想想,嗯!也該給他選一位太傅了。”


    劉徹捧起劉據的臉,埋頭便要去親吻,極盡慈愛。


    劉據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父……皇!父皇,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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