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徹於雎陽祭拜欒布與梁王時,


    邊塞雁門太守郅都出名了,


    郅都與戰國時期趙國的廉頗、趙奢等名將並列,被譽為“戰克之將,國之爪牙”。


    曾往濟南郡出任太守,那時西漢政府倡導“無為而治”,豪強地主勢力迅速膨脹,有的甚至橫行地方,蔑視官府,不守國法。濟南郡的大姓宗族共有三百多家,強橫奸滑,有如瞷氏家族,仗著宗族戶多人眾,稱霸地方,屢與官府作難。地方官循於常法,“莫能製”,濟南太守不能治服他們,於是漢景帝拜郅都為濟南郡太守。


    郅都來到濟南郡所,采取了以暴製暴的手段。到任就把瞷氏等幾個大姓家族的首惡分子全家都殺了,其餘的大姓壞人都嚇得大腿發抖,不敢再與官府對抗。過了一年多,濟南郡路不拾遺。


    且不論郅都殺人全家是否合情合理,但他確實果斷,在那種情況下,懷柔什麽的都是假的,除了比那些豪強地主還狠還無理,沒有什麽能治得了他們。


    這個‘酷吏’來了邊塞更是如魚得水,對付以殘暴著稱的匈奴人,他做的更絕,隻要能震懾這些夷族的方法,都會去嚐試一番。


    以前當中尉的時候,還需要秉公辦事,以法壓權貴,可現在不用了,沙場之上殺伐為尊,來勢洶洶的不打到他夾著尾巴做人,郅都怎麽肯輕易放過?


    原來膽大妄為的匈奴人立即變得膽小如鼠,竟然不敢侵擾邊境,不敢靠近雁門一步。匈奴人特別憎恨郅都,曾經做郅都的偶人像,命令騎兵射偶人,但是騎兵都害怕郅都,射箭的臂膀和手隨著心跳顫抖,而屢射不中,有的士兵甚至不敢射,竟然從馬背上栽下來。


    司馬遷給出的評價是:伉直,引是非,爭天下大體。說得就是郅都為官忠於職守,公正清廉,對內不畏強暴,敢於對抗豪強權貴;對外積極抵禦外侮,讓匈奴聞風喪膽。


    以往的戰敗雖大,耐不住遊牧民族貪婪,在伊稚斜單於的帶領下,匈奴人馬上就緩了迴來,邊患頻頻再起,而唯獨雁門郡卻敵於千裏之外,這樣鮮明的對比,想不出名都難……


    郅都知道自己名聲大噪並不怎麽高興,相反還有些揣揣不安,每日長籲短歎。


    上司不高興,下麵的下屬就起心思了,寧成就是其中一個。


    同為有名的酷吏,但寧成不像郅都那般廉潔公正,相反還有一些殘暴苛責。當年郅都為濟南太守時,寧成為都尉,將自己隱藏的很好的寧成被郅都收為手下,前往雁門時也沒有忘記帶上。


    知道郅都不喜歡別人送禮,寧成便打算直接與上司交談。


    郡守府內,郅都在亭邊走廊散心,寧成緊跟其後。


    見走動的郅都不發一聲,寧成直接開口問道:“郅大人可是有心事?怎幾日裏都不見你歡顏過一次?”


    “郅某不久後便會大難臨頭,有什麽可開心的?”


    郅都虎目看向長安城方向,右手捶擊柱子,悲憤道。


    “你守邊時,匈奴竄跡。賢人所在,折衝萬裏,信國家之利器,崇替之所由也。此等大功,哪裏會大難臨頭呢?”寧成疑問道。


    “太後若是想殺我,功勞再大又有何用?唉,罷了,已經背離父母而來當官,我就應當在官位上奉公盡職,保持節操而死,終是不能顧念妻子兒女了……”


    郅都豁達一笑,不再去想那些生生死死的事情,搖頭歎道。


    瞳孔一縮,寧成連忙道:“陛下不會這麽輕易讓你蒙冤吧!”


    “該來的終究會來,即便是陛下,也招架不過母子親情,千古的孝義啊!”


    “是郅大人你太過悲觀了吧!”寧成皺眉道。


    並不再言語,郅都拍了拍寧成的肩膀,轉頭便迴歸案牘,處理公事去了。


    郅都還真沒有說錯,在長安城內,竇太後已經從她的爪牙那兒,知道了景帝暗中任命郅都的事情。


    她想到了自己孫兒在中尉府慘死的一幕,立即下令讓人去逮捕郅都,她想要為臨江王劉榮報仇。


    太後下令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漢景帝,得知消息後,他急匆匆叫停,並前往長信殿,打算當麵向太後問清楚。


    孰不知,得知自己的命令沒有傳達下去的太後,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見到太後在殿前坐著,劉啟心中暗道不妙,看來母後是心意已決,很難再更改了。


    隨太後進殿後,劉啟還是忍不住問道:“母後你為何要下令逮捕郅都?”


    “因為他該死!”竇太後咬牙切齒道。


    “朕隻知道,自從郅都受命以來,從未有過貪汙受賄之事,所到之處,人們紛紛敬畏,沒有人會輕易犯法,如此清正廉潔之人,母後為何說他該死?”


    對竇太後的話大吃一驚,漢景帝無奈的看向太後,極力辯護道。


    “難道哀家的皇孫榮兒,他就該死麽?郅都他罔顧皇室尊嚴,刑訊逼供,害榮兒直到自殺前,都沒有和哀家見過一麵,此等殘暴之徒,唯有一死才能謝罪,祭奠榮兒的在天之靈!”竇太後用拐杖敲擊著地麵,不留情麵的喝道。


    劉啟糾結不已,隻好迴道:“郅都他是忠臣啊!”


    “難道臨江王就不是忠臣了嗎?”


    “母後為何要治他於死地不可?”


    握緊杯子,往桌上一敲,發出沉悶的響聲,太後氣惱道:“皇帝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兒子不敢!”


    “不敢就照做,哀家難道會害我大漢江山嗎?”太後又輕哼道。


    “這……不合情理吧!”


    見皇帝還是不肯聽從自己,太後便裝作一副難受的樣子,捂住心口,大聲喘氣道:“哀家……心好痛!這天下……沒有一個人……把哀家放在眼裏!”


    “都依你,母後,朕都依你行了吧?”劉啟長歎一聲,甩袖而去。


    他哪裏不知道,太後這是裝出來的,心煩意亂之下,隻好同意,這也是他無能為力的地方,現在能做的,也隻有善待郅都的家人了。


    皇帝都同意了,太後也不好在侍女麵前失態,沒有再裝下去,隻是輕聲歎惋道:“逝去的人再迴不來,哀家受夠了子死孫喪,郅都你不死,哀家心中鬱結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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