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倒也聽從了伍被的計策,盡管此計是不成功便成仁。


    他也明白,一旦這麽做,就相當於與朝廷割裂,扣上特大號的帽子。


    沒辦法,隻有聯合眾諸侯,重演一次七國之亂,他才有一半的機會,否則,一成可能都沒有。


    就在當月,劉安說幹就幹,直接行動了,於是乎,以公孫弘、李蔡為首名義發出的密劄從壽春出發,一路上飛向各個諸侯國。


    那些信使們為了偽裝,也做是了功夫,一無例外地穿著長安的服飾,操弄著長安的口音。


    至於信件內容嘛。


    當然是危言聳聽的。


    但劉安始終相信,不要說諸侯王,就是眾多家資萬貫的郡國富豪們,又有哪個願意被遷到朔方那鬼地方呢?


    要啥沒啥,還得幫助國家建設。


    吃力不討好,


    朝廷給一麵錦旗,然後自行腦補……就沒了。


    他覺得不久後,天下將會燃起熊熊的烈焰,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劉徹,最終將在火海中結束他的生命。


    想得有點多,但造反嘛,不心裏安慰一下,那麽大的壓力,會受不.鳥的。


    每天見了劉遷,劉安仍然訓誡他要學會忍耐,不要衝動地再散布那些無益於淮南的狂言癲語,這也就可以免得引起朝廷的懷疑。


    伍被也很清楚,幾次出外征戰,衛青不僅武力不俗,更因其功高位顯,而統率三軍,必定戒備森嚴,在其全盛時期,想要行刺,絕非易事。


    所以說,對於刺客的人選,他是非常謹慎的,躊躇多日,他終於想到了一個人,誰呢?這就是漂蕩在江淮一帶的遊俠陝寒孺。


    這陝寒孺的師祖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貨,也就是景帝時的遊俠王孟。


    他曾因參與了刺殺袁盎等朝臣的行動而被朝廷就地誅殺,他的門徒因此呢,也與朝廷結了怨。


    所謂的江湖義氣扣在遊俠身上,除了不冒犯百姓,這群人大多忠奸不辨,肆意胡為。


    但是選這樣的人物去長安,伍被感到再合適不過了。


    他們的見麵是簡單而實際的。


    這個陝寒孺接受了伍被的重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請將軍放心,此去長安,在下定要取劉徹和衛青首級迴來。”


    說大話誰不會,伍被擺了擺手道,“你萬不可窺視未央宮,隻要殺了衛青、汲黯等人即可,剩下的就是王上的事了,記得一定要慎重行事。”


    當天晚上,伍被在府中設宴款待陝寒孺,而酒至半酣時,陝寒孺興致就來了,提劍便舞,同時伴著沉悶的吟唱。


    那歌聲蒼涼而又慷慨,隨著長劍的揮舞,一直在廳中徘徊。


    遊俠呢,每一次出擊都意味著踏上不歸路,他們也是人,不要看他們顏麵冰冷,到了鋌而走險的分上,內心照樣也很複雜,再大膽的人,一擊不中也會手忙腳亂。


    像荊軻刺秦王,一擊不中,就代表判了死刑,那裏能冷靜到底?


    伍被上前,按住寶劍道:“陝兄還有什麽需要托付我的,盡可以提出來,我一定會派人精心料理的。”


    陝寒孺將一爵酒灌進肚內,擦了擦嘴角僵笑道:“漂泊之人,不勞將軍牽掛,在下近日就前往長安。”


    轉眼便過去了一個月,派往各個諸侯國的使者沒有帶給他們什麽值得鼓舞的消息。


    也就是除了衡山王那裏有所迴應外,其他劉姓諸王不是冷漠地觀望,就是含糊其辭,虛與應付。


    陝寒孺呢?自從離開壽春後,也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沒有……


    隻要這些冒丞相和禦史大夫名義的“偽書”有一件落在朝廷手裏,或陝寒孺背叛,那麽就遭殃了,壽春幾乎就難逃血光之災。


    就連一向處事隱秘、不露聲色的劉安也坐不住了,現在已經到了很危急的時刻。


    石沉大海這麽久,他忍不了了,馬上亂召集了劉遷、伍被以及劉建到宮中議事。


    ……


    “寡人現在有一種危機將臨的感覺,這些你們難道沒有感到,眼下這種沉寂很令人費解!”


    劉遷笑道:“父王您多慮了,如此平靜,恰好說明了朝廷根本沒有覺察淮南的舉動,還歌舞升平呢!”


    “不!這是臨戰前的寂靜!”


    劉安很失望地看一眼劉遷,眉頭就更加頻繁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寡人決定了,不宜再等諸王響應,準備提前舉事。”


    說著話,他的眼神也掠過麵前的每一張臉,就看見了迥然相異的表情,與劉遷的亢奮相比,伍被是迷茫,而劉建是沉默。


    伍被對劉安沒有與自己商量就決定提前起事感到突然,但根據目前的形勢,與其坐等事情敗露,倒不如拚死一搏,沉聲附和。


    孫侄輩裏被劉安十分看重的劉建,卻是滿臉嘲諷和譏笑,說出的話也很氣人:“王上真以為咱們能取而代之麽?”


    劉建接著緩緩地起身道:“王上,懷知其不可而為之,隻會給淮南帶來災難,王上若是想保國安民,就不妨聽孫兒一言。”


    “說!”


    “誅荼後,並縛劉遷赴京請罪,或許……還可以保淮南國不被除籍。”


    “什麽?你要寡人誅殺王後,獻出太子?”劉安隻覺一股冷氣順著脊梁,直衝後腦。


    在抬頭那一瞬間,劉安的心裏“咯噔”一聲,如此逆耳之言,甚是怪異,不禁驚了一聲:“莫非你……”


    “爺爺是不是想問是誰向朝廷告的密?不錯!早在你們決定起事前,孫兒呢,就把淮南國的所為報告給了朝廷。”劉建毫不掩飾道。


    “混帳東西!”


    “不僅僅這些,孫兒還向朝廷舉報王上賄賂東方朔、安插姑母在京都刺探消息的事情了。


    估計……現在二人都已身陷囹圄了吧!”劉建說罷,便仰天大笑。


    “父親大人!孩兒終於為您出了一口惡氣了,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伍被和劉遷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嘴巴張得老大,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突然發生的變故了。


    真是好一個內賊!


    好一會兒,劉遷才暴走了,跳起來從劍架上拔出寶劍,從劉建的身後,往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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