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高氣燥,草色略顯地淡了一些,天邊藍而泛白,底下塵屑濺起,出現了人的蹤影。


    漠北草原中,狼居胥山前,一群匈奴人正驅趕著羊群,往南邊趕路。


    這群人裏麵,有一個青春洋溢的少女,乘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


    周圍趕著羊群的人似乎有些敬畏她,離得有些距離。


    不過她似乎是習慣了,並未覺得不妥,哼著牧歌,慢悠悠地望著漫無邊際的草原戈壁。


    她是匈奴人的大祭司,是接自她爺爺的傳位,雖然是一介女流,可並不影響她在匈奴人眼中的威望。


    即使是大前提下,女人在匈奴人眼中地位不高,做了大祭司,她同樣是匈奴人中權力最高的幾個之一。


    戈是她的名字,她不計較這個名字好不好聽,因為,這是她母親取的,她母親是一個漢人,她母親是被她父親從匈奴人手上救下來的。


    縱使是軍臣單於不滿她父親迷戀漢族女子,刺了她母親一刀,流血過多幾近死去,可她父親還是用命,把她從九幽救了迴來。


    她的母親陪伴了她三年,教會了她一些漢人語言,便走了,在她爺爺幫助下,迴了漢朝邊關城池,那兒才是她母親真正的家。


    可笑她母親從沒有愛過她父親,因為她父親是一個匈奴人,她母親隻不過是想把她父親當作保護傘,先保住性命,再迴到漢朝。


    她母親還記著她,所以陪了她三年,便毅然離開。


    戈不恨她母親,因為兩族之間,早已勢同水火,各自背後,都有著糾纏不清的血恨。


    匈奴人每次大規模南下,都帶走數萬漢人,踐踏萬千畝漢朝土地,殺害邊關士兵,這就是血淋淋的世仇。


    她母親是個明白人,即使是戈的父親以死獻祭,救了她母親一命,她母親還是記得她是漢朝人,依舊記得邊民不得內遷、外遷,遵守著漢人的規矩。


    戈幾乎是要被她母親帶迴漢朝的,可戈的爺爺,大祭司不同意,而她母親想迴去就得借助大祭司的幫忙,就是活命,也是受了他的庇護,隻好同意了。


    戈的母親名為曾慈,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土生土長的漢人。


    一個女孩子之所以取了戈這個名字,是因為曾慈覺得,她是刀械下不該誕生的生命,以武止戈,她希望武力背後,是為了止戈,戈字意於武,極之則反之。


    大祭司三年前就死了,戈一度覺得生活沒有了希望,直到她被迎上了大祭司之位,才重燃了鬥誌。


    戈的爺爺,也就是大祭司,把聖火傳遞給了她,她就要為匈奴人負責,大祭司一脈,是太陽神賜予匈奴人的人間代表,她的權威,至高無上。


    她從小被大祭司培養大,自然知道她所要做的事情,這次從狼居胥山下來,也是求天賜福,緩解草原上牧草不長,牛羊不肥的壓力。


    半路上跟上了一群南下牧羊牧馬的族人,可惜她的身份暴露了,這些人不怎麽親近她,覺得女大祭司就如聖女,不應該沾染俗世人的汙濁。


    就這麽過了好幾天,鬱悶的戈終於與這群人分道揚鑣。


    她性子向來活潑,受不得一言不發,一個人趕路,也是家常便飯,說不上話,自然就一個人走了。


    居延一帶守駐著隱沒於大漠的伊稚斜單於總部,戈要迴的,就是這兒。


    ……


    正在戈駕馬迴來途中,一隊漢人被單於在樓蘭、漢朝、匈奴三國邊境抓住了,他們是張騫一行人馬。


    樓蘭國雖然與漢朝交好,可背地裏一直受著匈奴人挾迫,樓蘭王不怎麽痛快,但他畢竟要接受現實。


    漢朝邊關將領,沒有皇帝命令是不允許離關太遠自行出兵的,所以樓蘭王根本指望不了韓安國他們。


    若是等漢天子命令,一切都晚了,他不得不為他的子民考慮,所以樓蘭王還是做了匈奴人的傀儡。


    單於讓說出張騫一行人的行蹤,樓蘭王便說了,沒有老大祭司護著,張騫這一次,沒能逃過單於親率大兵的魔爪,狼狽被抓。


    其實被單於抓,並非張騫最痛苦的事,而是他的使命沒有完成,讓他心中一片澀涼。


    他一路像個野人一般,經過千難萬險,來到大月氏都城藍氏城,可惜大月王早已失去了雄心壯誌。


    當年被冒頓單於打得猶如喪家之犬的仇恨,不但沒有越來越濃,反而漸漸淡忘了,對張騫的百般勸說,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滯留在藍氏城半年無果後,張騫頹靡地選擇了迴去,任命雖然未完成,可家還是要迴的。


    不迴去能怎麽辦?難不成依靠殘存的十幾個漢人左右大月氏上下的意見麽,這太難了,根本不是他可以完全的。


    絕大部分大月人,連漢朝都沒聽過,更不要說,相信一個漢人了。


    哀莫大於心死,三魂像是缺了一魂的張騫,沒有了以往的銳氣與謹慎,要不然以他在草原上橫貫近萬裏路,幾年的經驗,那裏會被匈奴大單於輕而易舉的抓住?


    在迴居延的路上,伊稚斜單於倒是有意讓他倒戈,特地讓中行說勸說他反了漢朝,歸附匈奴人。


    張騫非但沒有同意,還狠狠的罵了中行說一頓,他曾經在劉徹左右的時候,也曾經聽過衛綰給劉徹講課。


    那些國仇家恨,他與劉徹一樣,仿若感同身受。


    中行說苦勸無果,添油加醋地說了一大堆張騫的不識好歹,伊稚斜單於一聽,狠狠地將一罐酒摔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讓人施了一番酷刑,把張騫打得遍體鱗傷。


    沒有屈服的張騫,被扣押著,突然想起了劉徹的囑咐,他開始不再頹唐,把漢節,當作了寄托,把一路上所見所聞,當做了重要消息。


    迴去向國人陳述一個不一樣的西域,便是他迴去所要幹的事情。


    戈有個好朋友,這個人不關心她的身份,她的名字叫綠珠,是戈從奴隸裏麵救出來的。


    至於為什麽救她,一是因為她年紀小,才十歲左右,二是因為她是漢人。


    戈長得更像漢人多一點,她對漢人充滿了興趣,她的母親是漢人,她很早就想去找她了。


    一迴來,戈就直奔自己營帳,她帶了很多禮物,要送給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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