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先帝削不了藩還惹得一身騷?劉徹很清楚,明麵上大聲唿喊著奪權的晁錯,是不可能成功的,而先帝把晁錯枉殺雖然可惜,卻也是事件發酵之後不是必然的必然!


    沒有人會情願束手就縛,先帝他步子邁得太大,硬要讓諸侯王乖乖交權,這不太現實,自然就扯到襠了。


    而劉徹知道,假借推恩之令,迷亂那些夢想著奪權的,諸侯王非嫡長的子嗣,是一石二鳥之計,他們內部糾紛,落得劉徹這個漁翁得利。


    經過分割後的諸侯王地盤變小,封地也小了一階,自然而然納入了郡縣管束範圍內,讓劉徹可以借著祖製掌控這群人,也算得上是瓦解他們的勢力,要不然後來的劉備又怎麽會家道中落呢?


    削弱地方侯王勢力一直是劉徹的心中所念,


    而流落江都國的主父偃也不會想到,


    在這冰天雪地,


    一個無名小卒,一個權傾天下。


    他們的主意、思考,竟是不可避免重合了。


    劉徹也沒忘了主父偃,雖然推恩令自己已經知曉,但主父偃畢竟是首功之臣,而且對齊國、燕國等諸侯國有打擊之用,推恩令之名號也是要掛在他身上的。


    ……


    懷抱著安然睡覺的兒子,衛子夫在侍女的裝束下,祛去了素淡,變得光彩奪目,與衣著相得益彰。


    今日便要家宴了,可家宴的主角既不是太皇太後不是太後,也不是皇後,而是她衛子夫,或者說是她懷中的兒子。


    起身照著銅鏡,流光從漢服上轉到鏡麵,一位青春靚麗的婦人,與繈褓中乖巧的幼兒,形成一幅恬淡的畫麵。


    最近她照鏡子的頻率多了,因為她害怕自己會變醜,都說生完孩子的女人不複美麗,不再受丈夫疼愛。


    可她僅有十六七歲,她可不信這個邪,結果在鏡子前麵,她見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


    沒有踏著黃門的脊背上車架,衛子夫驅退幾人,抱著兒子一個跨步就上了轎輦,尋了個最柔軟的地方,將羊毛大衣墊在坐位上,把兒子放了上去。


    一路上逗弄著初醒的兒子,衛子夫露出甜美笑容。


    在長樂宮前殿,平陽公主已經在門宮前等著了,顯現出比之其他人更加熱情的一麵,而劉徹也是搖頭苦笑,沒有阻攔。


    不僅是平陽公主,就是竇太主也知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得隨著環境不斷地調整自己。作為阿嬌的母親,作為昔日的大漢長公主,不可能對剛剛入太皇太後眼的女人熟視無睹,盡管她自以為那衛子夫恬淡的笑容,都滿含著虛偽。


    但是精明的竇太主明白,覆水難收,落花已去,她無法改變衛子夫與女兒並肩相立的事實,而她的任何矜持和倨傲,都會讓劉徹更加抱怨阿嬌。


    因此當她一隻腳踏進永壽殿時,就自然地把自己置於臣下的位置了:“臣妾參見母後、太後、陛下,臣妾恭喜衛婕妤喜得皇子!”


    她當然也沒有忘記向平陽公主與曹壽這兩位推波助瀾者表示長輩的歡悅,不無風趣地表示希望能早日去他們府上拜見。


    在女兒表示祝賀時,她心中掠過一絲悲涼,韶光易逝,風華不在,她不會再有那巨大的風光和幸福了。


    也是她的謙恭讓衛子夫的情緒輕鬆了許多,沒有拘泥於身世,在例行了朝廷禮節之後,這殿裏人與人之間充滿了家族的溫馨和祥和。


    酒過幾巡後,平陽公主的臉上就飛起了朵朵雲霞,眼裏也多了幾分水色。


    她麵朝太皇太後說道:“為了恭賀衛婕妤與陛下新得麒麟兒,臣妾排練了一曲《齊室齊家》,今日權且作為席間的助興,也是臣妾獻給衛婕妤的一份薄禮。”


    太皇太後十分感念平陽公主的細致,頻頻點頭稱道:“僅僅飲酒,不免顯得單調,這下有歌舞助興,自然多了不少的情趣。”


    一時間,舞姿帶起的風在眾人的麵龐上上劃出一陣陣共鳴,那是冬風掠過竹林的節奏,是冬盡春至,那萬花散開的耀眼。


    舞起的波瀾是家的味道,四散開又四散合,充滿了真切的滋味,給家宴上的眾人,帶來了眼前一亮的感覺。


    舞畢後,皇後阿嬌不禁鼓掌笑道:“隨著據兒的出生,一切都似乎圓滿了,這樂舞也是應景的很!陛下應該賞一賞姐姐才是!”


    “的確應該獎賞,宴後朕便會安排。”劉徹點頭道。


    “衛妹妹,能讓本宮抱抱據兒麽,你可說過了,據兒也相當於本宮的兒子,這多抱一會兒不礙事吧?”阿嬌眼中露出渴望,溫柔地看著衛子夫懷中的幼兒。


    “自然可以!”衛子夫笑了笑,示意李妍跑過來接過去自己的兒子。


    見兩個人這般合諧,太後王娡哈哈大笑道:“你們這樣,哀家和太皇太後都要忍不住想抱抱孫兒了!”


    “哈哈,子夫不會舍不得給祖母抱一抱吧?”太皇太後雖然看不見,可還是高興地笑了起來。


    “臣妾自然巴不得母後和祖母疼愛據兒,那裏會有別的原因去不願意呢?”衛子夫與皇後對視一笑,應聲迴道。


    劉陵眼見這一幕,麵上雖笑容不斷,可心裏麵卻是五味雜陳,皇廷與後宮在劉徹的經營下,竟是這般協調,不知道父親在淮南國得知了這般情況,又是何種思量,會不會放下忤逆的想法?


    這一場家宴的焦點本來就是皇子劉據,對於幾人的爭搶,劉徹好笑的同時又有些憂慮,生活在光環下的劉據,是否會與衛子夫一般性情謙和呢?


    他開始想到了慈母嚴父這麽一套,盡管衛子夫可能不會慈母敗兒,可皇後那性子就不一定了,他得肩負起“糟糕透了”那一方的責任……


    珍貴的片刻,經曆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不夠的,在竇太主、劉陵眼中,這段家宴並不怎麽愉快,可其他人卻是笑得實實在在。


    劉徹在宴後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休早朝十天!


    而這十天,可想而知,他是花在了……調理衛子夫身體上,帶著皇後李妍這兩個小跟班。


    十天後,


    未央宮前殿,


    冬日的陽光,透過淡淡的薄薄的雲彩,灑在寬闊的長道上,留下無盡的餘味。


    在諸位大臣入列後,劉徹情緒高昂,興奮地站了起來,他目光炯炯,臉上洋溢著躊躇滿誌的笑容。


    他抑製不住心頭的激動,拿出演講的氣勢,高聲道:“眾位卿家!內正朝綱,外禦匈奴,革故鼎新,推陳出新,百業待舉,百事急興!這些都是大漢正處在治國興邦的緊要關頭,該去做的事!朕決意從此刻起,再舉忠良,廣納賢才,去重啟真正的新製……”


    劉徹還帶有點青澀的聲音振蕩著每一個人,大臣們因此而倍感到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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